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能最懂你!也許你碰上了,也許你碰不上,但這個人一定存在!
唐展葇從來不知道,這個世上真的會有一個純粹到讓人覺得晶瑩剔透的男子,他近在眼前,卻又飄忽不定,明明觸手可及,但卻因為他那雙洞察世間滄桑的眼眸而變得遙遠蒼茫。
「葇葇,到三哥哥這來!」唐展芸一身白衣,站在那一望無際的金秋海邊,側身,凝眸,淺笑,紅唇在夕陽下是暗金色的優雅線條,魅惑到朦朧,那蒼白的大手對她伸出來,骨骼分明的纖細,每個骨縫上都是那一睡**年留下的憔悴與蒼白。
唐展葇跟著唐展芸出來,自然就會聽話,在這個讓她打心眼裡覺得親近,但你卻也覺得恐懼的男子面前,唐展葇覺得自己只能保持平靜來掩藏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湧,因為她不知道這個男子的心理面是不是對她還有恨意,畢竟曾經大哥唐展荇就是為了這個男子而揮劍來砍她的。
纖細的手放入他的修長的手中,沒有想像中的冰冷,反而一片溫潤,她的心竟然也奇跡般的跟著溫暖起來,平靜,仿若海岸線那靜謐而秀美的平靜水面,眨眼間,洶湧離去。
「三哥哥!」唐展葇學著用小葇葇那略帶撒嬌和兒時怯生生的語氣,大眼睛瞄著他朦朧的側臉。
「葇葇怕我!」不是疑惑的語氣,而是淡淡的確定。唐展芸側臉看她,笑意在唇邊綻放,也許是橘紅的深秋晚霞的點綴,他的笑意有點詭異,還有點深邃,美的無與倫比:「果然不是你!」
這一句話,模稜兩可,但卻叫唐展葇的心中剎那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的面色瞬間膽怯退下,豎起高牆防備,目光警惕,身體向後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手想要從唐展芸的手中抽出來,但卻被他更緊的抓住。
「怎麼?」唐展芸笑意越發盎然,一把將葇葇拉進懷中,低頭淺笑道:「葇葇真的怕我?以前的葇葇可不會怕我,敢在我的身上撒野,敢在我的碗中放沙土,敢在我的水中放蚯蚓,現在的葇葇,果然不是你……小時候的樣子了呢,長大了,就不和三哥哥親近了麼?」
唐展葇被唐展芸的話驚得心臟狂跳,直到他最後一句話說完,唐展葇才覺得心瞬間恢復了一點平靜。
點為讓但。可是她不敢與唐展芸的目光對視,因為唐展芸的目光太具有穿透力了,就仿若他就那樣看著她,就能洞穿了她的靈魂,看透到她的骨子裡,不言不語間,卻能讓人死於無形!
她低低喘息,而後抬頭,眉目間一片靈動俏皮,巧笑嫣然:「葇葇長大了啊,當然就和小的時候不一樣了呀,三哥哥卻一點沒變,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呢。」
這是唐展葇小時候的說話模式,一定不會離開唐展芸好看這樣的字眼,她不懼怕被發現,但卻懼怕被唐展芸這樣的親近之人發現她的秘密,唐家人,該有多愛小葇葇啊,他們怎麼能承受得住,那個小小的生命,在花季年齡裡就猝然毀滅?
唐展葇只要想一想,就會覺得受不了,又何況是唐家的人!
