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波輕輕一笑,卻沒有回答。
歐陽希莫看向眼前這個淡然到極致的女孩,心底很不是滋味,他竟然看不透她心底真實的想法,他在想是他們把靈波逼到了極致,還是這丫頭有著太強太超人的爆發力,導致今天她可以這樣淡然的面對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靈波太過淡然,倒顯得一向高深莫測的歐陽希莫有點小小的情緒了。
他很快平復情緒,目光不自覺地從靈波掃向常羲,她網絡的竟然都是貪官的孩子,歐陽希莫之所以斷定靈波跟程老爺子作對,就是因為她身邊的這兩位常羲和徐馳,居然是貪官之後。
他此時心裡是說不出的感覺,很是怪異。
目光不自覺地又飄到靈波臉上,她就坐在沙發上,很閒適,一點情緒都沒有。他心底歎息了聲,看來他還是不夠淡定,這孩子真是越長越讓人不容忽略了。
「歐陽叔叔看到常羲和徐馳,就在心中下了判斷,先入為主的想法凡人皆有。您有,也實屬正常。只不過我真的感到很遺憾,歐陽希莫居然有這樣的想法,讓人很是詫異。太輕言下結論的東西和事,往往會冤枉人,不是嗎?」
歐陽希莫微微點頭。「靈波,你說的很有道理,是我太過武斷了?那你能告訴我,你所謂何來?」
他看向靈波,靈波也沒說話,只是渾身上下瞬間被一股清冷氣息所籠罩著,寒意瘆人。
歐陽希莫很冷靜,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來自程靈波身上的威懾,這讓他瞬間犀利的瞇起眸子,走過去,在靈波對面坐下?
靈波朝常羲轉過頭,給了他一個眼色。
常羲不動聲色,卻朝外走去,走出了公寓。
客廳裡只剩下兩人,周淵和徐馳在臥室給林箏包紮縫合傷口。
生過得看。靈波依然靜坐不語,稍稍抬了抬眼,向歐陽希莫的方向,投去一個極為沉靜的眼神。
好久,靈波淡淡地開口:「歐陽叔叔,這個世間,你知道最難得的是什麼嗎?」
歐陽希莫一怔,卻是笑了:「你這是要給我上課嗎?」
靈波又是輕聲道:「我以為歐陽叔叔會是我一生尊敬的人?」
「卻沒有想到,我騙了你是不是?」歐陽希莫替她回答,又道:「這個世間難得的是人的心,而真心,猶難得到。」
靈波的視線轉過來,輕輕一笑。「歐陽叔叔既然知道,卻為何又那樣呢?」
歐陽希莫一怔。「你指的是我騙了你這件事嗎?」
「不?是你們一再愚弄所有的人?」靈波輕輕地看了他一眼,眼底一抹輕蔑。「你這一生,真的是很失敗?」
歐陽希莫不怒反笑:「我不這麼認為,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不過是一隻折翼的天鵝而已,永遠的孤寂者,並沒有飛得太遠,又何必說得那麼高尚那麼偉大呢?」靈波的語氣中有著淡淡的嘲諷,讓歐陽希莫眼神一變。
靈波接著道:「歐陽叔叔將自己比喻成鴻鵠,在靈波看來,真的挺糟蹋天鵝等等之類鴻的。鴻鵠的愛情是忠貞的,當兩隻鴻鵠開始相愛時,他們眼裡,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其他的鴻鵠。她們不會像人類一樣,在許多優秀的人選面前搖擺不定,甚至將不多的愛同時分給了許多人。它們一旦確定了要開始一段愛情,那麼在這段愛情的路上,便只允許兩個人同行。
每年遷徙的季節,它們的愛情,便也開始了一段重要的考驗。誰都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一生可以廝守的愛人。它們選擇用時間來考驗這段愛情。它們放棄掉日日廝守的溫情,只不過是為了更長時間的廝守和相愛。於是它們便跟著各自的隊伍,義無反顧地轉身飛走。
在這樣的分離裡,它們要擺脫掉寂寞與思念的折磨,還可能面臨生死的考驗,和其他鴻鵠發出的愛的信號。但是,所有這一切,都因為遠隔天涯的另一半,而變得微不足道。
人類可以在相隔兩地的時候,借助方便的通訊,保持密切的聯繫。但它們什麼也沒有,除了心底埋藏的愛與溫柔,忠貞與執著。但這些遠比人類發達的通訊工具,更具持久姓和永恆姓。來年的春天,如果其中一隻沒有發生意外,它們會繼續這段愛情,在水草豐美的湖面上翩翩飛舞。
這樣的考驗,要經過漫長的三年。在這三年裡,它們始終只愛著這一隻,它們的心裡,也始終只保留這一段愛情。當三年的考驗期結束,如果兩隻鴻鵠覺得無法將愛情繼續下去,它們便會友好地分手。但是如果它們依然彼此愛戀,其中的一隻,便會毅然地,與自己跟隨了許多年的隊伍,分開,轉而飛向另一半的行列。而且,自此,一直到彼此死去,再不分離或是背叛。
