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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秦風&維維——舌尖上的愛情(48) 文 / 半盒胭脂

    楚維維搖頭:「秦風,你做的這一切,只是出於你樂於助人的本性,不見得是你所想的因為愛我。還記得拉斯維加斯嗎?當時我和你什麼都不是,就普通的朋友而已,可你看到我有危險,在那群黑幫的手裡奪槍,和他們用命來賭博,就是為了救我脫險……這一次一樣的,如果換成別的女人,你也一定會為她擋下來的。」

    秦風急道:「不是,不一樣的……」

    「秦風,夠了,你做的一切,應該只是因為覺得讓我傷心了,所以很愧疚,所以拚命的想補償我,你所想的愛,應該只是你自我催眠的結果而已。你別開口,等我說完。其實你真的不需要覺得愧對我,這場感情,一開始就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就這性子,有喜歡的人或者事,都會去爭取,喜歡你是我自願的,我也能承受得不到之後的所有後果。本來感情這種事不是付出就有收穫的,對於你不在意的人,要求你如何的關懷備至,也挺勉強你的。所以,這事情就這樣算了吧,你不要有心理壓力。我放手,你可以盡情去回憶過去,也可以去喜歡別人,你也放手,讓我慢慢平靜下來,好不好?」

    秦風頓時覺得耳朵嗡的一響,滿室陽光彷彿一張金色的網,忽的罩住了他的呼吸,來不及說話,楚維維匆匆站起來道:「我讓護士進來看著你,你好好養傷,我先去公司了。再見。」

    護士進來的時候,楚維維對她點了點頭就急急離開。她走到病床前,頓時驚了——秦風昏迷了。

    醫院方找到楚維維留下的手機號撥過去,卻發覺對方已經關機,正著急,文嫂和一個傭人拿著早點回來,見狀大驚,連忙放下東西來看,醫生一邊替他扎針一邊問:「風少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就忽然暈倒了呢?」

    文嫂略一思忖,遲疑片刻道:「或許是他和楚小姐起了爭執?」

    醫生歎氣道:「病人腦震盪,必須控制情緒,否則很容易引起劇烈頭疼,甚至昏厥,他現在體內多處內臟出血,一激動起來,萬一刺激傷口破裂,說不定會弄嚴重,他現在這樣了,將就下他吧,有啥事兒等他病好一些再說不行麼?」

    文嫂連忙應道:「知道了,我會和楚小姐聯繫的。他沒事兒吧?」

    「還好,切記別再氣他了。」醫生說完便出去了,文嫂歎了口氣,撥了楚維維的電話,關機。

    這兩個又說了什麼?一個連早飯都不吃就匆匆走了,一個直接昏迷過去,明明是一對十分相配的愛侶,為何弄成現在這樣?

    秦風過了約莫二十分鐘,悠悠醒轉,睜開眼,茫然的環視病房一周,最後目光落在文嫂關切的臉上,問道:「維維走了?」

    「哎,她……她可能有急事吧,自個兒開了公司,總是隨時可能出狀況的。她等會兒還會來的,你先吃點東西吧,光輸一些葡萄糖哪兒頂用。」文嫂斟酌著用詞。

    秦風怔了下,一言不發。文嫂從口袋裡拿出碗,從保溫桶裡倒出粥,空氣裡瞬間充盈了大米的香氣。秦風伸手接碗,肌肉協調運作的時候牽動了傷,痛得他蹙起眉。文嫂忙道:「要不我餵你吧,現在情況特殊。」

    「不必,沒事,哪兒那麼脆弱了。」秦風拒絕,逕直拿過碗,又接過筷子,從床頭櫃上放著的一個什錦小盒子裡夾了一點配粥的小菜吃下去。米熬得極好,小菜也清爽適口,可他吃得毫無滋味,僅僅是填肚子而已。文嫂見他吃飯時還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得歎息。

    吃完飯,秦風倚在枕頭上半坐起來,拿起傭人帶來的書,正好護士進來,說道:「你腦震盪呢,最好少用腦,還是看看風景什麼的好,否則容易頭疼。」

    秦風淡淡道:「知道了。」

    說罷,他給公司的心腹打了電話,讓他們這段時間替他處理公司事務,末了又對文嫂道:「我精神不大好,想睡覺,你們回去休息吧,我沒事的。」

    「這怎麼行……」

    秦風打斷:「這個病房肯定是院方特別關照的地方,不用擔心我沒人照顧。你們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回去休息吧。」