唐展芸目光微閃一下,在笑便是風清雲淡了,撫摸著她秀美長髮道:「葇葇比以前乖了好多,果然如母親說的那樣,都不像葇葇了呢。不過不論如何,你都還是唐家的女兒,是唐展芸最愛的……小姑娘!」
不是最愛的妹妹,而是最愛的小姑娘,唐展葇不知道其中的差別,但卻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三哥哥,對不起,當年的事情,我很抱歉。」唐展葇無法在持續與唐展芸的那種對話方式,因為她覺得唐展芸有些怪異。
唐展芸差異的一挑眉,而後瞭然的說道:「葇葇在為當年的事情而道歉麼?那大可不必,那與你無關,是三哥哥自己心甘情願的吞下那顆藥的。」
唐展葇驚悚了,記憶中的片段,確實是唐展芸自己吞下去的,但是唐展葇總覺得那和小唐展葇分不開關係,可是唐展芸的話卻讓她愣住了。
「葇葇很好奇,為什麼我明明知道那藥不對勁,卻依然吞下去,是不是?」唐展芸溫潤低啞的嗓音有些黯然,間唐展葇點頭,他便說道:「我有自己的打算,這話本來我以為這輩子都無法說出口了,但我沒想到,我還能活著,我一直以為,以她的心狠手辣,一定會將我置於死地才能甘心的放過你的,卻沒想到,她依然對我不死心,這是我的孽,也是唐家的罪惡!」
「你的姐姐唐展鈺……」
「三哥哥!她已經不再是唐家的女兒了,所以,她不再是我的姐姐,唐展葇不再有一個姐姐!」唐展葇打斷了唐展芸的話,說的堅決,不容置疑。
看著她小臉上的那一抹明顯的厭惡和從容,唐展芸不意外的恍惚了一下,便笑道:「好,葇葇說什麼就是什麼,她不再是唐家的女兒,那麼,我該如何稱呼她?」
唐展葇道:「展鈺!那是皇上給她的名字,她已經從唐家族譜上被排除。」ulgc。
唐展芸點點頭,不悲不喜,拉著唐展葇坐在了軟軟金沙的海邊,神情放鬆而祥和,帶有一點點天人之姿的姿態,緩緩說道:「展鈺是唐家一個不應該存在的孩子,其實你才是唐家唯一的女兒才對,可是她來了,便有了她的身份,那個時候,娘很排斥他們,但是因為爹的原因,娘不得不忍耐一切的去包容他們,葇葇絕對不會知道,展鈺那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是我為她接生的!」
唐展葇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那個時候的唐展芸能有多大?七八歲到頭了,怎麼會給展鈺接生?為什麼會是他給人接生?其他人呢?疑問一大串,她的清澈眼眸讓唐展芸看的清明。
唐展芸笑著躺在沙泥之上,看著漫天火紅詭變的雲彩回憶道:「我都不記得那年的我幾歲了,也許六七歲,也許四五歲吧,但確實是我第一個抱那孩子的,我看見她的母親自己用剪子豁開了身體,我看見她的母親抓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我也害怕,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那個血淋淋的小東西被她母親舉出來,直到她母親虛弱的看著那個孩子笑,直到那個孩子不知道怎麼的就在我的懷中大哭出來,我才意識到,那是一個小生命。機關那個時候我已經嚇得渾身發抖,卻依然不敢放開那個孩子。」
「所以三哥哥從笑傲身體就不是很好的真正原因……是被那年的事情嚇得?!」唐展葇很驚悚這件事情,說出了自己大膽的猜測。
唐展芸卻笑得讚賞:「葇葇果然聰明,三哥哥很沒用是不是?竟然被一個血淋淋的小東西嚇得驚了魂。」
唐展葇搖搖頭,縱然心中怨氣沖天,憤怒不已,又很心疼三哥哥,但表面卻依然在笑,好像在三哥哥面前,真的就會讓人只記得笑。
「不會,我家三哥哥很勇敢,那麼小,就知道要保護……」妹妹二字,唐展葇說不出口,因為她對展鈺的恨意又多了一層,可能這恨意更多的是對展鈺的那個惡毒的母親。
唐展芸笑道:「其實他們母女倆在唐家的境遇並不好,之所以展鈺母親生產被我碰上,是因為他們身邊沒有人伺候,父親不允許展鈺母親得到夫人的待遇,那是父親對母親的補償,而我,剛巧倒霉的碰上了,於是就被那個小厲鬼給纏上了,一纏便是多少年。」
「最早我發現展鈺對我的態度不正常是在你五歲生日會上,我很震驚,小小年紀的展鈺竟然會寫情詩了,我發現了自然就要想辦法阻止她,可是我阻止不了她的瘋狂,我的逃避,換來了她更加緊密的糾纏,我越是逃避,她就越是不死心,我也勸過她,和她交心,但都沒有效果。」
「在我狠狠罵過她,躲避她,責備她甚至打了她之後,她終於病倒!葇葇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有那樣一種感情,那就是當你看著一個新生命出生,不論那情景是美好還是恐懼,都會不由自主的有一種憐惜疼愛在裡面的。」
「我就是這樣,一面對展鈺的行為感到厭惡,但是一想到當年那個小小軟軟的小生命在我的臂彎裡哭泣的第一聲,我便怎麼也無法真的狠心對她。我在那一年裡,真的是絕望的。到後來為了擺脫她,我甚至那麼壞的去誤導她,告訴她想要得到一切,便要征服一切,在你沒有征服一切的能力的時候,你就沒資格擁有!」唐展芸細長的眼角帶了點點傷感,一言一語描繪出他當年悲傷無助和決絕的心情。
到最後,他的語調都凝匯成了濃郁的哀傷與惆悵。
「我去看她了,她為我可不可以愛她,我說不行,我們是兄妹,她說那你為什麼可以那麼愛唐展葇?我只是笑,後來她說,她一定會有權利,會有擁有一切的資格,她說,她母親得不到的,掌握不住的愛情和愛人,她一定要擁有!她會讓唐家臣服在她的腳下,她會讓我永遠後悔不愛她,卻愛唐展葇,她會擁有我,然後,擁有毀滅唐家的力量!」唐展芸的語調一直是沒有起伏的,可是卻將這一段話說的讓人有種心驚肉跳的狠勁。
「然後她設計了自己,進宮去了,卻讓你成為了替罪羔羊!葇葇,聽到這些,你恨不恨?」唐展芸側臉看著唐展葇,他依然在笑,只是眼角哀傷,眼眸沉痛!
