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繼續大作,比之前更大,雪怪大吼一聲,變異的粗壯手臂護住腦袋,不閃不避的撞過來,顯然已被激怒。
子彈打在皮糙肉厚怪物的毛皮上蹦出點點血花,並不致命,卻讓大雪怪更加瘋狂了。
「你們……」
「該死!!」
雪怪口吐人言,帶著怒吼的言語像是嚎叫,又像是誓言,嗚噥不清。
聽到雪怪的呼喊,眾人再次愣了一下,心想怪物也會說人話的嗎。但這問題才剛在腦海中浮現出來,答案並未清晰,那接近三米的大雪怪已經人立而起,借助岩石和腿部的爆發力縱身撲入人群中。
血花四濺。
這群高貴的先生們在雪怪面前並沒有多少出彩的表現,相對於之前攻擊雪怪的僱傭兵們,這些人水平更次,意識更差。
曾經有一秒鐘的疑惑闖入雪怪的腦袋裡面,但最近幾天被僱傭兵們用各種詭計和手段噁心的一肚子火氣,再加上這群人竟敢在此對自己搞伏擊,狂化後神智已然不算太過清醒的裡哈特棒小伙當即拍板,將眾人定性為『反裡哈特族人聯盟罪』。
對待敵人要想冬天般殘忍。
裡哈特棒小伙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而且顯然他幹的不錯。
來自大雪山最深處的風刮進來,是冷的味道,夾雜著血腥味。
大雪怪將敢於獵殺他的獵殺隊全部殺死之後,又用長著倒鉤的粗大肉爪一一碾碎,和著鮮血和臟器竟是暢快的仰天長吼。
身後細微的『莎莎』聲傳過來,正在暢然吼叫雪怪疑惑的轉過臉去,隨即大怒。
原來還有兩隻卑微的爬蟲,由於吊在獵殺隊伍最後邊的緣故被雪怪放了過去。身為漏網之魚的兩人顯然也是人精,看見情況不對,趕緊將自己藏在雪中,趁著雪怪沒有注意的時間,幾個翻滾躲到小土堆後面。然後撒腿就跑。
等雪怪發現的時候,兩人已經跑出了數十米,看見兩個卑微的人類笨拙可笑的跑步姿勢,大雪怪彷彿用手掌狠狠照著臉頰反覆抽了數十下一樣羞憤。
四蹄張開若豹子一般,雪怪大吼一聲。在雪中如履平地。指甲不時踩在漆黑的石頭上,不規則加速。
看見身後雪怪的動作,漏網之魚的兩人更加是撒開兩腿就往前跑,原本小心翼翼的腳步聲瞬間慌亂密集。
逃跑中的兩人顯然是經常鍛煉的體育愛好者。相較普通人來說,逃跑的腳步和節奏已然很快。但是,身後追著怪獸更快,它腳步交疊之間,腳趾在石塊上輕輕一磕。便如火箭被加了推理一樣猛然前進一大截,一躍十數米。
人類所跑的方向上,停靠著三輛斯巴魯轎車,這車雪地同行能力好,是之前狩獵隊伍開過來的。兩人的目的明顯是要躲進車裡,開車逃掉,但殘酷的現實卻在鄭重其事的在對他們say『no』。
由於雪怪的強力加速,它和兩個人類的距離越拉越緊,已然是跨進了讓兩人不能夠安全到達車上的距離。
韓楚和瑞恩對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的俱是驚駭和絕望。
他們要死了。
這個時間,恰巧雪怪又是一次殘忍的怪叫,似乎是在宣告著勝利和隨之而來的死亡,瑞恩痛苦的閉上眼睛,已經有了認命的消極念頭。
然而。在這個時候,那個剛剛認識一個星期,且在兩天之前救過自己一命的傻兄弟韓楚又一次挺身而出,毅然決然的反方向對著那怪獸便衝了過去。
瑞恩保持著慣性向前跑。腦袋卻愕然的回頭,只看到那個傻傻的小兄弟留戀的忘了自己一眼。嘴唇蠕動,只喊了一個單詞。
「run!!!」
一瞬間,感動和希望同時湧上來,瑞恩激動的淚流滿面竟然是哭了。他邁開大步向前飛奔,心中對韓楚的愧疚被他迅速轉化成報仇的執著。
是的,他一定要回來為韓楚報仇!!