    文嫂見他執拗,歎息幾聲,堅持留小趙在病房外間:「知道你現在想清靜一下,但是護士什麼的總歸不熟悉你的習慣,讓他留下吧,反正在外面,也不會讓你覺得心煩,需要的時候叫他進來就可以了。」

    秦風頷首,等兩人都離開了病房,他拿出手機撥了楚維維的電話,聽到關機的提示,最後問他是否在語音信箱留言。

    他確認,聽到提示音之後,吸了口氣,說道:「維維,我沒有自我催眠,對於感情這種事,我從來不願意勉強自己,因為,強迫自己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我會很不自在,而對於女方,雖然有女人說只求擁有,但是女人天性是敏感的,她總會胡思亂想,患得患失,最後也沒法真正的開心。這樣雙方都會痛苦的事,我不會去做,我說喜歡你,就是真的喜歡你。你在拉斯維加斯時,我對你的擔心真的超出了所謂普通朋友,如果不是特別在乎你,你和設計師圈子的人的聚會,我根本不會去的,因為我得不到樂趣。那次我拒絕你,是覺得太突然,你喜歡我,是我從來都不敢想的事。你那麼好,從來沒被高幹圈子裡的風氣帶壞,乾淨得和一張白紙一樣,可是我不一樣,我曾經的經歷是一場噩夢,我覺得自己很髒,因為覺得配不上你,所以對自己的感情一直是克制,自己都沒意識到對你的在乎,所以沒想到過你會告白……後來……後來我想了想,有比自己好那麼多的女人喜歡,真的很好,只要你不介意我的過去,我為什麼要耿耿於懷呢?」

    他停了停,又道:「對不起,我前段時間雖然說和你交往,但是,沒有像你那樣全力付出,因為我……我很自卑,對你的感情還是沒法百分百的確定,我害怕你僅僅是因為我在拉斯維加斯的那種表現吸引了你,畢竟,很多女孩子覺得玩槍和賭博的事情很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被保護了,產生了一種基礎是依賴感的狂熱,這種感情未必穩固,所以我患得患失,我一直有所保留,想親近你,但是又不由自主的疏遠。後來若初出事,我坦誠的說,第一刻我是真的懵了,心裡除了後悔沒有別的,那件事太大,可是本來我是可以阻止的,我覺得自己是罪人,除了贖罪沒有什麼別的念頭,於是……忽視了你。後來,你我冷戰,互相不聯繫,我一直想,你如果很喜歡我,肯定會打電話過來的,你付出越多,最後就越不捨得離開,這種想法,是我自私了,我過多的考慮自己是否會受傷,過多的揣測你的感情,過多的保留自己的感情,對不起,維維,是我不好,我很不像話,你說要分手,我……我才發覺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我今後不會計較自己的得失,會無條件的寵著你,讓著你,哄你開心,除非不可抗拒的因素,否則一定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說得很疲倦,最後一個字說完,有種虛脫的感覺。

    她聽了之後會怎樣?他不敢奢求她立刻回到他懷裡,她肯給自己一個接近她的機會就好了,至少,能和尹修文平等的競爭。

    楚維維一口氣跑出醫院,在路上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對於他的溫柔,她很難抵禦,他連夜趕回三亞找她,她本來想端一會兒,好好觀察下他的感情,可是在第一天就被他的微笑給迷得忘乎所以,何況現在他為了自己蒼白著一張臉,動都不能隨便動,這樣的他讓她心疼,她害怕理智築出來的防線被他的眼神擊潰。

    她不敢再回去了,有些女人或許覺得,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不奢望愛,可是哪個苦苦守候男人身邊的女人,心中不懷著一個自己的男人愛上自己的夢?一直苦守,真的甘之如飴?若真的那麼甘心,為何許多希求丈夫的愛而不得的妻子,對自己的女兒千叮嚀萬囑咐,告訴她,一定要找個愛自己的男人,而別像當媽的那麼傻?

