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晚輩該有的樣子嗎?」程光強因為程靈波的這一番話,臉色變了一變。
程靈波紅唇微勾,一抹嘲諷輕輕地漫上她的嘴角,緩緩地蕩漾開來,一直延伸到那冰冷的絕世雙眸之中,逐漸的沒入眼底。「我們如今只是陌生人,而已?」
程光強輕咳了一聲,這才道:「你就這麼恨我?」
程靈波並未立即回應,而是視線淡淡地掃向那面照片牆,當看到照片上的奶奶時,不禁挑眉,轉眸對程光強道:「我恨與不恨都和你沒有多少關係,她恨你,這是不爭的事實-?」uhks。
程靈波的手指向了奶奶的方向。
程光強臉色又是一變。
「我只是一個小丫頭,就算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也沒什麼,只是擔心,極端的事情若是被傳揚出去,你的顏面何在?你這累積了一世的英明何存?只恐從今往後,程家因此而淪為全京城乃至全國的笑柄,那你剛出生的那個金子般的孫子要在別人異樣的眼神裡長大?這樣,有意思嗎?」
她言語鏗鏘,字字擲地有聲,明明是聲聲質問,卻偏偏讓人聽來句句在理,無可辯駁。
程光強坐起身子,凝眸望她,目光凌厲逼人,似是要透過眼神,將她看個仔細透徹。他緩緩開口,語帶輕蔑道:「你想怎樣?」
程靈波抬頭,冷聲地道:「我一直不想再與你們有任何的碰面機會兒,無奈你們一再相逼,兔子急了還有咬人的時候。我被逼到一定程度,做出什麼還真不好說?你遲遲未曾動我,是真的因為忙著修復面子還是懼怕什麼人這不好說-?到底因為什麼,我不想知道。」
程光強蒼目一挑,嘴角含著冷意的笑,「那你想要如何?」
「永不見面?」
程光強望住靈波,雙眉緊皺,明確表達著他的不悅,他那一雙利目,忽然間變得陰冷異常,迸射出一絲殺氣。「這可能嗎?」
程靈波沒有懼怕,定定的望著他那雙蒼目,朱唇輕啟,聲音清婉如天籟,道:「取決與你們?」
從來就不是程靈波的原因,她從來都是想要安靜,與這些人遠離,無奈,卻總是被打擾。
程光強瞇眼望她,嘲諷地望著她:「你生在程家,這就是你的選擇,何時跟程樂訂婚,你來決定,別讓我動手後再去後悔?」
程靈波身子瞬時僵硬,每一根神經都繃得死緊,但她的雙眼,仍然一動不動的望著程光強,只見她勾唇嘲弄地道:「逼婚,你還真是做的出來。時間——」
程靈波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傳來陳平略顯急促的聲音:「報告首長,肖勁言人來了,要見首長?」
程光強微微一愣,眼神怔了下,似乎沒有想到,這個肖勁言神出鬼沒的還真是讓人意外。
靈波心中疑惑,肖勁言來了?那麼商如婉呢?
程光強微微詫異了下,瞬間收起情緒,沉聲道:「還不快請?」變她老那。
靈波就立在大廳裡,也等候著這一場見面,想來一定很熱鬧?
陳平又是支支吾吾,似乎有話要說。
「怎麼回事?」程光強見他不動,立刻皺眉問道。
「報告首長,肖勁言他帶了新夫人來?」陳平用詞很是小心翼翼,所謂的新夫人不是商如婉又是誰呢?
程靈波心頭一顫,商如婉真的來了,只不過換了身份,以肖勁言新夫人的身份,而不是程力行的前妻,不是程光強的前兒媳,這樣的關係真是好笑之極。
看著程光強那變了的臉色,程靈波只覺得心頭一陣暢快,同時卻又多了一抹悲憫的情緒。豪門大戶,也不過是外在光鮮而已。
略一沉吟後,程光強站了起來,高聲喊道:「陳媽,叫英然抱著哲兒下來。告訴她,她父親帶著新夫人來了?通知力行,立刻回來?」
安排完後,程光強這才對陳平道:「請他們進來,原來是客,程家素來都很好客的?」
這個「好客」兩個字,說的很是咬牙切齒。
商如婉分明是給他下馬威的,她以為搖身一變,就成了平輩嗎?程光強冷笑著,眼神犀利如刀,恨不得要殺人一樣的眸光。
程靈波一動不動,今天齊了,親爹親媽繼父繼母都來了,她什麼都不需要再做,只是看著他們鬥一場,就好。
陳平領命去領「客人」,程靈波就立在一旁,等待著來人。
肖英然聽到吩咐後,立刻抱著孩子下樓來,在看到程光強一臉陰鬱之色時,恭敬地立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說。
程光強的臉色的確很不好看,但也只是表露出了陰鬱之色,沒有過多的情緒,這只修煉多年的獸,怎麼可能輕易露出敗了的姿態呢?
