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膽小畏敵,做了逃兵!」
尖利的聲音一遍遍在楊剛耳朵裡迴盪,王寶那張充斥著得意的面孔則不停地在楊剛瞳孔裡晃悠。
這個傢伙在說什麼?他………又想幹什麼?
起初有些疑惑,但是當一道冰冷的光芒映入瞳孔,幾個士兵手執利刃逼向楊剛,楊剛突然意識到自己面臨的處境。
栽贓陷害、無中生有,王寶這廝在找茬對付我!他想置我於死地!
想明白了王寶的意圖,楊剛並沒有後退,而是立刻握緊了手裡的大槍,紅櫻朱漆的長槍直指王寶,鋒利的槍尖散發出森森寒氣,槍尖所指,王寶下意識地便往後退了三步。
作為後世來客,楊剛有著和那個時代大多數人都有的毛病,猶豫,遲疑,面對惡勢力更願意自掃門前雪,但是當面臨真實無誤的敵意,沒有退路的時候,楊剛就會爆發出深藏在靈魂裡的血性。
這股血性在楊剛漸漸接受了林寧等人,從大字不識的幾個丘八身上感受到真切的關心,漸漸理解了什麼是袍澤兄弟後,開始開花發芽,而當王寶的險惡用心剛剛暴露,林寧、張路、盧大富毫不猶豫就和楊剛站在一起,與幾個已經確定是彭虎親信的軍士對峙時,楊剛心中的熱血終於沸騰起來。
「隨便給別人扣帽子,王寶,你是個什麼東西!不是靠著你妹子的皮肉,你現在不過就是一個痞子混混!」沒有客氣,楊剛開口就罵道。
「要說膽小畏敵,未戰先逃,嘿嘿,我們武毅營裡可沒人比得上你王寶!嘖嘖,隊官大人,想要抓我治罪你就來啊,咱倆一對一較量較量,不要躲在別人後頭,很丟人的啊!」
「想給我安罪名,哼,你以為你還是我的上官麼?就算是把總大人,也不能空口白話就定我的罪!」
毫不客氣,毫不留情,大聲斥責,楊剛說出了許多大頭兵想說而不敢說的話,王寶則臉色忽青忽白,心中大怒,可是偏偏想不出片言隻語反駁。
真真該死!讓楊剛斷後送死不錯,可是彭虎為什麼要給這小子升一級!現在怎麼辦?強行拿人麼?
看了一眼手握長槍的楊剛,再看一眼楊剛身邊同樣虎視眈眈的幾個大頭兵,雖然說有幾個彭虎的親兵給王寶壯膽撐腰,但王寶依舊覺得不太可能能順利拿下自己的眼中釘。
這幫丘八都是玩命的兇徒!和韃子見過仗的亡命徒!老子我的命可金貴的很,要是不小心被這幾個爛命不值三兩文的廝殺漢傷了………
打了個寒戰,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的經歷,王寶忽然覺得脖子上的輕微割傷似乎又疼痛起來。
有些人,無論何時何地先想到的永遠是自己,這種人不會,或者說不敢冒一點點風險,就像藏在陰暗地溝裡的老鼠,永遠見不得光,就算有一天這隻老鼠變成了一隻貓,甚至一隻虎,也依舊會因為一根刺退縮。
王寶就是這種人,雖然睚眥必報,一心想要報復楊剛,也為此得到了切實的支持,可是幾個五大三粗的親兵卻沒有讓王寶生出哪怕一丁點男人的剛強自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寶總覺得原來任自己搓圓揉扁的小小什長變了,變得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現在的楊剛總是給王寶一種壓迫感,讓王寶再也不敢高高在上,再也不敢小窺輕慢。
扔下幾句狠話,王寶悻悻地轉身離開,幾個親兵互相看看,跟了上去,楊剛默默地看著王寶走遠,手中的長槍一頓,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
這種賤人就是欠罵欠收拾,呼,好久沒這麼酣暢淋漓的罵過人了,念頭通達的感覺真真不錯!