    路邊一家麵館蒸騰出滾滾熱氣,淡白的蒸汽之後傳來悠長的信天游的聲音,楚維維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大漢站在朦朧水汽之後,一邊擀面一邊唱歌,很是悠然自得的樣子。店堂不大,桌椅擺到了外面,坐滿了食客,都在埋頭吃麵。她不由自主的被這種場景吸引得走了過去,裡面的人穿著一般,長相也普通,可是芸芸眾生自有一種堅韌的快樂,他們為生活掙扎,歡笑,哭泣,奮鬥,偶爾抱怨,卻很充實,每一點感情都是腳踏實地的,給人的感覺很溫暖,比高級餐廳裡那些擁有一切卻非要傷春悲秋的人好太多了。

    她該振作,不要成天被情事弄亂思緒。

    她要了一碗油潑辣子面,寬而長的麵條澆了醬油醋等調味品,撒了一把蔥花,再舀上一勺辣椒面,潑上滾熱的油,頓時香味瀰漫開來,辣味瀰散到鼻端,刺激得每個毛孔都張開了。把面拌勻,每一根都是紅亮的,熱騰騰的吃下去,又辣又香,身子很快發熱,連積雪散發出的寒意也沒法冷卻那張滾熱的臉。

    老闆娘走來走去收碗擦桌子,把客人遞來的面前放入圍裙的大口袋裡,路過她旁邊,見她睫毛濕濕的,眼睛水光潤澤,不由得笑了:「妹子怕辣?咋哭了呢?」

    楚維維鼻頭紅紅的,輕輕咳了一聲,笑了笑:「嗯,挺辣的,好吃。」

    老闆娘笑瞇瞇的離去,很快給她端了一碗麵湯過來,她長得漂亮,卻不嬌氣,明明是一個大小姐,坐在這樣擁擠嘈雜的小麵館卻不露出什麼嫌棄的表情,很討人喜歡。

    楚維維拿手帕擦了擦汗,又把帕子按在眼睛前面,深深呼吸。

    剛才她等面上來的時候,拿出手機想解解悶,沒想到電池沒電了。她換上備用電池,這才發現秦風在她語音信箱之中留了言。

    她沒有聽,刪了,杜絕自己心軟的機會。秦風為她受傷,即使覺得他是出於本能的對弱者的保護,她也覺得很觸動,但是,在感動的驅使之下回去,等冷靜下來,她會不會又面臨煎熬?如此反反覆覆的糾纏,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管今後如何決定此事,她都必須考慮周全,理智分析好之前,她無論如何要讓自己的心硬如鐵石。

    可是,這樣強迫自己狠心,她真的很難過。

    還好她吃的是油潑辣子扯面,可以把自己流淚的原因推給辣椒。

    秦風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聞到了濃郁的鮮湯味兒。他緩緩睜眼一看,只見文嫂坐在一旁,正拿勺子翻著湯加速冷卻。

    聽到病床的動靜,文嫂喜道:「醒了?正好中午了,吃點東西吧。」

    秦風嗯了一聲,伸手從床頭櫃摸到手機看了看,沒短信,也沒未接電話,那麼幾個小時,她都沒理他。

    文嫂見他如此,度其神色,知道他想楚維維了,忙道:「剛楚小姐給我打了電話問你怎樣了。」

    「她為什麼不直接打我的手機呢?」秦風覺得心裡一陣酸,她非要客套至此,刻意拉開距離?

    「我想,她或許料到你在睡覺,所以轉而問我。風少,你現在別多想,放寬心,早點把身子養好才能見她不是?」

    秦風點頭,接過湯慢慢喝下去,文嫂又給他盛了一碗,他皺皺眉:「沒味道,還有別的嗎?」

    「你現在受了內傷,還骨折,飲食必須清淡,好多東西都不能吃。忍一段時間,啊。」

    他無奈的接過碗,喝湯,吃裡面的肉,心情不好,舌頭也麻木,吃得很不舒服。吃完東西,他只能倚在床上發呆,透過窗戶一望,天空烏沉沉的,雲層很厚,可能又要下雪,一枝樹幹被窗戶框住,光禿禿的,覆著血,看上去如一幅簡單的水墨畫,可是再有意境,看久了也會厭煩。文嫂是個很和善的人,人品好,勤快,是個好管家,他一直把她當半個親人,可是畢竟生活層次差太多,又有代溝,和她聊天也沒什麼意思,但是他現在必須減少用腦,不能看書,甚至電視也最多看半鐘頭就得休息,實在是無趣得緊。

