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溫柔的命令,這次,她卻是不聽他的了。她依然昏睡,一直到清晨,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世界的一切都籠上了光暈。
在草地上玩了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想要推開房門,門卻是緊緊地鎖著。她想要敲門,又想起媽媽的話,要她不要打擾,大人在談生意。
這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呢?爸爸媽媽只要談完了生意,就可以有無盡的時間陪她玩了,所以,她才不去打擾他們?
「怎麼說這個制酒的秘方都不可以流傳到日本人手上,這是父親的遺願,小九,你忘了嗎?」
媽媽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她擰了擰眉,很快,又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為什麼不行?三個億,三個億是什麼概念你知道嗎?別那麼死心眼了,日本侵華戰爭都過去多少年了,你以為還是抗*日戰爭嗎?……我知道你們在美國生意做得不錯,可是有什麼關係,這個絲毫不影響……」
「不行。這是父親的意思,不能違背。不管有什麼理由都不能成立,有言也不會答應……小九,我們根本就不需要這筆錢,為什麼要違背父親的意思?而且,我自己也不喜歡跟日本人做生意,雖然戰爭是過去了,可是……我奶奶是被日本人打死的,怎麼說我都不會同意的。」
「那是師傅從前的想法,現在都已經是什麼年代了,師傅也想要自己的酒流傳世界,這樣,有什麼不好?」
「那怎麼一樣?為什麼要把我們的秘方給賣了,那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是爸爸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怒意。
在吵架嗎?她擰了擰眉,跑到窗前,踮起腳尖。窗簾並沒有拉好,她看到了媽媽擰著的眉,爸爸帶著怒意的臉,還有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
他站著,背對的位置,卻奇異地有幾分熟悉。
「我有問你嗎?」男人的聲音也夾雜著火藥味,他轉過了臉,那是一張莫名熟悉的臉,額上,有一道疤痕,便多了幾分戾氣。
「林有言,現在是我跟小嘉在談,談的是我們白家的酒,跟你有什麼關係?……小嘉,這筆生意如果談成了……」
「不用想,怎麼樣都不行,小嘉不會答應的。」是爸爸的聲音,他的手攬著媽媽的肩頭,唇抿緊。這個表情,她見過,爸爸每次生氣的時候,都是這樣。
「林有言,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話似乎輪不到你來說。你做不了主,酒業是白家的,跟你林有言有什麼關係?如果我知道你來,我就不來談了,誰不知道你為什麼接近小嘉……」
「小九?」媽媽急聲打斷他的話,又看了一眼林有言,「兩人都好好說,都是一家人……」
兩個男人劍拔弩張,一個女人憂心忡忡,便是這個樣子了。她擰了擰眉,覺得無趣,便又跑了出去。
畫面該是幾分熟悉了的,在夢裡,出現過多次。可是……那個男人的臉,為什麼會這樣奇異得熟悉呢?一時之間,想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來的這種熟悉感,畫面快速跳躍,很快,又到了那白色的房子前。
她需要想起的部分,是這裡,她雖然知道自己是在夢裡,卻也是如此清醒得知道,她需要努力想起曾經發生的可怕。
又是繞到屋後,那裡有一扇大窗戶,她踮起腳尖,緩緩的……
窗簾已經拉起,她的腳尖又往上踮起了一點,還沒有看到什麼,只聽到「砰」地一聲槍響,。
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顫,她睜大了眼睛,觸目的便是地上的一灘鮮血,媽媽抱著爸爸悲痛欲絕地哭叫:「有言?……你瘋了,你竟然帶槍,竟然開槍?有言……」
思維就此頓住了,好像是慢了許久,她只是看著汩汩的鮮血從爸爸的太陽血處流出,只是這樣看著,忘了恐慌,忘了大喊,什麼都忘了,她只是張著嘴巴,看著那樣鮮紅的血,一直流,一直流……
怎麼了,究竟是怎麼了?大人在玩遊戲嗎?為什麼會有血?為什麼……她想拚命大叫,她的心裡又恐慌又驚愕,可最終,她還是木頭人一樣站著,渾身顫抖,臉色白得嚇人。
