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初竭力忍住眼淚,冷冰冰看著他:「和你無關!」說著,她甩開他的手往病房走了一步,又轉過來,把剛才拾起的手機遞回去,「拿著,不要的話,就幫我扔垃圾桶。」
手機外殼還帶著她的體溫,他怔怔接了過來,她轉身就走,剛剛邁出步子,肩膀被一股大力給扣住,她不由自主往後一倒,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一切發生得出乎意料,她懵了,還沒回過神便被他扭轉了身子,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彷彿天羅地網罩住她,無法逃脫,他溫熱的唇已經貼了過來,吮住了她的,他嘴裡有淡淡的酒味,她雖然酒量極佳卻莫名有了醺然醉意。他的舌尖探了進來,與她的糾纏,她清醒過來,用力一咬,血腥味瞬間瀰散開來,可他吻得更深了,捲出她的舌重重的吮,她覺得又痛又麻,羞憤交加,用力掙扎,他直接捉住了她的雙手把她壓在牆上,吻得她呼吸紊亂。
直到她因為缺氧暈眩的時候他才放開她,她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他沒有躲,這一掌就結結實實打在他臉上,很快,他面頰上浮出了紅痕。她反而怔了,定定看著他,他眼睛紅紅的,一向清明的雙眸彷彿被霧氣繚繞。
他看著面前嬌媚的女子,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益發顯得那對大眼睛如黑玻璃一樣清澈逼人,光是她這樣一看他的心便軟得難受,他怎麼可能放得下她茆?
她咬住唇,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卻聽到他在身後開口,聲音似乎有些哽咽:「若初,我等你。」
她閉了閉眼,走進病房,掩上了門。
陸維鈞在原地怔怔站了許久,四周路過的病人,家屬,醫生護士等等都多,他剛才的癡纏被眾人議論紛紛,可是他什麼都聽不見,隔了好久才轉身,一步一步的沿著走廊往前走蚊。
護士站的小護士正一邊忙碌一邊輕聲議論:「剛才1325病房前的那個男的太帥了,而且超有氣質,不知道那個美女怎麼狠得下心打他。」
「誰知道呢,估計是吵架了吧。」
「我家那個有那麼好脾氣任打任罵該多好……」
竊竊私語驟然收住,八卦的男主角正站著護士站前面,靜靜看著她們。陸維鈞出身優越又功成名就,久居上位者的優越感已經融入血液之中,隨便一站便有不怒而威的氣勢,現在的他和剛才痛苦的男人大相逕庭。有個年長點的護士努力鎮定下來,問道:「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請問1325號病房2號床的林先生的主治醫師是哪位,麻煩幫我聯繫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問問。」
眾人見他器宇不凡,不敢怠慢,很快告訴了他。他逕自去了醫生的辦公室,說明來意,醫生歎了口氣:「胃癌。」
陸維鈞愕然,猝然起身道:「怎麼會!」
「還好,發現得早,還是早期,能治,重要的是,病人要配合治療,並且保持愉悅心情,以免腫瘤擴散。」
陸維鈞舒了口氣,過了幾秒,心又是一緊。
即使是早期,腫瘤的危害也不可小覷,最好根治,這樣的話,必須用最好的藥物,最好的治療手段,術後恢復也必須小心翼翼。林知閒收入本來尚可,但是上一次胃出血已經花光了全部積蓄,否則林若初也沒必要去酒吧駐唱。現在林家的積蓄肯定極少,林若初跟他一起那麼久,倒是沒有花自己的錢,可是她工作的時間並不長,積蓄不多,雖然平時炒點股,可是本金太少,加上她後來忙於考研複習,更是沒花多少時間去關注股市,賺的錢也有限。他給了她很多,可是,她都沒要。
醫生見他眉頭緊鎖,連忙對他說了許多醫院先進的治療方式和優秀的專家團隊,他回過神,囑咐醫生用最好的藥物,並且讓最好的專家會診,又預存了一大筆錢,本想給林知閒換個病房,可是想起方才林知閒的態度,他不想驚動,只能忍住,再三拜託醫生好好照顧,又給留了電話,讓醫生在需要的時候隨時聯繫。
林若初放輕了腳步,生怕擾了父親的睡眠,短短的十來米的漫步,卻比以前中學時的800米考試還漫長。她走到病床邊,輕輕的把林知閒的手挪進被子,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他的肩膀。一切妥當之後,她怔怔看著面前沉睡的父親,他的輪廓極為優美,依稀可見年輕時顛倒眾生的俊朗,只是面容已經被鐫刻了歲月的痕跡,長期的辛苦,又沒條件保養,他鬢邊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白髮。她用力摀住嘴不想哭,十多年前的父親多麼年輕多麼俊朗,她記得很清楚,小小的她有時候會跑去父親的辦公室玩耍,時不時有老師或者學生找他,再驕傲漂亮的女子在他面前都會或多或少的露出羞澀的紅暈,偷偷抬眼看著他的容顏。
她當時很害怕,生怕他被誰給搶了,他哈哈笑,揪著她的小辮兒,問她:「她們漂亮,還是媽媽漂亮?」
她不假思索:「媽媽最漂亮。」
「那你怕什麼?」
她就釋然了,乖乖的伏在他寬大的辦公桌上看報紙,從裡面找出自己認得出的字,一個一個的念出來。
時光如梭,一切彷彿還在昨日,可是眨眼之間,他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胃癌,長期勞作的後果,讓她怎麼對他說?醫生囑咐她讓她好好的安撫父親,可是她一張嘴就怕會哭出來,怎麼安撫?
