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斷更一天,我回家加餐去……】
當法官結束宣判,擁擠的法庭響起如雷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傑克遜和他黨羽的背影只能狼狽的逃離軍事法庭。
「居然是……無罪釋放?!」
戴維-貝蒂臉上寫滿了錯愕。
作為海戰失利第二大替罪羊,被判有罪勒令提前退役甚至鋃鐺入獄都是應有之意,雖然不甘心,貝蒂仍舊對這一切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審判前氣勢洶洶的法官會如此輕易的放過自己。
年輕的海軍檢察官飛快的收拾好原告席上的文件,他走了過來,向貝蒂遞出了右手。
「將軍,我受海軍檢察院紀律委員會的委託,控訴你在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中的瀆職行為,不過我在法庭上的言辭並不代表我個人真正的想法。」檢察官盯著疑惑不解的貝蒂,臉上掛著三分尷尬七分虔誠,認真道:「恭喜你,將軍!」
憲兵打開貝蒂手上的手銬,原告與被告的手終於得以握在一起。英國各大報社的記者蜂擁向前,老式照相機閃成一片,記錄下這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刻。
從地獄到天堂,突如其來的幸福擊垮了戴維-貝蒂,讓這位不止一次的直面過生死的悍將失卻思考的能力。直到手臂與檢察官用力搖了搖,貝蒂這才清醒過來,慌忙向檢察官,向法官和陪審團,向他的支持者道謝。
「謝謝,謝謝……」
來自倫敦的文官們矜持地接受貝蒂的感謝,並且向死裡逃生的貝蒂頷首致意。這些大人物未必沒有丘吉爾的同情者,也未必沒有戴維-貝蒂的反對者,可是從法庭內經久不息的掌聲、法官近乎瘋狂的判詞和法庭外壓抑憤怒的水兵那裡,他們已經瞭解到阿瑟-貝爾福導演這一幕的用心。
這根本就是一場導演好了的審判,所以海軍檢察院才會派出那些經驗不足的年輕人打擂。所以貝爾福才會允許水兵旁聽審判。不過知道歸知道,誰也不會矯情的去追究這場審判背後沒有沒政治交易或者徇私枉法,誰也不會追究海軍大臣貝爾福和首相博納勞的翻雲覆雨。在慘淡和流血的1915年,大英帝國需要浪漫不朽的傳奇來振奮人心,需要一個悍不畏死的英雄來引導他們重拾希望,至於那個人是不是南約克郡的亨利-傑克遜,誰在乎?
手掌拍紅了。嗓子喊啞了,站在聽審席前的海軍高級軍官們仍感覺不過癮。他們來不及細想斯卡格拉克海峽罪人們的無罪釋放對英國海上形勢會有怎樣的影響。他們暫時也弄不清楚海軍大臣貝爾福擺開了怎樣一盤棋局,相對於倫敦文官的含蓄,軍人表達情緒的手段則要直接和激烈得多。
受夠了傑克遜政客式的圓滑和保守帶來的窩囊氣的海軍人直覺皇家海軍已經迎來曙光,迎來夢寐以求的轉折點,他們爭先恐後的向前,翻過桌椅,淌過人潮。將戴維-貝蒂從被告席上拉了下來,七手八腳的舉起,在莊嚴肅穆的法庭內拋上拋下。
「傑利科將軍萬歲,貝蒂將軍萬歲!天祐吾王!」
礙於皇室身份,艾伯特王子勉強收回衝向被告席的腳步。他看了看在陸軍短暫服役的哥哥愛德華,如論如何也控制不住話匣子,身材飛揚道:
「哥哥,歷史會記住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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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帕灣海軍法庭上演的驚天大逆轉以極短的時間傳遍了整個奧克尼群島。
前大艦隊總司令約翰-傑利科上將,前快速艦隊司令戴維-貝蒂中將,第二戰列艦隊司令馬丁-傑拉姆中將。前快速艦隊副司令賈森-蘭帕德少將,阿賈克斯號戰列艦艦長喬治-貝爾德上校,虎號戰巡艦長佩利上校,皇家公主號戰巡副艦長杜賓中校……
任憑大英帝國海軍檢察院那些年輕的檢察官們如何使勁渾身解數,十數名被認為對斯卡帕格拉克海峽慘敗負有責任的將軍和指揮官仍舊固執的出現在不列顛法官和陪審團開出的無罪開釋名單上。
蘇格蘭最北端的斯卡帕灣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軍官明目張膽的帶頭破壞禁酒令,衝進島上僅有的幾家酒館牛飲;飲酒壯膽的水兵們也拋開包袱,群魔亂舞,審判結束後。玻璃破碎聲響徹奧克尼群島。
海岸線瞭望塔的警報聲斷斷續續,可這一切已經阻止不了海軍人的狂歡——不列顛海岸警備司令部每天都會收到數以噸計的發現德國潛艇報告,斯卡帕人先聲奪人的斷定這是一次誤判。
沿著海岸線巡邏的水兵對天鳴槍。舊式步槍發出炒豆子式的槍聲,要不是海岸要塞的指揮官還保留一絲理智。恐怕歇斯底里的炮手們恐怕還要用12寸重炮朝北海打上幾炮發洩情緒。
大海絲毫遲滯不了狂熱的氣氛。懾人的熱浪掠過寧靜的斯卡帕灣洋面,侵襲停在深水區泊位上的主力艦。疏於訓練的水兵漫不經心的打掃甲板,狐疑的目光不時瞄向海軍基地,直到戰艦電報室收到基地明碼電報,大艦隊終於騷動起來。
「無罪釋放,全部無罪釋放!」艦長們抓著來自斯卡帕灣基地的電報,發出壓抑到極致的怒吼聲:「傑克遜的時代結束了,來自南約克郡巴恩斯利的那個兩面三刀的狗雜種終於要捲起他的鋪蓋滾回海軍部暮氣沉沉的辦公室,不管貝爾福先生是否會重新啟用傑利科將軍和貝蒂將軍,至少大艦隊不會比現在表現更差!」
講究紳士風度的艦長們撕開溫文爾雅的外衣,慶祝傑克遜的倒台;水兵則更加放肆,他們敏捷地跳上主力艦的飛橋,爬上主桅桿瞭望塔,坐在15寸炮厚實的炮管上,高唱《英格蘭人之歌》,肆無忌憚的展示大英帝國人固執和內斂的表象下內心那一團團熾烈的火!
