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什麼?」
「我想知道你的故事,什麼原因讓美麗的小女孩異國他鄉買醉,昏倒,又如此不顧形象的赤腳在冬天裡亂跑?到底是什麼讓她迷路這麼久??」
靈波一怔,沉默了良久,終於點頭。「可以交換?」
路修睿輕輕一笑。「吃飯後說-?」
兩個人都安靜下來,吃飯後,路修睿居然說去公園,靈波只好跟著。
結果是,說故事的地方選擇在殘冬的公園裡,兩個人坐在石椅上,吹著寒風,路修睿拿出煙,問靈波:「要不要來一支?」
靈波訝然。
「那算了?」路修睿笑了笑,要放起來。
靈波卻道:「給我一支-?」
路修睿抽出一支,遞給她,靈波夾在手中,打火機點燃,兩人坐在一起,中間放了個袋子。
抽了一口,路修睿道:「今天你這一身衣服,應該是個聽話的小孩子,抽煙有點不合適?」
「不拘於形式?」靈波給他五個字。
路修睿又是笑笑:「如果你真的不拘於形式,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聞言,靈波皺了皺眉,抬眼,目光掠過路修睿的臉,他的嘴角含笑,目光望著她,靈波只是涼涼地道:「你還是講故事-?」
路修睿微微挑眉,抽了口煙,吐出的煙霧隨風飄散。他的視線轉向了遠處的天空,靈波只覺得他的目光清寂,神態不同於剛才,看著天空倒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般,無波無瀾,不帶半點情感。她不禁暗自疑惑,這個男人真是讓人意外,情緒轉換的也很快。
「我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我父親是一名軍官,母親大學教授,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這本該是很幸福的家庭,但十八歲去北京讀書的前一晚,我聽到了父母的對話,才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當時如遭驚雷,怎樣都不敢去相信,卻莫名克制了自己,沒有闖進去問。」
抽了口煙,路修睿又道:「是我養母在我母親生下我之後想要我苦命的母親死心另嫁,自作主張地告訴我母親我生下來就死了,怎奈我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徹底崩潰,我養母驚慌,匆忙抱回我,可是我母親已經跳海自殺」
「」靈波是震撼的,錯愕著,抬頭看向路修睿。
他手裡夾著煙,煙蒂幾乎被夾斷,他望著遠方,眼睛似乎沒有焦距,喉頭滑動了一下。
「因為我養母的行為,我跟親生母親從未見面?」
「你恨你養母嗎?」靈波吶吶地問了一句。
「不恨?」一句不恨,輕描淡寫,雲淡風輕,話語中絲毫恨的意思都沒有。「我感激她?」
靈波再度驚訝,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怎麼想的。
路修睿又道:「我養母在我母親失蹤後未婚就把我養在身邊,跟我養父結婚後對我的關愛也多與我的妹妹和弟弟,所以我從小過的生活衣食無憂,有機會兒讀大學,有機會兒出國。也有機會兒去調查當年的一切?十八歲知道消息後,我也很奇怪自己居然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以如此心平氣和的去調查一切。」
「我的調查結果是,我的親生父親是一個身份顯赫的高官,親生母親也是名門之後,只因從小跟隨繼母,養成的姓子唯唯諾諾,十分隱忍。聽說我生父跟生母是青梅竹馬,一起留學德國。兩人相親相愛,只是下鄉插隊時,我母親被人下藥陷害跟一個光棍睡在了一起,而恰好被我親生父親看到,他以為我母親背叛了他,堅決要求離婚。我母親百口莫辯,帶著肚子裡的我被人指定是,被他指定是不忠,而我就是與人通殲的,野種。可笑的是,當我去尋找當年的真相時,才知道那個光棍跟本是個廢人,在戰場中被炸掉了命根子,根本不能人道。」
然道如後。靈波恍然,看到路修睿的眼底閃爍過一抹沉痛。她把煙蒂捻滅,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來這個人會很痛-?但痛總比沒有感覺的好,她已經對親情痛得沒有任何感覺了。
「回城後不久,他跟新歡結婚,時間相差只有一個月,聽說我母親上門找他,卻被我所謂的奶奶一個耳光扇出來門。我母親去求我外公,被皮帶抽的鮮血淋漓,我養母找到她時,她在海邊準備要跳海。但因為有了我,她還是堅持活了下來。卻被我養母的好意最後還是選擇了跳海。她是個堅強而又脆弱的女人,很可憐。」
