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扜泥城中,除了哈尼的王宮以外,只有東城一帶還有幾座像樣點的房子,能夠住在東城的都是鄯善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在其他地方,包括圖布羅的店舖,都顯得十分低矮破舊。至於人市,直接不能用低矮破舊來形容了。
在劉欣眼裡,所謂人市簡直就是一個個牲口棚子圈起來的一塊地方,只不過關在這些棚子裡的並非牲口,而是人,活生生的人。其實在這些國家,奴隸的地位和牲口差不多,甚至有時候還不如牲口,關在牲口棚子裡再正常不過了。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西域胡人,有身毒人,有匈奴人,甚至還有金髮碧眼的大秦人。不過,劉欣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漢人的身影。
這些人淪為奴隸的原因很多。有的人本來就是奴隸或者是奴隸的子女,生下來就注定了他們的奴隸身份。還有些人是罪犯的家眷,被官府賣為奴隸的。也有些人是因為欠下巨債,無力償還而被賣為奴隸。這些待售的奴隸無論男女老幼,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身無寸縷,骯髒不堪,異味撲鼻。
看到這個情景,劉欣不覺微微有些失望。劉欣並不是覺得這樣對待奴隸有什麼不人道的地方,因為這本就是個強權社會,皇帝一言就可以決人生死,人權又何從談起?在劉欣治下的地區也有奴隸市場,對罪犯的處罰就有一條是家眷官賣為奴。但是劉欣在出售這些奴隸的時候,都會做一番精心準備,將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讓男人展示出強壯的一面,這樣才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
而眼前的這些奴隸,讓劉欣根本無從挑選。就算知道誰比較擅長農活,會使用那些農具,劉欣還要擔心他們會不會染有什麼疾病。
圖布羅似乎看出了劉欣的疑慮,笑著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正是奴隸商人的狡猾之處。他們把所有的奴隸都弄成這副模樣,才有機會將那些體弱多病的奴隸趁機賣了出去。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分辨。」
說到這裡,圖布羅忽然走向一名待售的奴隸,抓起他的手仔細查看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又走向另一名奴隸。當圖布辦察看完第三名奴隸的時候,轉向劉欣說道:「大人,這個奴隸常幹農活,只是年紀大了一點。」
「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在農活方面的經驗會更足一些。」劉欣點了點頭,說道,「就他了。」
劉欣需要的是懂得使用這些農具的人,以便研究院的人可以從這些與中土不同的農具上得到啟發,改進現在有的農具,而不是讓他們真正去幹農活,就算年老體弱也無所謂。
圖布羅小露了一手,但劉欣並沒有追問他是如何看出來的,因為劉欣很清楚他用的方法,無非就是通過查看這些奴隸身上的特徵,比如哪裡的老繭多一些,來判斷這些奴隸曾經從事過的職業。
不過,看到劉欣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一心想在劉欣面前賣弄的圖布羅還是有些不甘心,又走向旁邊一個「牲口棚子」,那處棚子裡面並的卻都是一些女奴,而且都是一絲不掛的女奴。
劉欣對這些女奴當然沒什麼興趣了,而且那一片白花花、赤條條的樣子也讓人有些尷尬。劉欣正想叫住圖布羅,忽然瞥見有一個女奴長著一頭金黃色的長髮。
看到這個女奴,劉欣不禁想起了黑旋風,於是隨手一指,說道:「把她帶過來。」
圖布羅本來是想再展示一下自己挑選女人的本領,可是看到劉欣指著的這個女奴,不由得微微一怔。這個女奴個子不高,相貌非常一般,身段也是一點都不窈窕,不知道為什麼劉欣偏偏看上了她。不過,圖布羅現在一心想要討好劉欣,猶豫了一下,還是遵照劉欣的命令將那個女奴帶了過來。
雖然劉欣並不是什麼道學先生,但是大白天的直接面對著一絲不掛的女人,他還是有些不適應,忍不住抬起頭望向天空,嘴上卻問道:「你是哪裡人?」
那外女奴自然聽不懂劉欣的話,等圖布羅翻譯過來,這才慌忙答道:「奴婢就是鄯善本地人。」