雖然是早期胃癌,但是為了斬草除根,自然是不能心疼錢的,可是家裡那點錢又夠嗎?
她絞扭著手指,拚命的想讓自己紛亂的思緒清晰起來,想了好久,她只想到兩個人,秦風,楚維維。
可是秦風的新手機號她不知道,而楚維維的號碼,她也不記得。
她不想再找陸維鈞,不想再給他重新糾纏的機會。
怔然想了好久,她抬起頭,見輸液瓶裡的液體差不多了,便叫來護士拔吊針,護士見林若初眼睛紅紅的,低聲道:「早期胃癌能治的,別擔心,你這樣子,你爸爸看了更難受,去洗把臉吧。再說,費用問題也別愁,你男朋友已經預存了——」
林若初倏地站起來:「男朋友?」「就剛才外面的那個……不是?那就是追你的。反正你別愁了,明天就會有專家團隊來會診。」
護士說完了便離開,林若初懵了半天才回過神,伸手去摸手機才想起自己已經把東西還回去了。
她只能去拿父親的手機,匆匆走出去,撥了他的電話,怒道:「陸維鈞,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陸維鈞的聲音輕而疲倦:「若初,你爸爸生氣都是由我而起,這次住院也是我害的,我付醫藥費理所應當,還有,胃癌的嚴重性你知道,耽擱不得,你爸爸的病最重要,不要因為這個而糾結了。」
林若初怔住,忽的流下淚來。
父親無力看病,胃癌惡化,這個結果她無法承受。
可是父親聽說是陸維鈞提供了醫藥費,會不會直接拒絕治療?
她的手隱隱的發抖,幾乎握不住手機,這幫助,她是接受,還是拒絕?
陸維鈞又開口,聲音就像被擠壓出來的,說不出的壓抑和絕望:「如果……如果你不好給林叔叔解釋,就說是……是秦風幫的忙,好不好?我等會兒就給秦風說聲,保證不會讓你爸爸發現什麼……」
林若初還想說什麼,他卻已經掛了電話。
她回到病房,輕輕的給父親掖了掖被子,正發愁自己該怎麼說,林知閒卻緩緩睜眼,反而把她嚇了一跳。
他的目光很平靜,有種看透一切的超然,林若初有些慌,她現在眼裡還有淚,被父親看到了,心裡不舒服怎麼辦?
她也還沒有想好如何讓父親得知病情又不至於太過緊張,正在迅速思忖,林知閒已經開口:「若初,別哭了。」
她心咯登一跳,父親一向敏銳,難不成自己揣測出來了?
林知閒深深歎了口氣:「剛才護士拔吊針的時候,我已經醒了,都聽見了。」
「爸爸,你別擔心,這個能治的,只要你配合治療,放寬心就好。」她一邊說一邊想罵自己,說得和背書一樣乾巴巴的,換成她,她也不會放寬心。
林知閒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好了,看你這眼睛,腫成桃子了,以前新聞系的王老師也這個病,現在過了20年,好好的,何況如今醫療手段也發達,爸爸自己都沒當回事,你別比我還難過啊。」
林若初心裡更難受了,生病的是他,卻還這樣溫和的安慰她。她用力咬了咬牙,勉強露出個笑容:「爸爸能這樣想就好了,只是這段時間吃東西得注意呢,你得熬一陣了,好多好吃的都不能吃。」
「也是,我不高興,也只能因為這個。」
林若初想接著說點什麼,腦子卻空了,陸維鈞方才說的那習話又進入腦海,他提出拿秦風當幌子,這莫名的讓她心痛得厲害。
「陸維鈞已經把錢給墊下了?」
林若初身上一涼,生怕林知閒動怒,可是他只是抿緊了嘴,良久,他輕輕開口:「去年我病了,忽然被轉院,安排最好的醫生,你說是陸桓之,其實,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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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是哪個聰明人知道偶會寫強吻滴?
讓陸少搬出秦風,這是多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