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最後一天,我率領我的小狼群編隊在地中海結束近半個月的巡航,攜帶擊沉一艘英國三等巡洋艦,一艘法國驅逐艦和三艘協約國商船的戰績回到土耳其伊斯坦布爾。
返回新月旗金角灣錨地時,我和我的艇員心情是愉悅的,因為我們終於可以享用新鮮空氣,富有營養的水果和美妙的熱水澡。其編隊幾位軍官相約前往伊斯坦布爾城酒館買醉後,我在金角灣基地司令部撞見了在亞沃士號戰巡上服役的岡瑟-呂特晏斯。
呂特晏斯的精神狀態並不好,我誤以為這是哈米迪耶號裝甲巡洋艦沉沒和拉烏夫將軍陣亡的後遺症,不過呂特晏斯否認了這個消息,並且成功地將那種萎靡的狀態傳染給了我。
是的,海蒂-西萊姆將軍辭職了!」
如果說赫爾戈蘭灣海戰、多格爾沙洲海戰和科羅內爾海戰讓世界感受到德意志海軍的咄咄逼人的氣勢,那麼日德蘭海戰和樸茨茅斯海戰則讓世人意識到大英帝國海上霸主的地位搖搖欲墜。
1915年5月的德國海軍不再是藍色海洋上可有可無的角色,為這支戰前被低估的「存在艦隊」注入強國之心和大國海魂的海蒂-西萊姆也名噪一時。
說不清楚是大洋艦隊成就了海蒂-西萊姆,還是海蒂-西萊姆成就了大洋艦隊,總之這位籍籍無名的海軍將領如流星一般竄起,燦爛得讓大洋艦隊徑直被世界媒體人妖魔化,耀眼得叫許多年前陣亡的納爾遜蒙羞。海蒂-西萊姆這個名字已經與一支艦隊,一個國家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陸上強國敢於怒海爭鋒的精神圖騰,成為一支聲名顯赫的艦隊不可替代的符號。
提到不敗的阿瑞斯,同盟國總是面帶得瑟,堅信勝利還會繼續;協約國聞風色變。哀嚎上帝已經拋棄他虔誠的子民,中立國則抱著敬畏和學習的態度仰望海蒂-西萊姆。
1915年5月31日,被史學家稱之為「第三次海軍政治風暴」肆掠了近兩個星期終於塵埃落定。海軍部宣佈帝國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海軍指揮官海蒂-西萊姆因為憂鬱症,以海軍上將軍銜提前退休。
雖然海蒂-西萊姆將軍的去職在此前幾成定局,但是謎底徹底揭開的那一天,消息仍舊引發全球動盪。當《阿姆斯特丹條約》最終簽署時,媒體人用一波三折總結這場戰爭。第二個轉折點標誌**件就是海蒂-西萊姆的辭職。
海蒂-西萊姆的辭職對德國海軍官兵造成極大的混亂,1930年。德國海軍副司令卡爾-鄧尼茨上將在他的《1914-1918歐戰回憶錄——十年與二十天》中有過這樣一段描述:
「當呂特晏斯告知西萊姆將軍辭職的消息,我腦海裡第一個反應就是掐死這個輕易開沒輕沒重的玩笑的混賬。我衝進金角灣基地大樓打聽消息才知道這不是玩笑,而是血淋淋的事實,於是我的世界觀崩潰了。
當帝國在法國北部停下腳步,我開始不看好這場戰爭,直到西萊姆將軍率領海軍一次又一次戰爭英國人,打通對帝國至關重要的海上運輸線。我才肯相信這個世界有奇跡存在。
或許今天享受和平的你們不能理解我們為何會懼怕同樣只是區域性海軍強國的英國,但事實上歐戰爆發的時候,日不落帝國仍舊是主宰海洋的霸主,而德意志至多只算是由一群連惡棍也算不上的暴發戶。
擊敗海軍底蘊和戰鬥意志強於德意志的皇家海軍自然需要非常人的堅韌和謀略,所以海蒂-西萊姆對於如今這支強大的公海艦隊絕對是獨特的存在。而那一天,創造奇跡的人離開了,僅僅因為他與一些工會領袖有良好的私人友誼!
那一天,我突然滿身疲憊,漸漸有了顧影自憐的意思。曾經與西萊姆將軍為了單純的理想奮不顧身,但現在我發現自認為崇高的理想被踐踏了。我長久地徘徊在金角灣海堤。不知道海軍的未來在何方。」
海蒂-西萊姆的辭職對於德國海軍的衝擊還在繼續,不過協約國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歡呼起來。德意志海軍的災難就是以海軍立國的日不落帝國的天堂!
「那個在大海上戰無不勝的傢伙終於離開我們不列顛人的海了,天祐吾王!」
1915年5月31日,絕大部分協約國報紙都轉載了《泰晤士報》頭版頭條的標題。
這是充滿英倫紳士風格的標題,既帶有大英帝國滲透進骨子裡的驕傲,也不乏因為焦頭爛額的現實而流露出來的心虛和竊喜。
事實上,這也是協約國人共同的心聲。無論是本土風聲鶴唳的英國還是因為香檳高地焦頭爛額的法國,無論節節敗退的俄國還是幾乎已經滅國的塞爾維亞。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儘管5月的英國大艦隊快速艦隊僅有一艘戰列巡洋艦支撐場面,儘管自詡地中海霸主的法國海軍兩艘無畏艦犯下被一艘區區德制毛奇級戰列巡洋艦嚇退的笑柄,哪怕德國波羅的海封鎖艦隊將俄國腹地芬蘭灣當做他們的赫爾戈蘭灣。哪怕塞維爾亞連一塊舢板都沒有,但是協約國人仍舊可以放聲高歌。
大洋艦隊依然是那支船堅炮利訓練有素的艦隊。可是它已經丟了最寶貴的靈魂和心氣,行屍走肉,協約國何懼之?!
