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田說著話伸左臂輕輕一招,輕而易舉的就將其頭頂半空處尚在急速旋轉,引動天地間無盡威勢的「格體」收回了手心,形同兒戲。一十二件極其簡單、細微的器物所組成的妖詭「格局」既然已不復存在,整個內外壓力趨向平衡的赤金世界像是瞬間晃了一晃,無盡的金色波紋蕩漾處,壓頂的烏雲、逆轉的氣流漩渦隨即像是發了瘋似的朝四面八方破碎散逸了開去,瞬時整個空間混亂到了極點。
這就好比是一個巨大的、膨脹的壓力容器被突然放了氣。龐大的壓力被瞬間釋放、抽離所產生的破壞力是可想而知的,如果其中有著一塊頑鐵,恐怕也會被這股恐怖的力量撕扯成齏粉。在中心位置的方圓數百米內,很快的形成了一片絕對的真空,而中田,現在就處在這個「壓力容器」中心的中心……
不論壓力短時間內迅速釋放所造成的破壞力,就此時的失壓環境,任何生物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身入其中都將遭到致命的傷害,包括血液在內的所有體液中會產生大量的氣泡,並發劇烈的腦水腫,肺氣腫,眼球都會凸出來,肺臟裡的所有氣體都會很快消散,造成窒息。更嚴重時,隨著溫度的升高血液就會沸騰,甚至整個身體都會被炸個粉碎。
中田肥圓矮胖的軀體瞬時間再一次的膨脹了開來,就像成了一個飄在半空的巨大氣球。可是他一張膨脹開來,薄如蟬翼、吹彈得破的臉皮卻明顯是在無聲的狂笑,遠遠望去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真空狀態下聲音無法傳遞。但魏索耳邊卻偏偏聽到中田在桀桀怪笑著道:
「小子你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我先前反其道而行之,以自身五行佈置下趨凶避吉、積聚厄運之勢。再加上自絕於世,自絕於列祖列宗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局,不是我自誇,剛才我就是自開天闢地以來最具有陰晦之氣,也即是最晦氣的一個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是一個任何人想都不敢想的偉大創舉。非卓絕的智慧、膽略,非深厚的風水造詣於一身而不可為之。
可是這一切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有一腔堅韌不拔的心志以及一個周密的計劃,為了這個計劃我為之整整奮鬥了一個多世紀。物極生反、否極泰來,「烏金海鯉王」吞噬世間一切陰戾之氣的本能為我正本清源,太多太多的厄運既然已降臨清除。那剩下的會是什麼?那當然是更加渾然,更加純粹的「好運勢」了,桀桀……
終於,我還是成功了!試問在如今這個世界上誰還能奈何得了我,誰還是我的對手,誰還是我的一合之將?我必然會改變自己被抹殺的命運,我必然會終止滾滾向前永無止歇一成不變的輪迴,我必然會將一切都緊緊攥在手心,再不放手……」
就在中田志得意滿仰天狂笑之際。自長矛矛尖延綿而出的黑色細線也終於顯得越來越淡,直至消失不見。那「烏金海鯉王」在黑色細線消失的一剎那渾身猛然顫了一顫,水花四濺中一個龐大的魚頭早已變得漆黑如墨。與此同時一對細若米粒的眼珠中流露出了一抹無盡惡毒之色,張著一張巨嘴死死地盯著上面的中田,似乎恨不得一口將對方吞進肚子裡。
所謂真正的大奸大惡之徒並不是一味窮凶極惡、貪婪無恥的。他們有時候也很奸猾,對於潛在的危險有著一種超乎常人的敏銳感官。這條「烏金海鯉王」也一樣,它雖然極度渴求黑色細線內蘊含的邪惡元素,卻也立刻感受到哪裡似乎有些不對了。一對細小的眼珠精光連閃。
「嘩」的一聲響,一扇巨大的魚尾猝然探出了海面。猛的一拍海水,激起了滔天巨浪。「烏金海鯉王」小山般的魚頭一偏,它已決定潛水而遁了。說時遲那時快,半空中烏金之光忽的一閃,中田攥在手心的烏金長矛化成了一道流光疾飛而出,不偏不倚卡進了「烏金海鯉王」的巨嘴之內。
