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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樣回到家裡的,到了家門口,管家如常迎出來,一看他的臉色,嚇了一跳:「風少,你病了?」
秦風搖了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傭人跟著他進去,立刻命人送來茶水。上等錫蘭紅茶盛在玻璃杯中,被陽光一照,彷彿一大塊圓柱形的紅寶石,他忽然想起,楚維維很喜歡這茶,在三亞的時候,她把頭靠在他肩上,笑語盈盈:「秦風,等回去了,我煮奶茶給你喝,那種茶葉做奶茶再好不過了。」
他喝了兩口茶便把杯子推在一邊,口感溫潤的茶水流入嘴裡,卻泛出苦澀的味道。他站起來去臥室洗澡,出來的時候秘書給他打電話,說晚上市商會有個小型宴會,有數位官員出席。這種事他推脫不得,便去同管家說了聲,讓她準備合適的服裝,又讓她在五點鐘叫他,之前不要打擾。管家也不敢問他,領命而去,他躺上床,把被子拉上,只覺得睏倦不堪,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他依然習慣性的側身躺著,目光落在了床頭櫃上擺著的小熊上。小熊還是一張笑瞇瞇的臉,胸前的紅心彷彿正在跳,他伸手把它拿下來,手指緩緩拂過小熊的耳朵,又緩緩落在它上翹的嘴角上。
她以前是那麼快樂的一個女人,無憂無慮,做一個布偶都能做出笑臉,可他竟然讓她傷心了。
他把小熊按住胸口,只覺得那裡似乎被針刺了一下,然後疼痛緩緩的擴大,直至整個人都有些發顫,她走了,真的走了。
決定和楚維維一起的那一刻,他的心跳並沒有多激動,只覺得安心,無比的安心,他知道她是個多認真的女人,她在自己身邊,他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一回頭,會發覺她一直在那裡。
她在商場上的叱吒風雲,可是在情場上單純乾淨如一張白紙,一點心機也沒有。她愛,所以就全心全意的愛他,只要他高興,她可以委屈自己來遷就他,從不讓人去猜她的心思,也不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戲碼,他被慣壞了,她不找他索要,他便沒想過要付出,她不高興了,但是自我調整心情的能力好,很快能再次微笑,他便以為她從未在意過,也不曾想過她需要他的安慰,習慣了她的溫柔包容,當她心中長久得不到紓解的痛楚爆發的時候,他感覺的是震驚,她怎麼會發火?然後他想當然的覺得,她應該如以前那樣樂觀開朗,收起脾氣。
他真是愚蠢之極。
林若初的事,他後悔遠遠多過疼惜,他內心深處氣的是自己,畢竟,楚維維的那習話主要是勸說,若是他執意回去,她肯定不至於扯著他不放,況且,他決心做的事,也沒人能阻止,決定不回去的人,其實是他。
總而言之,是他自私的遷怒了她,把錯誤推出去,他感覺會好受一些。
可是,即使是家長,遇到他這樣不講理,也說不定會一耳光就扇過來了,她更沒有義務慣著他的臭脾氣,可是她還是盡全力理解他了,越想,越覺得自己是畜牲,成年人了,卻和一個任性到極致的幼稚孩子一樣,以為一切都會繞著他轉。
剛才尹修文那一拳打在他耳側,現在還隱隱作痛,他伸手撫了撫,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那個男人……
下午a市開始下雪,天上雲層極厚,灰沉沉的十分暗,即使才四點,路燈就已經亮了起來。雪花很大,飄飄蕩蕩的落下來,如搓綿扯絮一般,秦風出門的時候,路邊的植物已經染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由於雪天路滑,道路有些擁堵,車不得不在一條小街停了下來,秦風凝視著外面的街景,路邊有一家頗為小資的書吧,窗前坐著一對情侶,女孩子手裡捧著一杯熱飲,男孩伸手在她額頭一彈,她立刻做出嗔怪的樣子,可是唇角卻不由自主的揚起。他彷彿能聽到他們兩人親密的笑聲。