「永遠不要再見,西萊姆!」相對於《泰晤士報》英倫紳士式的惺惺作態,以熱情大膽著稱的法國人言辭則要直白得多。創辦於1853年的法國《費加羅報》為這場盛大的喧囂做了最好的結案陳詞。
協約國期望永遠不要再見海蒂-西萊姆,可是大洋彼岸的美利堅人卻無比懷念這位平民英雄。
「西萊姆是一位英雄,所以他能夠贏得海上勝利,西萊姆是一位悲情英雄,只因為他不是我們美利堅人!」
1915年5月31日,《紐約時報》用哀傷的筆調回顧海蒂-西萊姆辭職的始末,並且用這句流傳甚久的名言總結西萊姆坎坷的海軍生涯。
《紐約時報》的觀點並不代表中立國,甚至不代表本國商人和部分參戰派官員。
南美洲二流海軍強國對大英帝國揮舞著支票擺闊的購艦官員態度瞬間從敷衍變成諂媚。1815年維也納會議中成為永久中立國的瑞士。荷蘭、瑞典和絕大部分美國商人歷來主張兩耳不聞窗外事,只顧埋頭倒騰軍火。至於中華民國、暹羅這些國家暫時還沒有發出屬於自己聲音的資本。
雖然中立國表現得很冷漠,但是對於大美利堅那些愛管閒事的牛仔和風騷的中老年婦女,他們的心兒卻碎了一地。
比起戴維-貝蒂優越的家境和順風順水的晉陞之路,絕大部分懷有「美國夢」的美利堅人更見欣賞平民出身的海蒂-西萊姆。這種好感由來已久,當得知海蒂-西萊姆是被自己人扳倒,被迫離開他深愛著的海軍。美利堅牛仔和中老年婦女們憤怒了。
信奉門羅主義的美國人對於本土之外的事務是漠不關心的,哪怕協約國全力詆毀同盟國形象。拉攏國會通過《租借法案》,但是偌大的美利堅仍舊只有寥寥幾個羅斯福在奔走呼號竭力鼓吹。這一天,海蒂-西萊姆的辭職隱約觸動了美國人敏感的琴弦,協約國久攻不下的城堡被德國人自己撕開了一道裂縫。
西萊姆辭職所產生的震動還在擴散,羅馬郊區的卡沃爾大街71號別墅,從首相府開過來的轎車停在道旁,意大利王國首相安東尼奧-薩蘭德拉神色凝重地鑽出轎車。走進意大利王國太上皇焦米迪的書房。
「焦米迪先生,是時候阻止我們的抽像邏輯大師兼外交大臣繼續發瘋了!」
半個月前還與好戰的國王、政治投機客宋尼諾結成鬆散同盟,向掌握議會的焦米迪逼宮的首相薩蘭德拉不出意外的收回那些要求意大利王國參戰,與同盟國並肩戰鬥的豪言壯語,而是千方百計地與宋尼諾劃開界限,試圖與重新掌握局面的焦米迪改善關係。
「德國戰略形勢很糟糕,危險遠不止他們宣稱的兩線作戰,事實上,德國東線有俄國,西線有法蘭西。海岸線還有不列顛,他們本土缺乏資源並且三線作戰。如果大洋艦隊還是海蒂-西萊姆的艦隊,或許德國還有機會打破三線作戰的夢魘,但是德皇自己將這一切搞砸了!該是認真考慮意大利何去何從的時候了!」
薩蘭德拉一本正經的闡述他「老成持重」的看法,似乎半個月前宣揚俄國崩潰和皇家海軍一蹶不振,勸說要求繼續觀望的焦米迪「認真考慮意大利何去何從」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首相先生,你的看法是?」焦米迪把玩著手裡的名片夾,饒有興趣的問道
「同盟國的優勢正在喪失。這時間邀請一位德國海軍上將訪問塔蘭托不合時宜……」薩蘭德拉理了理西服的領帶,將「德國」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愚蠢!」
焦米迪將名片夾丟進托盤,輕蔑地打斷了首相的發言。
外交辭令才起了個頭就被焦米迪叫停了。薩蘭德拉尷尬地立在沙發前不知道應該如何圓場,恨不得當場就拂袖而去。
「首相先生。雖然大西洋兩岸眾口鑠金戴維-貝蒂與海蒂-西萊姆齊名,可實際上,意大利王國絕不缺乏戴維-貝蒂那樣的戰術指揮官,但卻找不到像海蒂-西萊姆這般既有第一流的戰術素養又有超越時代的戰略眼光的統帥。既然德意志人認為西萊姆是個麻煩,那麼,意大利王國願意替威廉笑納這個負擔!」
焦米迪起身,書房裡滿是意大利太上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意大利海軍稱霸地中海的基業還缺乏一個具備一錘定音能力的……海軍顧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