中田投下的這根長矛堪比引爆了一百顆美帝的巨型空爆彈,整個大海就像是瞬間被翻了一個個,無盡的海水瘋狂地躥上半空,彷彿豎起了一面面一眼望不到頭的水牆,漫天的水霧中,一條比美帝所有航母加起來還要巨大的怪魚躍上半空顯露了真容。
通體沒有一絲魚類特有的流線形特徵,處處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突兀感覺。大概是存活的歲月實在太過久遠,「烏金海鯉王」除了尾巴、胸鰭尚能自由擺動,整個身體幾乎都已石化,有著一種岩石般堅硬、厚重的暗啞之色。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大塊飛來之石,感受不到生物應有的絲毫靈性。
石頭掉落於海自然是一沉到底的,「烏金海鯉王」受驚之餘也算是拼老命了,它現在打得就是這麼個如意算盤。
「轟」的又是一聲巨響,「一石激起千層浪」,「烏金海鯉王」挾半空掉落之勢果然朝大洋深處急速墮去。可是這個下墮的勢頭並不能保持多久,「烏金海鯉王」的一張巨嘴被長矛卡住了不能合攏,無盡的海水自它的喉嚨處倒灌入體,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身體的浮力慢慢增加了……
看到「烏金海鯉王」小山般的魚身重新浮現在海面上,中田再一次的仰天狂笑。這個時候外面的空氣補充進來,聲音又可以傳遞出去了。
「桀桀……現如今老夫就是這個世界絕對的主宰,向天再借五百年又怎麼樣,再多挽留「烏金海鯉王」一刻鐘又如何,還不都在我的一念之間?!桀桀……」中田狂妄的笑聲蓋過了海浪的呼嘯響徹了天地,就這麼的笑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終於伸出手指點了點身下,繼續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
「『烏金海鯉王』我的好寶貝,桀桀……雖然你很強大,雖然你出世的時限已到,可是我卻得再『挽留』你一刻鐘時間,你且稍安勿躁,桀桀……
『挽留』你見證我的成功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是,你將是我預留的一條後路。老夫行事但求一個穩妥,雖然要滅了對面那小子可以說是十拿九穩,輕而易舉的事,但在這麼重要這麼關鍵的時刻,我多少還是得留一個心眼的,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出現意
外,那小子鹹魚翻身了那該怎麼辦呢?所以我得留下你來做個預備,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可以利用你來重新凝聚純粹的運勢力量東山再起的嘛,桀桀……」
中田扭曲的,甚至分裂的人格與靈魂由此可見一斑,而他謹慎小心的行事風格更是令人印象深刻。說著話中田已然完全轉過了身來,正對著魏索所處的方向。
中田的一張臉瞬時而變,變得前所未有的和藹可親與人畜無害,但瞧在魏索眼裡卻是感受到了滿滿的凌然殺氣。像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感應,魏索心中微微一動,一個站在航母艦橋上的身軀緩緩升上了半空。
魏索渾身的衣物被凌厲的海風吹得臘臘作響,唯有其肥大的燈籠褲褲襠部位鼓鼓囊囊紋絲不動,這只能算是個異數了。魏索升空的高度不高不低,這也是有講究的。升得太高,下面的人望將上去會誤認為是一個荒唐的幻覺,縱使唏噓讚歎卻也只有神馳想像的份。升得太低,那就毫無效果白白浪費機會了。只有這麼的升得不高不低,才能造成強烈的,震撼人心的效果。魏索堅信,下一刻他身下的某一部位必將成為整個日本海的熱點所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