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林一如既往的隨風而舞,各種鮮花像以前一樣盛開。
不變的早晨,不變的日月。兩個不同的腳步聲響起。
「凌兄,你說夜天的身體是什麼做的?怎麼這般重?」莫景客背著夜天跟在凌回的身後,現在的夜天仍然在昏迷之中,二人試了很多方法都無法叫醒夜天。迫於無奈只能輪流背著。
自那日影鳴利用夜天右手的魂玉修復好魄玉,便讓凌回和莫景客離開墨家,以他對東帝的瞭解,東帝一定會派人下來勘察。二人甚至沒有休息的時間,但在他們背起夜天的瞬間臉色大變,原本二人身體就沒有回復,夜天進入昏迷,甲骨臂的重量不下千斤,現在又加上了古樹之心煉製的護臂,夜天本人感覺不到護臂的重量,但莫景客與凌回可為此吃盡了苦頭。
凌回在周圍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這裡荒無人煙,既不適合埋伏也不適合野獸的隱藏。隨意找到一個地方坐下來。現在他們是沒有方向的行走,原本的打算是離開這裡去相界。但唯一的知情者現在卻意外的昏迷,莫景客雖然對相界知道的不少,但他並不知道如果去相界。
不過現在他們更關心的是夜天何時醒來,這樣他們就可以輕鬆一點。莫景客愜意的躺在地上,望著天空,突然略有感慨的道:「這樣平靜的時候還真是不錯,但這樣的時刻只有在危機之後才能體會到它的價值。如果停留的太久,又會顯得無聊,人真是奇怪之極?」
凌回不置可否的看了莫景客一眼:「許多人一生都在尋找對自己重要的時刻,認為那是在未來的某天,卻不知道自己現在忽視的便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待真正發現之時,往往都是生命的隕落之時。」
莫景客嘿嘿一笑,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夜天,雖然現在的夜天在昏迷的沉睡中,但他的表情即是痛苦又是驚疑,還參雜著些許的迷惘。在他們剛剛離開墨家之時,夜天曾發出一聲怒吼,那是一種虛無難辨的聲音,但二人都知道那其實是夜天心中的哀傷,莫景客坐起身對凌回道:「這次的事情對夜天的影響不小,墨蓮那丫頭也真是的,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我們殺死,還好我們有些特殊的手段,否則還真是玩完了。」
凌回歎息一聲:「你沒有親眼目睹過親人在自己面前消失,是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的。那是超越撕心裂肺的悲慟。」凌回的話語沉痛,落寞之情,齊聚眼中。
莫景客面露尷尬:「抱歉,我不知道你也?」凌回搖搖頭:「已經過去了。何況痛苦是可以抑制的,只要你不去想它。」莫景客看著凌回語言又止,沉默的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凌回看了他一眼,低著頭道:「那是我父親,在紋章覺醒的時候,天空發生異變,將父親殺死了。那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一幕。」每當凌回想起兒時的事,便會感歎那時自己為什麼沒有實力,如果當時自己能夠助父親一臂之力,或許父親便不會出事。
莫景客一手搭在凌回的肩上:「有時我們的悲哀都是如此的生動,如此的刻骨。但那些事情現在只能存在於我們的記憶中。我們要繼續堅持自己相信的事情,即使一無所有,我們也要堅持下去。我們要那些悲傷的過往靜靜的潛息在內心的深處,讓他成為我們繼續前進的動力,絕不會讓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凌回身體一震,點點頭。突然間有一種想哭的衝動,自他記事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背負,喜怒哀樂,潛藏在自己的心中。他們都是性格孤傲的人,甚至於不屑說出自己的軟弱。漸漸的他們都是以獨行者的姿態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諸多的意外使得他們相聚在一起,雖然只是寥寥幾人,但這已足夠。凌回感激的看了一下莫景客,或許在這個時刻凌回才真正的接受了莫景客這個同伴。
莫景客見到凌回解除了心中的困擾。再次玩世不恭的一笑:「是不是突然間發現我很偉大,有些崇拜我了。」凌回狠狠的鄙視了他一眼,有些惋惜的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這次是失敗的。不僅墨雙死了。還暴露的我們的事情。夜天現在的心情一定不好受。」
莫景客同情的說道:「被人誤解當然不舒服了,就像我現在被許多修行者誤解成邪魔歪道一樣。若是被自己在意的人懷疑,那就更不用說了。」墨蓮後來對夜天說的一席話,幾人都聽到了。但身為局外人的他們不好多言,只能在心中詛罵東帝的陰險。