在溫暖的室內看下雪,捧著熱飲,是多麼愜意的場景。若是他昨夜不犯渾,她現在想必盛裝坐在他身邊,以女友的身份一起出席今天的晚宴。有她在,堵車也不會難熬,他攬著她的肩膀一起看外面紛飛的雪花,那該多好。
陸維鈞比他先到一步,站在宴會廳外面的休息室,同參會者一起等待領導。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眼底透出焦慮和不耐,有人同他交談,他隨便應付著,直到看到秦風進來,冷峻的面容上才露出一些溫和。
秦風自然知道他想回家陪林若初,根本無心應酬,便坐到他旁邊,低聲道:「把我們給特地叫來,肯定事關明年的政策變動,也肯定有需要我們出錢的地方,必須打起精神應付,免得被佔了便宜。」
「我知道。」陸維鈞深深一歎,沉默半晌,又道,「年底是最忙的時候,卻碰上這事,真的是禍不單行。」
「還好,你公司裡那些不老實的人基本被打壓下去了,培養的心腹也能獨當一面,你已經可以放鬆一些了。」
正說著,門被打開,又有兩個賓客走進來。秦風眼皮一抬,頓時皺起了眉頭,陸維鈞問道:「怎麼了?」
秦風下巴往那個方向揚了揚:「岑心悅,認識吧?」
「社交場合見過兩次,瞭解不多。」
秦風冷笑,道壓低聲音:「那女人把主意打我頭上了。」
陸維鈞不由得抬眼多看了正同人微笑交談的美麗女人,只見她一頭漆黑長髮直直的垂墜到了腰際,面容姣好,衣著亦是精緻,看上去是一個典型的名媛。他移開視線道:「長得還不錯,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怎麼,她有什麼令人不可忍受的地方?」
秦風道:「她像蕭洛。」
陸維鈞眉頭一動,冷冷一笑:「看來她也擅長偽裝,並且找光明正大的理由死纏爛打。」
「不熟的話很容易被迷惑,不過碰巧,遇見她之前我聽一個好友說了點她的事跡,社交圈中,與她為敵都沒好下場,若說是個個命不好,未免太湊巧,她現在的名聲聽起來還好,只能說明她心機太深沉。」
陸維鈞道:「娶老婆,不能娶一個隨時可能背後來一刀的女人。」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她的背景還是挺厚的,一點機會都不能給她,否則她藉機纏上來,事情會鬧得不好收拾。還好,你和我情況不同,蕭洛要在我身邊我一時沒法子,但是岑心悅你隨時可以讓她遠離視線。」
秦風道:「最好的法子是讓她徹底離開我公司,那種心思深沉的女人,萬一不成事,在我公司埋些炸彈就不妙了,可她現在工作滴水不漏,加上她那一家子的面子不能隨便撕了,所以只能暫時留著……好了不說了,她在往我這邊走。」
岑心悅緩步而來,和陸維鈞打了招呼,又對秦風嫣然一笑:「風少,有一陣沒見了,上次去總公司開會,也沒看到你。」
「出差不可避免。」
「所以說,成功男人都是停不住的。」她掩唇微笑,
秦風卻有些不耐煩,目光一直在門口逡巡,這樣的宴會,楚維維一定會來的。遙想上次和她參加宴會,她一身旗袍驚艷了視覺,不知今天她會如何打扮?她的眼光一向好,不管怎樣,都是顛倒眾生的。
岑心悅正想繼續說話,她表哥陳勁松走了過來,對兩人頷首一笑,把她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別忘了老爺子囑咐的。」
岑心悅面上的微笑頓時凝固,眼中閃過一抹凌厲:「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陳勁松冷冷一笑:「老爺子年紀大了心軟,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就認了。不過,也有好處,她還算有幾分姿色,咱認識些潛力大但是目前還沒嶄露頭角的人,拉攏一些是有好處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聯姻,可咱們正牌的族人怎麼可能將就,正好,陳婉柔特別適合嫁過去。讓她在社交界混混熟臉吧,咱們面子上得過得去。」
「也是,沒點用的話,早把她給趕一邊涼快了。」
陳勁松點頭:「我先去同齊會長聊點生意上的事,你去找陳婉柔,有事立刻叫我。」tbzt。