而事實也的確是他敗了,商如婉給他的致命一擊,還真是讓程家顏面無存。
程力行不知道去了何處,也許是去了單位,此刻沒有在,陳媽已經打電話去了。
不多時,一身筆挺西裝的肖勁言被同樣一身黑色裘皮大衣的商如婉挽著手臂進來,兩人站在一起,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且默契十足。
商如婉進門後,視線淡淡地掃了一眼靈波,卻沒有說話,然後轉向程光強,同樣也沒說話。只是她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威嚴的氣勢。不得不承認,商如婉這些年經商,練就了一定的氣勢。讓一般人見到她,都忍不住打怵?
肖勁言也是先看了靈波一眼,微微一笑,這才轉向了程光強,好似他們的到來是為了靈波一般,完全不把程光強擺放在眼裡。
甚至於,肖勁言看都沒看肖英然和她懷裡的孩子一眼,只見他露出一抹淺笑,笑容迷人,卻也慈祥:「靈波丫頭也在啊?正好,我們不用過去找你了,等下跟我們一起離開?聽說你跟我家肖恪的關係不錯,等下咱們一起吃飯?」
靈波聽出他話中的語氣,別有深意,卻沒有回話,也不曾反駁,只是安靜地立在那裡,頗有點坐山觀虎鬥的意味。
肖勁言一進門先跟程靈波說了句話,而不曾理會他的親生女兒肖英然和外甥,這讓所有人都有點意外。
肖英然抿著唇,微微低頭,紅了眼圈,卻不敢說話,她似乎很怕肖勁言的樣子。
視線淡淡地掃了一眼肖英然,肖勁言在轉向靈波時又是淡淡一笑,十分慈祥,然後才對程光強道:「程老還是一如當年,多年未變啊?」
「你不也一樣?人已五十了-?看起來也就不到四十的樣子?」
「這得感謝我的妻子,這些年來,多虧她幫我保養,才有了今日的成果?哦,對了,忘記介紹了,程老想必也認識我的妻子,這是如婉,商如婉?雖然我們是二婚,但我們彼此都很慶幸找了對方,能相攜到老,是我們修來的緣分?程老信緣分嗎?」
程光強看向商如婉,目光如刀,幾乎是從齒縫裡迸出一句話。「怎麼能不認識?商小姐還是一如當年,美麗如初啊?」
商如婉未曾坐下,垂眸望著坐在沙發上的程光強,那居高臨下的姿態帶給她人一種極其強烈的壓迫感,她用淡漠的嗓音道:「老了?比不了二十多歲的時候了,要是那時死了,青春永駐了就?可惜還苟延殘喘的活著,如今保養再好,也有老的時候?這麼些年,您難道沒覺得即使外表再怎麼沒變,其實骨子裡早已外強中乾了嗎?我可是真的瞭解了歲月不饒人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人嘛?老的時候就得幹點老人該幹的事,七老八十的時候得服老,如此,才能讓晚輩尊敬,而不是敬畏,您說是-?」
肖勁言就在一旁微笑著,膽子在場的所有的人都聽出了商如婉的嘲諷,這話自然是說給程光強聽的?
程光強哼笑道:「說的也是,老了就得承認自己老了,四十歲再生孩子,就真的有點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死在產房,一屍兩命可就不好玩了?」
商如婉輕佻眉梢,冷笑道:「說的也是啊,人生處處有危險,有意外。別說四十多歲生孩子有危險了,這生出來的人,還不是哪會兒說死就死了?這年頭好在醫學都發達了,一般手術都能救回人命,可不像當年一樣,一進手術室,出來孩子被下病危通知,的確是差點一屍兩命?想起來當年,那真是危險呢?不過好在給我提了醒,不然還真是活不到現在呢?如今,有勁言守護我們母子,我從來都信吉人天相?靈波吉人天相,我肚子裡的這個也是?」
「多年不見,你倒是話比之前多了?」程光強目光已經很冷。
「人總是會變的?」商如婉冷聲道:「前提是遇到對的人?」
外頭的陽光忽然暗了下來,原本投在門口商如婉身上的明亮光線,此時變得有些陰冷,襯著她同樣冰冷的一雙貓眼,那眸子就彷彿是暗無天日裡森冷潮濕的寒潭,散發著幽寒的氣息,在不知不覺之中滲透人的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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