「二十五歲我歸國工作,二十六歲我在北京遇到了生父。他已經是一名身份更顯和的高官,而我卻也成為了最年輕的高翻,他見我時都會禮讓三分。當年他在我母親離開後的四年裡跟新歡生了三個孩子,兩男一女。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知道我是他的孩子,我們的五官還是有點相似的,之後我拿到了他的頭髮,做了dna檢測,證明我不是野種。那一刻,我有衝動想要上前質問他,可還曾記得當年牽著手長大的那個青梅竹馬,可曾想過他懷疑的野種竟是他的兒子??但,我還是忍住了,我在接下來的兩年日子裡一直看著他,每一次相遇,我只是遠遠看著,他從來不知道還有我這樣的一個兒子?」
「為什麼你不去告訴他?」
「如果我母親還活著,我做一切還有意義,但我母親不在了,做這一切,早已沒有了任何意義。不想再勾起養母愧疚而傷心的往事,也不想成為那個人的兒子。我知道他此生並幸福,他跟他的新歡,給我母親下藥的那個女人二十幾年的婚姻並不幸福。我也知道他心底,惦念著的,始終是我的母親。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為他,我開始恨他,現在也恨,也許有一天不恨了,但我不知道那一天何時來?」
「你真的不恨你養母嗎?」
「不恨?」路修睿堅定地回答。「我只介意我的生父做過的事,是他的薄情葬送了我母親的生命?」
靈波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內心是震撼的,然後她突然想到什麼問:「你是高翻??」
「是?」路修睿點頭。
「你長得像你父親嗎?」
「有點像?」
「你生父姓裴是嗎?」靈波覺得心都在提起來。uhks。
路修睿微微一怔,轉過頭來,眼底閃過什麼,笑了,然後平靜地問:「為何這麼說?」
靈波看著他,覺得腦海裡有什麼在形成,然後看著他的五官,他的臉上有著一絲熟悉感,她終於知道來自哪裡了。原來如此?她知道裴啟陽的父親裴震與他們出國後不久入京,迄今剛好兩年左右。而裴啟陽跟裴震有點像的,五官可能更隨母親,但是整體的感覺卻跟裴震很像,路修睿也是如此。
她怔怔的說道:「我知道一位姓裴的高官兩年前入京,他有三個孩子,兩男一女,你跟他有點像?」
「是嗎?」路修睿笑。「長得像嗎?」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是裴啟陽同父異母的兄長?」靈波直言,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路修睿的眸子。
路修睿卻再度笑了:「你很聰明很敏感,果然如外界傳言一般。程靈波,太敏感,活的會很辛苦?」
「這麼說是了?」
「是?」這一次,路修睿沒有否認。「你的故事還沒說呢?」
靈波輕輕地搖頭:「你不是都調查了,還需要我說什麼嗎?」
這下輪到路修睿徹底的怔忪了。
靈波轉過視線,望著遠方,「很奇怪的是,我這個人一向敏感,對於別人是否有目的的接近我我可以輕易感覺到。但你,似乎沒有任何目的,又似乎有,只是我看不清。我只想問你,巴黎,羅馬,桐城,我們遇到,是刻意還是巧合?」
路修睿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說是巧合,你信嗎?」
「你說,我就信?」
「巧合?」路修睿眼神坦蕩地說道:「連我都覺得奇怪,我們幾次三番的遇到?其實,我真的不想認識你,可是卻總是遇到。」
「你恨裴啟陽嗎?」
「恨他什麼?」
「不是陷害了你母親嗎?」
「但他不是啊?」路修睿再度笑了笑:「我這個人向來分得清恩怨情仇。所以我也很苦惱,無論承認與否,我跟他都是有血緣關係存在的。只是有點看不慣他那自命不凡的屎樣?」
靈波微微的訝異,恩怨情仇分明,說的如此坦蕩,還真叫她無法臆測什麼,同時也有點敬佩他的分明。
「坦白說,知道他找了你這麼一個女孩子當女朋友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但後來看到你的資料,又覺得很受吸引。程靈波,一個人的心裡需要有多大的容量才能承載那麼多的淡然和無情?」
「那一個人的心裡到底有多大的容量才可以分得清恩怨情仇?你確定你恨的人只有你的生父?」
「坦白說,我恨裴震比林向輝還多,裴啟陽的母親只是為了得到愛,不擇手段,但裴震,卻是不信愛,只信讒言,眼見未必是真,用心感受才是真的,輕言放棄,這點更可恨?」
靈波沉默了?
下午3點還有一章4000字,今日更新1萬字,明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