昏迷中的夜天,腦中一直閃現著墨蓮後來說的話,但夜天心中更多的是憤怒,對墨蓮懷疑自己的憤怒。雖然當時的事情很讓人生疑,但夜天對墨蓮的懷疑仍是無法原諒。墨蓮那時不信任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夜天的心,在那一刻夜天甚至有了毀滅一切的衝動。
夜天的腦海中浮現了爺爺慈祥的面容,在那時夜天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爺爺了。自己出山七年之久。不知道爺爺現在怎麼樣了。他一個人生活在山林中會不會感到孤單,記得爺爺曾對自己說道:一個真正的強者要學會背負傷痛。或許現在的夜天已經開始明白爺爺話中的意思。
夜天的神色奇異,不是悲傷,也不是歡樂。眉宇一時緊皺一時攤開,似是在盡力抑制著某種情感。此刻的山林一片沉默,四周除了花草樹木的搖晃外,無一絲的聲音。
莫景客與凌回緊張的看著夜天掙扎的表情。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三人是唯一的人類氣息。二人就這樣等待著。
朦朧的光線在夜天的眼皮上跳動著,奇形怪狀的樹影投射在夜天蒼白的臉龐上,身體突然間融合了魂玉,使得現在的夜天疲倦之極。昏迷了如此之久。
緊緊閉了閉眼睛,緩慢的抬起一隻手遮住了並不明亮的光線,夜天半瞇著睜開一隻眼,發現莫景客與凌回正望著自己,虛弱的說道:「你們看什麼?」二人齊齊坐正了身子,佯作無意的向四周望了望。
夜天緩慢的做起身子,一手放在頭上,迷糊的說道:「我們怎麼到這裡了,這是哪裡?」莫景客狡黠的一笑:「一塊清靜之地。」夜天聞言,神色有些黯然,凌回輕咳了一聲:「我們現在去哪?」
夜天吃力的站立起來,腦中一陣眩暈,莫景客連忙將他扶住。夜天搖搖頭推開了莫景客的手臂,眼神憂鬱的望著藍藍的天空:「或許是時候離開這裡了?」莫景客與凌回對視了一眼,齊齊暗道:「果然如此。」
夜天抬起了甲骨臂,注視著它,腦中浮現出山山巨大的軀體,兒時的許多景象逐一在夜天的眼前閃現。漸漸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孩提時的表情,暗道:「自己該回去看看了,爺爺和山山不知道怎麼樣了?」莫景客和凌回見到夜天的表情,驚疑萬分,莫景客悄悄的來到凌回的身後,偷偷的拉了他一下:「夜天不會是受到刺激太重,精神異變了?」凌回甚是贊同的給了莫景客一個眼色。
夜天漸漸的拉回了思緒,身上的肌肉緩慢的蠕動著,產生的流力回動在夜天的肌肉中,迅速恢復著夜天的體力。夜天的臉色慢慢的出現血色,蒼白的病態之感隨之消失。
夜天突然對著天空說道:「歸邪。我知道你能看到這裡,現在事情出現了異常。你準備什麼時候送我們去相界?」夜天的表現使得莫景客和凌回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略有悲哀的看著夜天。夜天卻絲毫不知道二人的想法,片刻知道歸邪的聲音傳入夜天的腦中:「你也太不小心了,朝明我已經將他送到了相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所有通道全被封鎖了,東帝已經在尋找你。以前的辦法已經不適合了。孫青和驪驪去了你去的地方修行了,其實哪裡也是一條通道,他們如果能夠堅持活下去,便可以直接到達相界。哪裡現在也有人看守,你也不能去。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條路。」
夜天心中一驚:「這麼快?」夜天想到相界會知道自己,但是速度之快超乎了他的預料。歸邪沒好氣道:「你以為相界的修行者都是傻子?朝明是我傳人的身份也敗露了。還好我速度快,在他們之前已經將朝明送到了相界。下面就是你們三人了,一個圖騰家族,一個紋章家族。還有一個五鬼方的人,全都是相界追殺的對象。更重要的是,你得到了魂玉,現在更麻煩了。看守通道的都有一個洪相的高手,即使你們三人聯手也無勝算,倒是孫青和驪驪現在最安全,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你們暫時最好不要聯繫他們,韓飛與唐坤也通過不同的路上去了。」
「五鬼方?」夜天疑惑道,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原來莫景客現在加入了五鬼方。「好了,現在我要和你說的地方非常危險,那是一片神秘的海域,有高人用隱陣封住了,海域中有著不知道存在的多久的凶龜,你們最好不要遇到它,在那海域的深處有一條通道,也是通往相界的某處,至於是哪裡我就不知道了。」歸邪一副不負責任的態度。
夜天沒有理會海域的危險,道:「不是被高人封印了嗎?」歸邪神秘的一笑:「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那陣術只進不出。我將路線傳入你的腦中,你去了就知道了。那裡絕不會有人看守。」
夜天只感覺腦中多了許多路線,歸邪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夜天突然轉頭望著莫景客與凌回:「回家。我要回家一次。」二人驚奇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