………
………
彭虎彭把總的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脾氣就會變差,脾氣變差就需要發洩,而眼下遭受把總大人雷霆之怒的,正是剛剛鎩羽而歸的王寶王隊官。
「你是狗嗎?你是驢嗎?你是豬嗎?」
「當著那麼多雙眼睛,你就想動手拿人,你不會等那楊剛落單時再動手嗎!」
「事不成也就罷了,可是你居然就這麼灰溜溜回來,枉我給你派了那麼多精兵,至不濟你也要逼那楊剛立刻來見我,到那時還不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把總大人的口水飛濺,不斷噴到王寶的臉上,王寶卻絲毫不敢躲避,只能幹干地瞪著彭虎消氣,同時心裡更恨剛剛又打自己臉一次的楊剛了。
罵了好一會,彭虎才住了嘴,只是把總大人心中依舊惱怒。
軍中都知道王寶的妹子是彭虎的小妾,大頭兵們也已經知道楊剛得罪了王寶,間接得罪了彭虎的事情,打了王寶的臉,就等於落了彭虎的面子,所以就算王寶不提,彭虎也絕不會就此罷休。
哼,王寶帶著我的親兵,大頭兵們肯定都看到了,楊剛那廝卻還敢如此放肆,實實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如此囂張的狂徒,一定要殺!
目中凶光一閃,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才是囂張跋扈的把總大人招手喚過一名心腹親兵。
「把楊剛叫來,速去!」
親兵匆匆而去,彭虎狠狠瞪了王寶一眼,轉身坐到一塊大石上,抽出腰間鋼刀,慢慢擦拭起來。
上官召喚,要是楊剛敢不來,正好將之拿下斬殺,不過量那廝也不敢不來,等楊剛來了,哼,直接砍了就是!
把總大人盤算的不錯,道理也不差,區區一個丘八,縱算有幾分蠻力,也翻不過天去,以彭虎的勢力,別說收拾一個楊剛,就算把林寧、張路、盧大富一干大頭兵全砍了,也算不得什麼。
只是彭虎磨好了刀,卻遲遲見不到楊剛的身影,算算時間,足足小半個時辰過去,直到東方隱隱露出了一線魚肚白,匆匆而去的親兵才獨自匆匆回來。
「啟稟大人,小的去尋那楊剛,誰料,誰料………」
親兵單膝跪地,微微抬頭,偷眼看了一下面色不虞的彭虎,猶豫起來。
「誰料什麼?婆婆媽媽,快講!」彭虎大喝一聲,心裡突然浮上不太好的預感。
「軍士們說,那楊剛往守備大人那兒去了。」
什麼?什麼!彭虎一怔,隨即臉色變得陰沉起來,來回走了幾步,刀光一閃,卻是彭虎突然揮刀,發洩般地砍斷了無數草葉。
真正該死的賊球囊!忘恩負義的混賬行子!也不想想是誰提拔做什長,升隊官!竟然背棄將主,真真該殺!不行,我得立刻去見守備大人,絕絕不能讓那廝亂嚼舌根!
心念電轉,彭虎再不遲疑,立刻邁開大步,幾個親兵連忙跟上,片刻後原地便只餘下王寶一人,呆呆地不知道作何是好。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那楊剛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怎麼就敢去尋守備大人?
心裡亂七八糟想著,王寶只覺得茫然無措,一會覺得區區一個丘八,就算去尋守備,也翻不出什麼浪來,一會又覺得,以現在楊剛的神情氣度,說不好便會搞出什麼風雨,要是入了守備大人的眼,那豈不是大糟其糕!?
心情忽高忽低,忽起忽落,這一刻王寶心中突然有些後悔,不就是烤兔子麼,老子又不是沒吃過,何苦惹這麼一堆麻煩,得罪那個犯渾的二愣子呢?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僅僅維持了幾秒鐘,隨即王寶便把罪責全部歸於楊剛身上,世上大多數小人都是如此,永遠看不到自己的愚笨,永遠能找到怪罪他人的因由。
心下想著,王寶慢慢走去,折騰了一夜,王寶很是有些睏倦,眼看著天就要大亮,王寶合計著把那個大頭兵趕開,好霸佔別人暖熱的地窩子。
山道兩側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大頭兵,王寶目光來回梭巡,很快便盯上了一個好壞身下還有塊破毯子的丘八,沒有半點愧疚,逕直走過去的王寶抬腳便要踢過去。
砰!哎呦!
一聲痛呼,附近的大頭兵們雙眼睜開一條縫,然後紛紛瞪圓了眼珠。
那不是彭把總手下的王寶麼?怎麼被打得這麼慘?這是鬧得哪一出?
新一天的序幕在痛呼聲中緩緩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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