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來的是如此突兀,令白夜也頗有些愣住。當他看到黃衣女子臉上那凝重的神情之時,更加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特殊。
或許,這個問題是眼前這位女性大能很在意的問題……那麼這樣的話,就不能隨意回答了!
「應該不會有這種情況的……當然,洪荒之大,無奇不有,總有各種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
剛說出一句話,就看到黃衣女子眼中那一抹暗色,白夜就趕忙調整角度。
「為人父母,自然會替血脈子嗣考慮,這是毋庸置疑的!無論是凡俗生靈,普通小族,還是名震洪荒的巫妖二族都是一樣!」白夜鄭重說道:「我從未懷疑過這點!道友也應相信!」
這是白夜有感而發。
父母這兩字,寫起來簡單,只不過九個筆劃而已。但其中所承載的意義,卻是人子所無法想像的。
身至洪荒幾十年,白夜從未對以往那個世界有多少掛念——雖然沒了那些娛樂項目,但洪荒世界一樣精彩萬分!況且這番遭遇不知是多少人的夢想,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緣!!
但唯一忘不掉的,就是他的生身父母!
白夜不知道自己穿越之後,那原來世界又會是個什麼模樣——是自己消失無蹤,父母悲傷不已;還是大夢皆空,父母都不記得他這個人了;甚至是一些小說中的發展,在複雜的規則之下。一個新的『白夜』誕生,繼續擔任父母的兒子……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念父母。
想念那每天給自己做飯的父母,想念每天嘮叨的父母。想念催著自己去上學上班的父母……
七十載過去,那兩位老人的相貌在他腦海中已經有些模糊。但他從不曾忘卻,曾經有這樣一對老人,為了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操碎了心思。
他始終沒忘。不敢忘。不能忘。
「永遠不要去懷疑為人父母者對於子嗣的愛!」白夜已經忘卻了眼前這個黃衣女子的身份,鄭重說道:「為人子女,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或許是臉上的鄭重神情,也或許是眼中的熠熠神光。黃衣女子一怔。她沉默片刻,澀聲說道:「可是,他就是這麼做了!「
白夜毫不遲疑說道:「那一定是有什麼緣由!」
「能有什麼緣由?」女子突然反問,雙目灼灼。身上的溫和氣息激烈抖動,彷彿撐住重物的那最後一根繩子,下一刻就要繃斷,「他是那麼強大!根本沒有人能脅迫得了他!在他面前,這個天地也不過如此!」
白夜沉默了。過上片刻。他再度緩緩開言:「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位人父究竟是不是那麼強大,所以我不好作出評論。」
「但是我知道,力量越大,責任越大。所要考慮的事情越多!」
「這句話是我以前聽說的,但是用在這片洪荒天地上。卻是再合適不過!」
「如我一般,以前只是一個小小的普通人族。每天只需要找到食物、吃下、維持自己的生存就可以。後來力量提升,雖然不需要考慮食物,但必須要考慮身邊的人。」
「自後來,力量更大,考慮的就更多了,身上的擔子也更重——到了現在,雖然不過是個不入流的玄仙,但已經必須考慮整個族群了!」
「我尚且如此,更不要提你說的那位人父。道友修為高出我甚多,想必更有感觸!」
白夜說完,黃衣女子已然陷入沉默。
好久之後,她突然問起一個不怎麼相關的問題:「人族之中,應該有許多兄弟姐妹?」
白夜自然點頭。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第一代人族都是兄弟姐妹。而之後迅速發展出來的新生人族,更是兄弟姐妹甚多。
「那如果幾個兄弟姐妹有難,你們會選擇哪個去承受劫難?」黃衣女子抿了抿嘴,又再度問道:「如果只有幾個能存活,你們又會選擇哪個?」
白夜仔細思索一番,道:「如果是我,我會讓年長的,強壯的孩子去承受劫難!」
「強壯的……年長的……」
「沒錯。身為兄長,他們理應為自己的弟弟妹妹承擔起劫難!為整個家庭的存在付出!這是殘酷,但無可置疑的抉擇!」
「當然,在做出這種殘酷決定之前,有一個前提,」白夜嘴角上翹,聲音清晰:「那就是,我已經死了!」
「唯有當我不在了,我才會做出這種決定。否則,這便是我的罪!」
黃衣女子沉默。
「當然了,即便是我死之前做出的決定,這個決定也是有罪的。不過那個時候,哪還能計較這麼多?有罪就背上!只要為了家庭的存在,罪和怨,都得背啊!」
「只是希望,面對劫難的孩子能夠盡快成長,將我的責任接過去,繼續我所應該做的事情。雖然對不起他,但這確實是最後的想法。」
說道這裡,白夜突然一笑,摸了摸頭:「不好意思。我連一個孩子也沒有,竟然就說出這種話,實在是有些想當然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或許是因為心中的話語說的太多,白夜拋卻了道友二字,直接稱呼這個未知姓名的大能為『你』。
而黃衣女子似乎也有同感。當她片刻之後從自己的思緒中脫出之後,雖然沒有恢復笑意,但面上已經溫和許多,道:「你說的已經很好了!你要是為人父,一定會是個很好的父親!」
白夜笑道:「我等修行中人,哪裡還會有這個機會?也就是在這裡隨便說說而已!」
黃衣女子微微搖頭,卻並未反駁。她明亮的雙目盯住白夜,揚起的嘴角意味複雜。
「說起來,你雖然修為低,但想法卻不簡單——怪不得能夠在玄仙階段就得到尊位了!」
白夜聞言愕然,繼而一陣苦笑:自己在這些個達能面前,真是一點秘密都沒有啊!
「呵呵,莫要做出這副表情,得了便宜還賣乖!」黃衣女子笑道:「我會送你一份禮物,作為你今日的這些話的謝禮!」
「哦?」白夜頗為驚喜,不付出任何東西都能得到好處?果然嘴炮才是真正強大的武器嗎?「我冒昧的問一句,是什麼謝禮?」
或許是黃衣女子的溫和氣息,也因為剛才的交心之談,白夜竟然對這個至今仍不知身份的女子毫不遮掩,逕自問道:「雖然有點慚愧,但可要好東西!」
「呵!你還得寸進尺了!送禮物的人已經在路上,你馬上就能見到了!」
說罷,她伸出指尖,在白夜額頭上輕輕一點,消失不見。
「不過百歲,就敢對我說教的小傢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