他們已經受夠了皇家海軍一再丟車保帥的舉動,皇家海軍已經受夠了前任海軍大臣賭博式的政治投機,大艦隊已經受夠了傑克遜的自私和陰暗。他們無比懷念曾經被他們指著鼻子痛罵保守迂腐的約翰-傑利科,也無比懷念那位被他們暗地裡妒忌和中傷的戴維-貝蒂。
掌握大艦隊的約翰-傑利科冷靜而睿智,信奉「遠程封鎖」的他雖然進取心不足,但那畢竟是皇家海軍乃至協約國獲得最終勝利的捷徑;掌握快速艦隊的戴維-貝蒂雖然偶爾會有一些冒失,但是年輕人激情澎湃,戰術素養不容小覷。
有約翰-傑利科掌握戰略方向,有戴維-貝蒂負責具體戰術的大艦隊那時節還有勇氣主動出擊。在多格爾沙洲圍殲德國第一偵查艦隊!那時節還有膽識與海蒂-西萊姆過招,決心在斯卡格拉克海峽與第一偵查艦隊一較高下!那時節還有餘力教訓不可一世的德國人。從多格爾沙洲的馮-德-坦恩號戰巡和布呂歇爾大型裝甲艦,到福克蘭群島的沙恩霍斯特號大型裝甲艦,到斯卡格拉克海峽的德意志號戰巡!
「arschloch!莫非是這幫約翰是被牛給頂了,或者是他們的海軍檢察院喪心病狂的將戴維-貝蒂給放出來了……」準備偷偷潛入斯卡帕灣覓食的u-29號潛艇先是被英國防潛網和巡邏船拒之門外,準備另尋它途時又被海岸線瞭望塔發現,於是小狼群不得不放棄潛入計劃,臨時轉場開闊的北大西洋。
奧克尼群島與設德蘭群島之間的豁口。英國巡邏船毫無蹤跡,除了大量懸掛挪威、瑞典和荷蘭等中立國國旗的商船,奧托-韋迪根大人甚至看見了兩三艘光天化日明目張膽懸掛德意志國旗的本國民船。
萌生出一絲英雄末路的奧托-韋迪根大人終於發火了,他拍了拍潛望鏡,嘴裡罵罵咧咧道出那句經久不衰的名言:「老子剛剛迫近英國海岸線,英國佬居然又是打槍又是放炮,嚇老子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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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蒂被顛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才讓海軍同僚放過他。貝蒂捂著激烈跳動的心臟,擁著喜極而泣的妻子埃菲爾舒,踮著腳在人潮中尋找貝爾福的身影。
視線來回逡巡。越過攢動在他身旁的人頭,貝蒂終於面前找著阿瑟-貝爾福花白的頭髮。海軍大臣背對著貝蒂站在靠門的地方,對附耳過來的第一海務大臣高夫-卡爾索普囑咐了幾句。卡爾索普將軍皺著眉頭匆忙離開,貝爾福望著第一海務大臣的背影,好整以暇的緊了緊他的黑色風衣,繫上的米色圍巾,戴上霍姆堡氈帽,那是一種男用軟氈紳士帽。帽頂由前向後呈凹形,帽緣微微上翻。當完成這一切,皇家海軍有史以來最富梟雄氣質的海軍大臣一手插在褲兜。另一隻手拄著枴杖,只為有心人留下一個寂寥和孤獨的背影。一言不發的朝法庭外走去。
「貝爾福先生……」
貝蒂有太多的疑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一切,可是他朝前的腳步先是被懷裡的妻子阻滯,而後又被主持這場審判的法官羈絆。戴維-貝蒂不得不停下腳步,與法官寒暄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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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傑克遜將軍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指揮官,很遺憾,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繼續擔任大艦隊總司令,所以該職務由第一海務大臣高夫-卡爾索普兼任,我們期待傑克遜身體康復後繼續為海軍服務。」
賈森-蘭帕德的審判剛剛結束,海軍部的發佈會便風風火火的召開了。
斯卡帕灣基地司令部大樓的大會議室,接受海軍部卻鮮有大動作的亞瑟王似乎睡醒了,他終於使出擔任愛爾蘭布政司時應對叛亂的殺伐果決,開啟屬於阿瑟-貝爾福時代的先聲:
「形勢已經不允許海軍總參謀長和第三海務大臣這樣重要的職務繼續空缺,所以海軍部決議任命約翰-傑利科擔任海軍總參謀長,任命戴維-貝蒂擔任第三海務大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