風聲和獸吼在身後狂叫,瑞恩全然不管,只是向前飛奔,終於到達車上。
手指頭哆哆嗦嗦的插上鑰匙,打開油門,性能優越的轎車一瞬間發動起來。
死裡還剩的瑞恩連車門也沒有關起來,開著車子便奪路而逃,野獸和他那個剛剛做了一個周兄弟的韓楚被遠遠的落在後面,仿若時過境遷灰色的老舊照片。
顛簸的後視鏡反射著夕陽的餘光,瑞恩慌亂的瞟了一眼,剛好看到夕陽中韓楚被大雪怪一巴掌拍飛出去,胸口傷口誇張的鮮血和口中的混合著唾液的血液爭先恐後的湧出來,在空中劃下弧度,仿若一副定格的畫面般。
那以冉冉下落的巨大朱紅色太陽為背景的慘烈畫面卻久久的烙印在腦海之中,不能褪色。
瑞恩瞪大紅腫的眼睛,腳下油門踩到最底端,拚命開車。
眼淚還在流,像自來水。
空氣在耳邊遊走,彷彿還在迴盪著那個男人最後的聲音。
「為我報仇。」
「為我報仇。」
「為我報仇。」
……
瑞恩用力攥著方向盤,兩手手面青筋暴起。
「放心兄弟,我一定為你報仇!」
……
……
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韓楚翻身坐在巨大的花崗岩石頂端喘息,他的腳下是一片狼藉的人類屍體,血水染紅了石頭,融化了冰雪,他順勢坐在上面。
「咳!」
「咳!咳咳!!」
「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傳來,韓楚低著頭,猛然間深吸了幾口來自大雪山深處冷冽的寒氣。有溫熱的東西從眼睛裡面流下來,已然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男人端坐的石頭上,在他的腳邊,是一把亮銀色的沙漠之鷹。
男人咳嗽完畢之後,習慣性的伸手摸搶,視線凝固,彷彿是重影,男人摸索了許久,終於將近在咫尺的手槍納入懷中。
許久無語。
之後是男人輕聲的歎氣,融化在西伯利亞凌冽的寒風裡。
僱傭兵和裡哈特一族的鬧劇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一個禮拜,隨後,裡哈特三長老的第二子瑪拉頓?托維斯基出馬,只一天一夜,便殺的僱傭兵人仰馬翻,似乎差點被團滅。
也不知道是經歷了怎樣的恐怖,五個被傻破了膽子的團長瘋狂的給韓楚這個幕後的僱主打電話要求降低難度,有些人甚至要求退出。
韓楚半真半假的安慰了他們一番,承若只要再堅持24個小時,所有受傭者便算圓滿完成任務,並且佣金翻倍。
但一向貪財激進的團長們這一次似乎受創太深,很是有一些人眾口一詞的要求韓楚將他們調回去,給予他們自由後撤的權利。
懶得理會這些被嚇破了膽子的傭兵,韓楚不等對方回答便掛斷電話,將幾位團長拉入黑名單。
既然已經得罪了裡哈特一族,還『幸運』的殺害了對方的一些輕壯,血債血償的道理,已經由不得他們退出了。
裡哈特族人不會讓他們順順利利的退回去,殺了人就想走,世界上沒有這樣子的好事情,要想活命,只有手中的槍支彈藥最為有利可靠。
……
……
烏拉爾山脈。
大雪山深處。
海拔1200米的山巔,有一棟低矮卻考究的木雕房間,這房間精美,是用上等的梧桐木製造的。
房屋的主人是一群考究的老人,身著華麗絲質長袍,若貴族般優雅自如。
木質的房間金碧輝煌,有玲瓏剔透的玻璃器皿,有電器,有尊貴典雅的收藏,有先進的健身器材。
房間內,一位老人正在煮茶,紅茶,中國阿薩姆,很濃,很香。
彷彿是上個世紀最優雅嚴格的紳士,老人的頭髮花白,卻一絲不苟。左手的紳士枴杖被他輕輕的鉤掛在座椅上,老人端坐著,出神的盯著桌上的火焰。
「瑪拉頓回來了,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說話的另外一個老人,他之前一直一個人默默坐在沙發上,鬆軟的優質面料將他深陷下去,讓人很容易便忽略了他去。
「嗯,是該給這些僱傭兵點教訓了。」說話的是一個身穿深紫色長袍的老人,他也是這華貴屋子裡面最後一人,矍鑠的精神和華麗的紫色服飾讓他看起來貴氣十足。
他是一個蓄須的人,鬍鬚到胸口,這並不影響他的貴族式的氣質,反而平添一股威嚴。山下的事情老人似乎瞭如指掌,他撐開金黃色袖口,緩緩開口道。
「幾隻爬蟲而已,不值一提。本想藉著他們鍛煉一下小孩子們的能力,卻不想他們竟想出了雪崩這法子,真是不知道該誇他們聰明還是愚蠢。即是如此,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如此下去,孩子們也鍛煉不找,不如讓瑪拉頓這小傢伙把這些爬蟲全部殺了算了。」
第三位說話的老人霸氣十足,他的貴氣也威嚴襯托著這一點,彷彿恰到好處。
沙發上的老者說了聲『好』,煮茶的老者仍舊盯著火焰。
不言語。
老人煮茶已經有段時間了,另外兩人說話的時候,紫砂壺中的茶葉正在翻滾,到了此刻,已然是茶香滿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