唐展葇只是靜靜的聽,聽這一段不為人知,不算驚心動魄,但卻驚世駭俗的唐家辛秘,聽到手腳發涼,聽到心臟麻木,聽到噁心厭惡,聽到恨不得將那死去的展鈺弄出來在大卸八塊一邊!
可是她的三哥哥何其無辜?就因為善良,就因為那多年前的一份孽緣,便被傷害至此。她窩進了唐展芸的臂彎,麻木的嘴角淺淺的笑道:「不恨,陷害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我是清白的,總有人能看清,不說,也是事實,不爭,也是有理,我只想知道,三哥哥有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傷害?」
唐展芸眼角有痛楚劃過,這天便頃刻間——黯然失色!
「傷害麼,被詛咒,算不算?」唐展芸溫柔的笑,嘴角如唐展葇一般的漸漸僵硬,無力的說道:「她詛咒唐家,家破人亡,詛咒母親死不瞑目,詛咒父親愛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詛咒哥哥們傷殘敗陣,詛咒我會因為不愛她而沉睡不醒,永遠不能愛任何人!詛咒你……會死在十七歲!」
如果之前的那些話只是讓唐展葇怒不可遏的話,那麼最後那句對唐展葇的詛咒,就讓她悚然驚懼了!笑唐展葇死的時候應該是十六歲到十七歲之間,現在的她是十七歲,不會真的和詛咒有關吧?
「所以,唐家真的似乎按照她的詛咒在演繹呢,父親常年與母親分開兩地,哥哥們一死一殘,而我,真的沉睡了這麼多年,想愛不能愛,母親沒有死不瞑目,可身體一直不好,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按照這個詛咒發展,那麼葇葇呢?你呢?」唐展芸低頭看唐展葇,笑得儒雅飄渺,不真實的感覺。
唐展葇覺得手心發涼,她該如何回答呢?她能說,看吧,展鈺的詛咒應驗了啊,唐展葇確實死了啊,似乎也是十七歲啊!
唐展芸緩緩說道:「還好,我家葇葇還活著,所以我才說,真好,你還活著,就不枉費我為你躺上這麼多年了,現在我醒了,葇葇也還活著,就證明她的詛咒是不靈驗的,所以葇葇不用怕。」
唐展葇覺得唐展芸說話很奇怪,似乎在故意留一個懸念讓她猜讓她怕一般,然後再說出來!唐展葇也笑,但面色難看:「她可真惡毒!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
「是啊,死了太便宜她了,所以,禍害終究是要遺千年的……」唐展芸呢喃著,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那三哥哥,你吃那個藥是為了要救我麼?你是怎麼醒來的呢?」唐展葇心急的問。
唐展芸說的有點傷感,笑意瀰漫苦澀與破滅前的決然,似真似假的道:「展鈺說過,若我願意吃下那顆藥,她便不傷害你,會讓你平安長大,那個時候我別無選擇,只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她給的藥竟然是讓我陷入沉睡的蠱,現在,她……人不在了,蠱毒自然也就破碎了!我才能醒來!」
只是展鈺真的不在了麼?為何他的身體會……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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