每一對鴻鵠,幾乎都經過了這樣漫長的考驗,它們認定,唯有如此得來的愛情,才會值得珍惜和擁有,相比於常會因瑣事,而冷漠分手的人類,鴻鵠在愛情上,達到了一種至高的境界。這樣的忠誠和信念,又豈是自稱為最具情感的人類,所能相比的?歐陽叔叔,你先是鍾情於姑姑,後又愛上商如婉,你將自己比作鴻鵠,可有問過鴻鵠是否願意被你這樣比喻?uhks。
歐陽希莫怔忪,久久不語。他是震驚的,或許這個故事很美,很耐人尋味。
但,靈波的確用這個故事輕易刺痛了他早已麻痺的神經,他素來以強人自居,卻沒有想到被一個小丫頭的一個故事打擊的這樣,內心築起的高牆瞬間倒塌,他是震撼的。
「歐陽叔叔,你傷害了我的姑姑,為著你所謂的理想主義,你失去了最平凡的一切。也許,你甘心情願,你們都甘心情願?但我程靈波不願意,你們可有問過我,問過姑姑,問過商如婉,問過我的嬸嬸們,問過肖英然,我們這些人是不是願意要?而您,在被一份愛情環擁著的時候,卻不滿足。還要再去愛別人,在我看來,您真不是鴻鵠,我的姑姑才是?她沒有去選擇另外的人,只堅守著自己的愛情,無論有沒有回應,她一個人愛?這些年,追求姑姑的人不在少數,但姑姑從來都甘心寂寞、平庸。她沒有崇高到讓人不理解的理想,卻是一個合格的納稅人,她不偷不搶,憑借能力吃飯,遵紀守法,過著平凡的生活,所要的也不過是平凡的生活。可是,你們,卻還要一再騷擾。在程家,想要一份平靜,怎麼就這麼難呢?而這一切,如果沒有你,沒有程光強,我的姑姑這一生,會被你毀掉嗎?愛情沒有了不至於死去,但生活也被你們弄的千瘡百孔,無法收拾。歐陽叔叔,你今天,站在我面前,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你驕傲的鴻鵠之志?」
程靈波只怕這一生都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今天,她不疾不徐地說了一個故事,也拿出這麼多的理由去反駁歐陽希莫。
她的面容沉靜,語調更是緩慢,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仿若看透一切的蒼涼,在那些滄桑巨變的過程裡,她是真的得到了完美的蛻變。和著血淚的過往記憶,終於被她掙扎出來,如今的她,像一隻安靜的卻又七彩斑斕翩翩飛舞的蝴蝶,耀眼,寧靜。
歐陽希莫再度的沉默,眼神恍惚,似乎回想起什麼,良久,不知道如何接口。
但,終於在沉默了五分鐘後,歐陽希莫轉過視線看著靈波,反問:「那麼你呢?既然如此,又何必跟裴啟陽分手?」
靈波笑了笑,道:「人常常抱怨愛情太過於脆弱,豈不知,真正脆弱的,其實是人類自己。我們的心,像那易碎的瓷器,在愛情的路途上,稍有磕碰,便會碎裂。而那養在瓷器中的愛情的植物,亦會因此,枯萎死去。能歷經時間的,才是那最值得我們一生廝守的永恆的愛情。」
「你再告訴我,你的愛是鴻鵠之愛嗎?」
靈波輕輕佻眉:「我,真的不敢褻瀆鴻鵠,我不是,但,歐陽叔叔也絕非是。」
「你來,到底所謂何事?」
「只是通知你們,以後獲取任何證據,請用合理證據,不要傷及無辜?」靈波說著視線凌厲起來,看向歐陽希莫:「情惑,情誘,有失國家尊嚴和體面。」
「哦?」歐陽希莫視線若有所失的看向靈波。
「想要人全心全意的為你們服務,卻不能拿出一顆善待別人的真心,又豈能長久的用人?歐陽叔叔,你高深莫測,我一日看不透你,我三日還看不透你嗎?所謂國家利益高於一切,我程靈波雖然再淺薄,也還懂的。只是別打著國家利益的旗號做出傷害別人的別有用心的事來?那樣,將人逼入死角,困獸猶鬥,何況人乎?」
歐陽希莫怔忪一瞬,突然明白,為何靈波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被這兩位貪官之後所接受。有些人有些事,是需要真心換來真心?
他笑了笑:「所以,你看不慣這些手段,接手了貪官之後,組織了這一批人。」
「的確?」靈波沒有否認,看了眼表,站了起來:「貪官是貪官,他們是他們,是非不分,為了扳倒一些人,而去傷害無辜的人,不如不做?」
這時,徐馳從裡面走了出來,摘掉口罩,對靈波露出個燦爛的笑容,走了過來:「程小姐,可以走了?我已經把那婆娘都縫補好了,絕對會留個大疤痕的,叫她這輩子都別想穿半袖了。」
靈波朝徐馳點頭,回頭又對歐陽希莫道:「麻煩歐陽叔叔告訴程光強,我將兩位堂妹從澳洲接了過來,從此跟在我的身邊,不再為你們服務?」
抱歉了,今日更新的很慢啊,今日只更2章,休息一下,下一章5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