「你這個瘋子?你為什麼殺了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媽媽顫抖著站起身子,跑到男人面前狠狠地拍著他的胸口,歇斯底里地哭吼著。
「我為什麼不能殺了他?我早該殺了他?」男人的聲音咆哮響起,他的眸子已經滿是猩紅,手裡的槍還冒著煙,媽媽的聲音頓住了,像是無法相信他所說的,怔怔地抬著淚眼,緩緩地搖頭。
「為什麼……」vent。
媽媽的聲音虛軟無力,看著那個額頭上有著疤痕卻是英俊的男人,她整個人幾乎瀕臨崩潰,控訴地看著他。
「為什麼?」男人冷笑了一聲,握住了她的肩膀,眼睛紅得可怕,「你說為什麼?小嘉,你明明知道我愛得你可以去死,你為什麼最後還是要跟他走?還是要嫁給他?你不是說愛的人是我?是我?他該死?他搶走了你?」
「小九……」媽媽不住地搖頭,聲音梗塞得說不出話來,淚水不停地滑落,「小九^……我不是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嗎?我愛的人是有言,林有言,不是你……」
「你撒謊?你撒謊?」男人扳住媽媽的肩膀,嘶吼,「你根本就不愛他?你是為了刺激我,才跟他在一起,可是那只是逢場作戲,你為什麼還跟他走了,跟他結婚還生了孩子?小嘉,你愛的人本來是我,是他奪人所愛,誰奪了我最心愛的東西,我就要他償命?」
「愛你……愛你……」淚水朦朧,女人的眸光滿是慼然和絕望,「小九,如果不是因為你嗜賭成姓,我會……」
「住口?」男人的眼底跳躍著瘋狂的光芒,「白嘉,你再敢跟我提一個字試試?你又想告訴我,是為了讓我戒賭才用這個借口」你又想跟我說,你愛的人本來就是林有言,你是多麼偉大才讓自己陪在我身邊?我勸你,一個字都不要開口,否則……」
扣下扳機的聲音如此清晰,白嘉看著槍口,卻只是冷笑:「不要拿我當借口,不要拿愛當借口……小九,我知道你欠了巨額的賭債,我知道你非拿到制酒的秘方不可,你以為有言是阻礙的絆腳石……我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瘋狂到拿槍殺人……我一直以為,雖然你嗜賭成姓,雖然你身上有許多惡習,你總是一個善良有擔當的男人……你說,我的眼睛是瞎了嗎?」
「如果不是你的欺騙和背叛,我會走到這一步?」男人的槍在顫抖,「你知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開心?我真的決定要痛改前非,為了你,我可以發誓這輩子不沾染一個賭字?原來最終,我只是一個笑話?小嘉……既然沒有辦法愛我,就不該給我這樣的假象,否則,只會跌得更痛,傷得更深……」
裡個那過。「就算是我錯,就算是我錯……好不好?」白嘉抽了抽鼻子,「可是……你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要殺掉我最心愛的人?現在……你是想殺掉我嗎?」
握著槍*支的手顫抖得厲害起來,白嘉冷冷地笑:「真是沒有想到,當初讓你進白家,供你吃穿,教你本領,卻是撿回來一隻狼。蘇九,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你有心嗎?」
「說對了,我就是沒有心的。我的心,早就被你殺死了,你不知道嗎?」男人的笑更是冷魅,雙眼是魔鬼一樣的光,「小嘉,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背叛我的人,下場是什麼?……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跟我走,我還是會一心一意地對你,忘記之前的一切;第二……讓你們兩個做一對亡命鴛鴦。在你選擇之前我必須還要奉勸你一句,如果你選擇生,那麼,你的女兒便能活著;如果你選擇死,你的女兒,也是死路一條?」
狠狠地咬緊了手指,恐慌的大眼睜著,看著窗簾裡的一切,那個男人的槍,已經對準了媽媽。地上,爸爸的屍體就這樣跟血混合在一起,她小小的身子抖得厲害,卻不敢發出什麼聲音。時間,靜默得可怕。她看到媽媽的目光輕輕抬起,似乎掠過她的臉,一閃而逝的驚愕,很快落回到那個背立著的男人臉上,那眼神雖然是一閃而逝的,卻在對她傳達著某種信息。
「如果我選擇跟她的殺父仇人在一起,她活著,也跟死了一樣。她會恨我這個母親。蘇九,我的女兒已經離開了安澤,真是蒼天庇佑,我正給了她去洛城的機票,她已經坐上飛機了……我就是死,都不會跟你這個人渣在一起……」
「你做什麼?竟然報警?」眼睛掠過她手後的手機,他像只狂怒的豹一下子猛撲過去,「把手機給我?」
一陣扭打之間,「砰」地一聲槍響,有血飛濺到了窗簾上,她狠狠地咬住了手指,已經嘗到了血腥的味道,卻硬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