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式戰鬥機的發動機轟鳴聲單調而又低沉,強烈的陽光透過駕駛艙的玻璃罩照了進來,把駕駛艙曬得很熱,喬治的襯衣全部都被汗水給打濕了。由於「閃電」式戰鬥機主要是為了高空飛行而設計的,沒有冷氣設備,通風也不好,再加上自己緊張激動的心情,喬治估計駕駛艙裡面的溫度起碼得有30多度。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更加危險的是,在距離海面10米高度的超低空進行長時間的飛行,很容易就會失去高度感,這對飛行員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壓力。再加上必須保持無線電靜默,不能和別人說話,所以這次飛行對於美軍飛行員來說無疑是一次苦不堪言的歷程。
喬治盡其所能想要使美軍機群保持在10米左右的安全高度,但是它們時而跌落到只有3、4米的高度,時而又爬升到2、30米的高度。有一次,喬治在不經意間回頭看見克裡斯?詹姆斯陸軍中尉的「閃電」式戰鬥機幾乎就要貼到海面了,濺起的水花都已經打到了飛機駕駛艙的擋風玻璃上面。情況萬分危急,但是喬治卻愛莫能助,好在詹姆斯中尉臨危不亂,努力操縱著「閃電」式戰鬥機,終於又重新拉升到10米左右的安全高度,喬治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春日的暖陽已經冉冉升起,把金色的光輝灑在了16架「閃電」式戰鬥機的機身上面。美軍機群猶如一支神出鬼沒的快艇部隊,掠過一望無際的湛藍色海面,留下一道悠遠細長而又迅速消失的白色尾跡。在飛機的下方,大海風馳電掣般地迅速向後退去,令人眼暈目眩,美軍飛行員們時而向外張望,隨時留意著陽光照射的高度。
喬治透過「閃電」式戰鬥機駕駛艙的玻璃罩放眼望去,海面上波瀾不驚,平滑如鏡,而且海水清澈透明,甚至依稀可以看到水下來回游動著的魚群。海天之間幾乎是一片空白,這裡沒有陸地和來往船隻,也沒有其他的飛機,更沒有人類的蹤跡,甚至就連一隻飛鳥也沒有。大海一片蔚藍,映襯著滿天朝霞,水天相接處近在眼前,卻又不斷地向著遠方延伸。天空中晴朗透明,幾乎沒有一絲雲彩,喬治忍不住感歎這真是一個適合飛行的絕佳天氣。
在北邊,喬治他們飛行航線的右側,在肉眼看不到的遠方,是聖伊莎貝爾島、新喬治亞島、倫多瓦島和科隆班加拉島。在這些島嶼上面,小日本的海岸觀察哨正在用無線電監聽器密切地監視著喬治他們飛過的這片海域。
喬治的目光來回地察看著溫度計、手錶、高度計和羅盤,偶爾也會瞟一眼放在膝蓋上夾板裡面的航線圖。喬治抬手看了看表,現在已經是8點鐘了,他們已經飛行了25分鐘,飛了將近100海里。這時候正是日本時間6點鐘,山本五十六如果真的守時的話,那麼他現在也應該出發了。
的確,就在這個時候,遠在800公里之外的拉包爾,山本五十六也已經早早地起床收拾行裝,因為山本五十六平時穿的白色海軍軍裝太過顯眼,副官渡邊安次海軍中佐出於安全考慮提醒他換上草綠色軍裝。山本五十六想到布干維爾島上面有不少陸軍部隊,為了表示對陸軍官兵的敬意,他聽從了渡邊安次的意見,換上了草綠色軍裝,不過山本五十六仍然還是戴著海軍的白手套,挎著天皇御賜的軍刀。
前來給山本五十六送行的人包括東南方面艦隊司令草鹿任一海軍中將、第11航空戰隊司令誠島高次海軍少將、第8方面軍司令今村均陸軍中將等人,這些小日本軍官們排成幾列,每個人都顯得憂心忡忡。山本五十六走過誠島高次面前的時候拍了拍他肩膀,笑著對他說道:「行了,誠島君,別再愁眉苦臉的了,晚上我就回來了,等著和我一起吃晚飯吧。」
山本五十六一行分別登上了日軍第705航空隊的2架一式攻擊機,根據事先的安排,副官渡邊安次這回沒有陪著山本五十六,被留在了拉包爾,這也使得他僥倖逃過一劫。和山本五十六同乘1號飛機的是聯合艦隊軍醫長高田六郎海軍少將、副官福崎昇海軍中佐、航空參謀通端久利雄海軍中佐,駕駛員是久經沙場的老牌飛行員小谷武男海軍飛行兵曹長和林信一海軍二等飛行兵曹。
