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年末,上京市。
一個高高壯壯的人帶著一個小女孩,行走在丟滿積雪的街巷裡。那女孩子帶著一個碩大的毛線編織的帽子,大大的扣在頭上,將她的頭髮和大半張臉都隱藏了起來。
「三芝叔叔,我好冷,我們去住旅店吧。」
「小姐請再忍耐一下,您的身份太過敏感,我們不能這樣隨隨便便的住店,很危險。」
「會暴露行蹤嗎?」
「大概會。」
「會死掉嗎?」
「額……,小姐那麼可愛,一定不會死掉。」
「那麼三芝叔叔會死掉嗎?」
「呵呵,我還要照顧小姐,多半也是不會死的。」
……
在雪中說話行走的兩人,就是威爾士家族族長的次女marry和家僕三芝。兩人一路上小心翼翼,沒有住過旅店,很少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出沒。
從三天前,兩人身上就已經沒有了資金。三芝賣了一條金手錶,才有將兩人拮据的生活重新豐盈起來。
其實兩人花費極少,主要是一些吃食需要些錢財。三芝是個能力者,普通人家地下室的小鎖是擋不住他的。有一次,天晚了,兩人沒有地方睡,就找了一處地下室。
當時香亭正在吃小浣熊牌的乾脆面,三芝就順手捏了一小綹,捅啊桶啊的就將鎖頭捅開了。
「中國製造的鎖質量都這麼差的嗎?」
香亭眨巴著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嘴巴裡「卡嚓」、「卡嚓」的咀嚼著方便麵。
「用方便面就捅開了。」
……
……
「小姐,我們回去吧。」
這已經是三芝不知道第多少次跟香亭這樣說了。
「不回,我還沒玩夠呢。」
「回吧,你看中國人都過春節了啊。哦,對了,小姐知道春節嗎。」
少女輕輕搖了搖頭。
「是家人團聚的節日呀。」
壯實的男人努力做出一副開心的童真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幼兒園的阿姨在哄小朋友。
「我這次出走是下了大決心的,三芝叔叔。」
小女孩咬著手指頭45度角仰望著名叫三芝的壯碩男子,眼神清澈又執拗。
「都已經說了那樣的話,現在回去總是顯得過於軟弱了呢。」
「呵呵,放心吧,小姐,沒人會在乎的。」
「我在乎啊,三芝大叔,總覺得好像一直被你們當做小孩子看呢。」
「啊,呵,有嗎?」
男人摸著鼻子有些自嘲的笑著,其實,他想說,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有,就是你這個態度,你看,你看,又來了。」
……
……
今天是大年三十,是1997年的最後一天。
「喜卒,昨天休息的好嗎?」
這個是舅媽王彤的聲音,他的兒子孔宣也在一旁蹲著。孔宣起的倒是挺早,而且也並沒有蹲在小壁爐旁邊
「呵,呵,還成。」
顏喜卒皮笑肉不笑的頂著兩個顯眼的黑眼圈說。
「睡得好就好,鄉下的空氣冷,比不了你們城裡,但是,就是睡覺這點好,天氣一冷,人就睡的香。」
「呵,呵……」
「體會到了。」
……
因為夜裡下起了雪,孔修一家人一大早起來就拿著掃帚打掃庭院去了。
顏素涵喘息著熱情從遠方跑步回來了,小臉因為清冷的空氣和劇烈的運動變得紅撲撲的,活力十足的樣子。
「素涵跑步回來了啊。」
「嗯,剛下過雪,空氣清新,就沒能忍住跑了兩圈。」
顏素涵笑著說著話,就自然的從牆邊上拿來一把豎立著的掃帚和孔修一塊掃起雪來。
「今年冬天冷啊,剛好趕上下雪,又是大北風,素涵要注意保暖了,不要被冷壞了才好。」
「放心吧,舅舅。」
顏素涵和孔修一邊說著話,一邊掃著雪,不一會就將庭院打掃出一條可以行人的小徑。
這個時候,韓楚和顏喜卒都還沒有起床,韓楚是閉著眼睛在思考一些異能,理論體系,發展路線,現在,將來之類的事情。而顏喜卒卻是剛剛睡著,凌晨五六點鐘,韓楚閉著眼睛背了一段英文,顏喜卒聽過之後就一直不是很淡定,直到七點多鐘才睡著。
「喜卒和楚哥兒還沒有起床嗎?」
「還沒有,」男人哈著白氣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掃帚,有一大片雪被他掃到了一邊去。
「小孩子總是容易瞌睡的。」
「嗯,也是的。」
顏素涵和孔修將庭院的雪掃了乾淨之後,又扛著掃帚去大門外面去掃。這樣之後,沒過多久,王彤帶著孔宣也起了來。
北川的冬天總是特別的短,朝陽、夕陽彷彿擠在了一起,不動聲色的從東邊走到西邊。人一不注意,那朝陽已經日上三竿,又在西山上隱去了小半個橘紅色的身影。