岑心悅看著他離去,裝成檢查指甲的樣子,很快把凌厲的神色隱去,過了幾秒便恢復成大氣高貴的名媛姿態。她搖曳生姿的在人群中穿行,目光越過眾人,尋找著那個忽然進入家族之中的私生女,陳家曾經同人私奔的三小姐的遺珠。
這種場合的應酬是很難推脫的,楚維維即使只想在家抱著狗狗發呆,也不得不盛裝打扮出席,出門前花了半個多小時妝點微微發紅的眼睛。她眼睛本來就是漂亮的鳳眼,眼線筆在眼角輕輕一描,便勾出魅惑的線條,目光一動,攝人魂魄,走進休息室的時候,立刻成為了場中的焦點。
她不由自主的在場中搜尋那個人,可目光一落到秦風身上,又冷了神色,暗罵自己一句,迅速別開視線,看著在一旁的陸維鈞,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緩緩走過去。
畢竟他們是最熟的人,她也不想讓人尋到什麼蛛絲馬跡以免讓兩家人再起隔閡,不能裝作看不見他們,招呼是必須要打的。
「維鈞哥,秦風。」她聲音十分平靜,神色亦柔和,陸維鈞對她笑了笑:「維維,今天你很漂亮。」
楚維維挑起一邊眉毛,在他身邊坐下,說道:「你意思是,我其他時候都不漂亮了?」
「一直漂亮。」陸維鈞頓了頓,含了一縷戲謔的笑對秦風道,「看得這麼認真?」
秦風回過神,說道:「這裡最漂亮的女人就在眼前,自然要多欣賞一下。」
陸維鈞道:「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們先聊。」
兩人之間的屏障起身離去,楚維維也欲站起來,秦風忙道:「維維!」
楚維維靜靜瞥他一眼,漠然道:「我和你沒什麼話可說了,今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今後私下我絕對不會見你,談公事的話,先和我秘書預約。」
他跟著起身,低聲道:「維維,我不會放棄的。」
楚維維諷刺的彎了彎嘴唇:「多謝風少抬舉,真是榮幸。」
秦風一怔,她剛想走,又凝視著他:「別把前段時間我腦子犯抽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你不怕丟人是你的事,不過鬧大了,林妹妹不可避免的又會處於風口浪尖,為了她,你最好把嘴管好。」
有人往這邊走來,再多說已然不合適,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楚維維走到另一處,心中百味雜陳。
楚維維滿心都是酸楚和諷刺,說了分手了他又開始獻慇勤,未免可笑,是不甘心失去一個門當戶對,又能容忍他的受氣包吧。
過了兩分鐘,姍姍來遲的市領導終於到了,一行人連連道歉,說路上雪太大,遇上了大擁堵,眾人寒暄一番,進了宴會廳裡。
尹修文陪同市長前來,他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人,自然隨時有人和他攀談,期待拉近關係,他風度翩翩的同人應酬,目光卻時不時的掠過楚維維的容顏,若她也正好看過來,他便綻放出一個淺淡卻溫柔的笑。
這種場合誰都不可能安心的吃飯,楚維維尤甚,她在一大群各懷心思的人之間基本不吃飯,身邊的人要麼是客戶要麼是競爭對手,或者是想互相拉攏的人,所有的精神都花在應酬之上,任何美味的菜式在心不在焉的情況下都淡而無味,很快,領導們開始一桌一桌的敬酒,說些場面話,感謝各位為市裡做的貢獻,期待來年如何如何,很快輪到了楚維維這一邊,尹修文在楚維維把杯口湊在唇邊的時候低聲道:「維維,如果不舒服,意思下就好。」
其他領導知道他心儀楚維維的事,都意味深長的笑了,周市長樂呵呵道:「是的是的,咱們提倡文明喝酒,大家舉杯是為了高興,而不是為了糟踐身體,大家根據自己的情況,隨意,隨意啊。」
楚維維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睫毛,把杯中的花彫喝了半杯。她畢竟才因為酒精中毒住院出來,等會兒或許還有不得不喝的時候,節制點是有必要的。
過了一會兒,一個婀娜的服務員笑盈盈走上前,將一個小碟子放在她面前,說道:「尹助理讓我送來的,這是我們酒店秘製的酸梅,解酒開胃。」