劉欣揮了揮手,讓那個女奴退回「牲口棚子」,轉身對圖布羅說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做,看看這些奴隸裡面有沒有大秦人,如果有的話就全部買下來,我出大價錢!」
因為玉門關已經封閉許久,沒有了來自大漢的商品,那些不遠萬里而來的大秦商隊也就不會出現在扜泥城中。雖然隨著劉欣重啟商路的計劃不斷取得新的進展,這些大秦商隊也終會有一天再次出來在這裡,但是對於迫切想要瞭解大秦帝國情況的劉欣來說,他可沒有耐心等待那麼長的時間。
在看到那個女奴的一頭金髮以後,劉欣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找不到大秦的商隊,能夠找到幾個來自大秦的奴隸也是一樣啊。而劉欣承諾的這個大價錢並不是直接付給奴隸商人的,而是付給圖布羅的。商人重利,有了這份大價錢做誘惑,相信圖布羅一定會盡心盡力。
劉欣沒有直接去問那些奴隸商人,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想讓那些奴隸商人知道自己想要購買的是來自大秦的奴隸。因為,如果那些商人知道了自己的目的,極有可能強令手下的奴隸自稱來自大秦,以圖做成這筆生意,結果自己的目的反而難以達到了。所以,劉欣想都沒有想便將這件事交給了善於辨識奴隸的圖布羅了。
不過,想要在這麼多奴隸當中挑選出來自大秦的奴隸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奴隸地位太過卑賤,他們的主人根本懶得去查問他們的過去,也就無從得知他們的出身,這些都需要圖布羅挨個去打聽。這樣一來,就需要花費許多時間,劉欣也就不能急著離開扜泥城,而必須耐心地等待。
就在劉欣等待圖布羅挑選合適奴隸的時候,糜芳帶著他的貨物也順利抵達了濮陽城。
其實,濮陽城離著前線很近,與重鎮黎陽幾乎只隔著一條黃河,曹操將這裡作為大漢的臨時都城,頗有些後世明成祖定都北京那股天子守國門的味道。
其實,曹操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他一直欠缺錢糧,因此也就不可能大量招兵買馬。隨著他地盤的日益擴大,許多地方都要分兵把守,但是由於人馬太少,也只能盡量分清主次了,有些地方要設置重兵,有些地方卻只能派少量兵丁駐守。但不管怎麼說,前沿邊境肯定是要部署重兵的,而作為大後方的「都城」,兵力也不能太過空虛。而曹操居然就能想出這樣一個大膽的主意,將「都城」直接設在臨近冀州的濮陽,一下就將需要重兵駐守的兩處地方合而為一,頓時解了兵力不足的困境。
不過,兵力不足的困境雖然暫時解開了,但卻因為這裡太靠近前線,那邊戰事一啟,這邊便是一片惶惶,城裡城外不時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人們,而城裡的物價也是一個勁兒地往上竄,糧價更是高得離譜。
糜芳是持著劉岱開出的憑條,大搖大擺地進入濮陽城的,他帶來大批糧食的消息便在濮陽城中不脛而走。糜芳一行剛剛尋了處客棧安頓下來,便接二連三地的人登門拜訪。
前來拜訪的人當中,既有嗅覺敏銳的商人,也有濮陽城中的士族世家,當然也少不了曹操留在這裡的一些官員,甚至就連曹操的頭號謀士荀彧也親自來了。
所有這些人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糜芳手裡的這批糧食。糜芳離開譙縣的時候,一共攜帶著七萬五千石糧食,進城的時候當場解繳了兩萬石。因為濮陽城的四門都設有徵糧處,負責接收各地解繳過來的軍糧,倒也省了糜芳不少功夫,但是他剩下的五萬五千石糧食卻也因此露了白。
身處亂世,那些奸商們都想著囤積居奇,而士族世家和那些官員則想著在家中多存一些糧食以便不虞,荀彧則是一心為曹操著想,要搶在其他人前面將糜芳手中的糧食全部買下來。雖然各人的出發點各有不同,但目標都是一致的。
對於這些人的拜訪,糜芳的回答只有兩個字:「不見!」
但是,糜芳手裡的這批糧食太誘人了,這些人豈是他兩個字就能夠輕鬆打發的,許多人還在那裡死纏硬磨地詢問不見的理由,而糜芳的答覆更加霸道:「我和你們又不熟!」
那些商人也就罷了,他們本來就沒指望能夠輕鬆從糜芳手裡撈到糧食,不能見到糜芳也在預料之中。但是其他人卻都是濮陽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外地商人居然敢讓他們碰了一鼻子灰,自然心懷不綴,有些人按捺不住便要當場發作。不過,當他們看到荀彧的反應時,卻又不得不收起怒容,乖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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