顏喜卒的一天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早晨九點,韓楚就已經將他叫醒了。他本來想要多睡一會,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是在別人家裡做客,賴床總是不好,也就強撐著眼皮爬了起來。
韓楚今天依然是一副淡淡然然的樣子,彷彿隨便把自己往哪裡一貓,就能不動聲色的度過一個季節一樣。
韓楚的這種狀態,如果放在後世大概會跟網絡遊戲中的「掛機」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看起來人在活動,其實『操控者』已經下線了的非正常狀態。
顏素涵幫著孔修掃完雪之後,就去跟著王彤學做飯去了。因為顏素涵聽說,王彤舅媽做飯是不錯的,在整個林木縣都是有些名氣的。年輕的時候,修橋鋪路那會,公家裡就曾有人專門請她去做過飯。
對於這樣高級別的人物,顏素涵自然是要請教一些的。在顏家的時候,顏治、顏喜卒、韓楚、顏素涵他們的生活方式大部分還是停留在讓廚師——小蘭姐來打理的光景。偶爾有的時候,顏素涵也是會做一些的,但翻來覆去也沒有作出過怎樣出彩的地方,倒是出糗過幾次。
而且,顏素涵平時也並不是很有時間來做飯。公司的事情,需要她去打理,家裡的事情也基本上是她在一手操辦,還要每天定時陪著顏喜卒、韓楚去上學。
所以,顏素涵親自做飯的機會也是很少的,一個星期能有個一兩次就算是不錯的。
顏素涵其實是一個很傳統的女孩子,她喜歡可愛的東西,喜歡胭脂水粉,喜歡自己的弟弟,也喜歡一個人在廚房裡做東做西,然後一臉滿足的看著一家人吃光自己做的東西。
基於這種心理,顏家上下都很給她面子,她只要做出東西來,所有人都鼓掌叫好吃。
有一次顏喜卒出去玩回來晚了,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他就洗了手坐了過來。
由於事先不知道那天是顏素涵掌廚,再加上顏喜卒大條的神經網絡系統,讓顏喜卒立馬觸犯了家族裡面的一條潛規則。
「唔~,唔~,這雞蛋……」
顏喜卒嘴巴裡面塞滿了米飯,又用叉子叉了一個雞蛋賽進了嘴巴裡。
「怎樣?」
顏素涵聽到有人在談起她所作的煎雞蛋,一時好奇就問了出來。
「真難吃。」
終於把滿嘴巴的食物嚥了下去,顏喜卒順口就給出了評價。
「小蘭姐手藝退步了啊,」顏喜卒轉過身一臉嚴肅的看著桌子旁邊的廚師——小蘭姐姐,突然伸出右手大拇指比了一個加油的動作,咧開的嘴巴裡有大門牙在閃閃發光。
「確實是退步了,不過請不用灰心,繼續努力吧,小蘭姐!!」
然後,顏喜卒就看見小蘭姐姐和顏素涵同時漲紅了臉,就是小番茄(沒錯,就素本作者)一樣的紅色。
小蘭姐姐臉紅了,自然是被顏喜卒和整件事情逗樂了,當然這種事情她是不敢笑出來的,所以,只能憋在心裡,甚至連臉都漲紅掉了。
顏素涵漲紅了臉,自然是因為害羞了,被人家顏喜卒一口叫破事情本質的尷尬。
根據顏喜卒的大條神經,他當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所以,他只是不明所以的看著兩個姐姐像變魔術一樣同時變了長紅臉,頓時就暗暗稀奇起來。
韓楚一臉漠然的叉著一個雞蛋,面部神經壞死一樣無表情的將雞蛋吃了下去,接著低下頭去喝了一小口小米粥。
當然,事情的結局就是飯後顏治抱著顏喜卒到臥室裡胖揍了一頓,據說要打夠九九八十一下才能夠贖罪。顏喜卒就被顏治隨手一扔扔到了床上,隨後顏治緊接著就跟了上來,辟里啪啦的一頓揍。
而韓楚就在床邊面無表情的看著顏治虐待顏喜卒,顏治每打顏喜卒一下,韓楚就字正腔圓的報一下數字,這數字是要報到81才算結束的。也就是在這一次,顏喜卒才知道韓楚數學水平糟糕到怎樣的程度。
「一。」
「二。」
「三。」
……
「六十八。」
「六十九。」
「六十九……」
「六十九?……」
「三十。」
「三十一。」
……
……
自從來到了顏素涵的舅舅孔修的家裡,韓楚也是不能夠太過明目張膽的練習異能的,至少,晚上頻繁的外出是不行了。所以,韓楚也就相對「安分」了一些,每天暗地裡悄悄的鍛煉一會,使身體不至於太過生疏就算達成了目的。
大年三十的時候,在農家會有很多傳統的習俗,挨家挨戶走走闖闖就是其中一個了。
顏喜卒、顏素涵在林木縣除了孔修之外,便沒有了親戚,也是不想攙和進這種圈子裡面的。所以,孔修帶著孔宣出去拜年的時候,幾個人就呆在臥室裡,打起撲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