她連忙道謝,旁邊的人跟著開玩笑。秦風和陸維鈞坐在她身側的那一桌,也聽到了,陸維鈞不由一笑:「尹助理對維維有心的事我也聽說了,挺細心一個人,兩個蠻配的,你說是不是?」
秦風立刻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裡,避免說話。
陸維鈞又道:「若是能成,真的不錯,楚叔叔和魏阿姨肯定樂見其成的。」
秦風扯了扯嘴角,依然不表態。
楚維維一直期待著宴席之後的小型酒會,她沒有什麼必要的應酬,也不想喝秦風共處一室,但是也找不到理由提前離場,只想在酒會時找個安靜地方坐著,慢慢享用自助餐檯即將擺出的琳琅滿目的甜點,填補她尚且空虛的胃。
酒會在旁邊的小廳舉行,一眾人三三四四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為了生意,或者變相相親,秦風被陳勁松找了個理由給留住了,不得不按住性子同這對表兄妹聊天,岑心悅很快插進了話,說了一會兒,陳勁松藉故離開,岑心悅邁近一步,優雅的將一縷長髮撥到耳後,小小的一個動作卻做得風情萬種,她開口說話,樁樁件件都和公司事務有關,就像個同上司積極交流的好員工,其中又揉進了不少關切他的語句,若是他不瞭解她為人,肯定會覺得這女人十分不錯。
話題漸漸轉到了酒店風格之上,不可避免的要提及設計,岑心悅一邊說一邊端詳著他的神情,見一提到楚維維的名字,他的眼神就會柔軟一些,言談之中也不吝惜對楚維維的稱讚,她微微瞇眼,嫣然道:「風少,看來你對楚小姐很欣賞嘛。」
秦風亦笑:「那樣才貌雙全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欣賞?」
岑心悅心沉了沉,繼續微笑:「秦總難不成還有些與楚小姐更進一步的意思?」
秦風知道如今楚維維在盛怒之中,若他公開表達自己的心思,惹惱了她,這事便不會再有轉圜餘地,但是他也不想讓岑心悅得意,便模稜兩可道:「她樣樣出眾,誰能和她更進一步,都是一種莫大的福氣,你說呢?」
「當然。」岑心悅笑容有些發僵,卻不知道該怎樣回。
陸維鈞正好得了空,走到秦風身邊,對岑心悅道:「我有點事和表弟說,迴避一下,希望岑小姐玩的愉快。」
秦風鬆了一口氣,兩人走到別處,等岑心悅和別人一起熱絡交談的時候,他對陸維鈞道:「多謝你救急。你還有事,先去忙吧,我暫時安全了。」
陸維鈞笑了笑,轉身離開。秦風把目光鎖在窗前一綠植之後隱著的窈窕身影之上,緩緩走過去,路過點心台,上面擺著抹茶慕斯,他記起在三亞時,同她在自助餐廳用晚飯時,見抹茶慕斯形狀可愛,便順手替她拿了一個,她見到了,十分開心,吃完之後還意猶未盡,似乎十分喜愛。
他端了一塊慕斯,走到她身邊,她一回頭,頓時冷了臉,淡淡問道:「有事?」
「剛才我看到你都沒吃什麼東西,你才出院,要好好養身體,吃塊蛋糕吧。」
楚維維似笑非笑:「謝謝你關心,不過我剛才來的時候就吃了不少點心了,養生這種事我一直很注意,活這麼大,我真的十分確認一件事,人還是得靠自己,少對別人寄希望。」
秦風被她的話噎了下,緩緩吸了口氣,繼續微笑,柔聲道:「是你最喜歡的抹茶慕斯。」
楚維維挑起眉:「你是怎麼分析出這結果的?」
秦風見她神色不善,微微一怔,說道:「在三亞的時候,你不是連吃兩塊,一直說好吃嗎?」
楚維維驀地一咬唇,肩膀輕輕起伏,他沒料到自己提起曾經的溫柔時光竟然會讓她如此不悅,頓時不解:「維維,怎麼了?別生氣好嗎?」
楚維維很快把情緒收回心底,淡淡道:「我不喜歡抹茶,那次只不過是因為你給我吃東西,我高興而已。」。「對不起,你應該早說,當時你……」他把剩下的話忍住,耳根開始發紅,她為了哄他高興,在自己不喜歡的食物面前也做出欣喜的樣子。
「林妹妹明著告訴過你她不喜歡鴨子?」
秦風點頭,又道:「維維,那你喜歡吃什麼,我去給你換?」
楚維維聽到「換」字,忽然想起前幾日他讓她給林若初換湯的事,心冷得和冰塊一樣,忍了忍,看著他莞爾一笑:「秦風,你是想讓我高興?」
「這個自然。」
楚維維別過臉,手指輕輕捏著面前金桔大盆栽上滿滿的橘色果實,說道:「你如果立刻從我面前消失,我就會十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