    見他深思倦怠,鬱鬱不樂,文嫂想了想,說道:「要不把小薇薇給帶來?逗逗它應該不妨事兒的。」

    秦風想起楚維維戳它大腦袋卻被咬一口時氣呼呼的臉,眼裡不由得浮出柔軟的神色來,說道:「先問問醫生能不能帶寵物吧。」

    楚維維下了班,餵了狗之後趕去醫院,文嫂在病房外間裡坐著打盹,聽到門響,睜眼一看到她,喜道:「楚小姐來了?快進去吧。」

    「他在睡?要不我等他醒了再進去吧。」

    文嫂笑:「他估計快睡醒了,楚小姐,麻煩你幫著看看他,我回去處理點事兒,家務上的事挺瑣碎的,積存久了頭疼。」

    「你辛苦了,不過,可以讓別人來看看他呀。」

    「唉,家裡是有幾個人,不過大老爺們兒呢,又怕不細心,粗手笨腳的,其他的又是年輕的姑娘,讓她們這樣照顧一個人,沒經驗不說,也容易坐不住。」tkxf。

    「好的,你回去忙吧。我找信得過的人問問,看看有沒有專業的護工,請一個,這樣大家都輕鬆放心。」

    文嫂見她把話繞開了,也不好直接提讓她多來照顧秦風的事,只能笑著點頭,離開病房。

    楚維維輕手輕腳走進病房內間,燈關著,只有外面路燈的光透進來,把他整個人籠罩在模糊的光暈之中。她又走了一步,忽然聽到什麼東西撞了鐵絲的聲音,不由一驚,連忙開燈,看清屋內情形時,不由得愣了下。

    一個高高的籠子佔據了一側床頭櫃,裡面有各種木板搭就的小房子和跳板,銀白色的龍貓正用那雙黑豆子一樣的眼睛盯著她,兩隻前爪抓著鐵絲籠。

    她記起那傢伙給她的一咬,瞪了它一眼,又去看秦風。他閉著眼,臉色依然發白,嘴唇上有乾裂的皮翻起,眉頭皺著。她看了看輸液瓶,見液體所剩無幾,便叫來護士給他拔了針,拿棉簽壓住針孔。他的手背因為數次輸液顯得有些浮腫,她遲疑片刻,輕輕拿起他的手,只覺得冰涼如雪。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替他拉好被子,她在床頭櫃旁邊的椅子坐下,克制著不去看他,研究了一下自己塗了dior新款粉色亞光甲油的指甲,注意力漸漸被腦袋邊那只不停發出細小聲響的龍貓吸引過去。

    小薇薇蹲坐在一塊木板上,圓滾滾的背緊緊貼著籠子邊,絨絨的毛尾巴從縫隙漏了出來,它卻渾然不覺,專心的捧著磨牙石啃。她咬了咬唇,抓住它尾巴扯了扯,小傢伙嚇了一跳,咕咕的叫了兩聲,嗖的一下跳開,她覺得報了仇了,挑釁的對它挑了下眉毛。

    小薇薇歪著頭看了看她,慢慢踱過來,臉貼著籠子左晃右晃,楚維維伸指點它的鼻子,笑瞇瞇的說:「咬啊,繼續咬啊,有本事出來啊。」

    她越玩越開心,最後大著膽子伸手指進去摸它的毛,在它低頭之前又抽回去,玩了一會兒,目光一轉,見它用來磨牙的蘋果枝伸了一截出籠子,便拈了出來,小薇薇連忙咬住另一頭,雙方開始拔河,玩得不亦樂乎,過了不知多久,楚維維隨意一瞟,目光落到秦風臉上,見他正溫柔的看著自己,頓時一驚,手一鬆,小薇薇立刻把蘋果枝搶回,叼到它的窩藏起來。

    「你醒了……」她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被偷`窺了的感覺讓她有些侷促,何況,他那樣溫和寵溺的眼神,讓她心撲撲亂跳。

    開子心有。「好玩嗎?」

    「咬人的東西有什麼好玩的。」她輕嗤一聲,頓了頓,又問,「要不要喝水?」

    他點點頭,她倒了杯白開水給他。

    病房裡很靜,靜得能聽清小薇薇咀嚼苜蓿草的聲音,這樣冷場許久,她覺得有些不自在,瞟了一眼小薇薇,道:「都把寵物給弄來了,你這病養得可真逍遙。」

    他一笑,看著她:「沒人陪我聊天,只有逗薇薇解悶了。」

    她總覺得他在說自己,咬了咬牙:「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小心你樂極生悲,也被咬一口。」

    秦風道:「它沒那麼壞脾氣的,現在文嫂他們都可以隨便摸它了,你多來瞧瞧它,它記住你了,就不會咬。」

    「它咬不咬人和我有什麼相干呢。我才不來瞧它。」

    她話雖如此說,看到這萌物,眼裡不由自主透出溫柔,說的話不像拒絕,反而像鬧小性子。秦風忍不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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