和聯合艦隊參謀長宇垣纏海軍中將同乘2號飛機的是聯合艦隊會計長北村正德海軍少將、通信參謀今中熏海軍中佐、航空參謀室井捨治海軍中佐、聯合艦隊氣象長海野矢信海軍大尉,飛機由谷本正雄海軍一等飛行兵曹和林浩圭野海軍二等飛行兵曹駕駛。
按照預定計劃,2架一式攻擊機在6點鐘(日本時間)準時起飛,緊接著,擔任護航任務的日軍第204航空隊所屬的6架「零」式戰鬥機也相繼騰空而起。飛上天空之後,6架「零」式戰鬥機分成兩個3機編隊,分別在2架一式攻擊機的左右兩側進行護衛飛行。
8架飛機都依次起飛了,前來給山本五十六送行的小日本軍官望著呼嘯而去的日軍機群,不知道為什麼,大家的心情都感到分外的沉重和壓抑。渡邊安次這次因故不能和山本五十六同行,他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強烈的不祥之兆。
8點35分,喬治開始改變航向,在轉向之前,他用手勢示意了新的飛行方向,其他美軍飛行員們也依次向後邊的飛機打手勢示意。就這樣,美軍機群跟隨著喬治向北轉過一個角度,進入了第二階段的飛行路線。半小時之後,喬治他們又開始進入了第三階段的飛行,這段航程大約需要飛行30分鐘。
第三階段飛行即將結束的時候,喬治抬手看了看表,他們已經飛行了將近2個小時,飛過的路程大約有400海里。如果情況順利,一切正常的話,那麼這個時候再向東北方向飛行30多海裡就能到達布干維爾島。
9點35分,16架「閃電」式戰鬥機經過2個多小時的飛行之後,終於到達了布干維爾島莫依拉角,喬治帶領著美軍飛機一邊以小角度爬升向布干維爾島西邊飛過去,一邊開始進行機炮和機槍的試射,免得空戰的時候卡殼。這個時候,空中風輕雲淡,視野良好,如果不出現什麼意外的話,那麼10分鐘之後就該遇到山本五十六了。喬治帶領著美軍機群開始盤旋上升,拉開間距進行仔細搜索。
9點44分,距離原定計劃時間只剩下1分鐘了,但是空中還是毫無動靜,根本沒有出現小日本的影子。喬治心裡面不禁開始焦急起來,山本五十六究竟在哪裡?這個老鬼子會出現嗎?
就在這個緊張無比的時刻,掩護組的德維恩?詹姆斯陸軍中尉突然打破了無線電靜默,他低聲呼叫道:「發現敵機!左前方10點鐘方向!」詹姆斯中尉的聲音低沉而又平穩,就好像是怕小日本聽到似的。片刻之後,詹姆斯中尉又喊道:「在上方!」
喬治順著詹姆斯中尉報告的方位望過去,眼睛裡面果然出現了2架一式攻擊機和6架「零」式戰鬥機的身影,喬治不禁愣了一下,是2架一式攻擊機,不是1架,情況有變!難道是情報有誤?這到底是不是山本五十六的飛機?喬治一時之間也拿不定注意,但是現在空中並沒有其它飛機,這時候也不可能是別人,肯定就是山本五十六!罷了罷了,既然開弓就沒有回頭箭,現在自己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到了這時不打也不行了,於是喬治立刻下達了作戰命令:「全體注意,扔掉副油箱,掩護組爬升,攻擊組準備攻擊!」隨著喬治的一聲令下,美軍飛機都扔掉了副油箱,同時,掩護組的12架「閃電」式戰鬥機油門大開,開始急速躍升,爬升到5000米的高度,準備引開擔任護航的「零」式戰鬥機,而喬治帶領的攻擊組則留在3500米的高度,緊緊盯著2架一式攻擊機。
這個時候,日軍機群已經準備降低高度進行著陸,1架「零」式戰鬥機突然飛出隊列,向右急轉。原來小日本飛行員發現了遠處掩護組的12架「閃電」式戰鬥機正在向北邊飛過來,另外5架「零」式戰鬥機也都緊跟著急速爬升,在4500米的高空和史密斯少校率領的掩護組糾纏起來。
「夥計們,該我們表演了,跟我上!」看到掩護組調虎離山成功,喬治立刻帶領攻擊組的4架「閃電」式戰鬥機向著2架一式攻擊機風馳電掣般猛撲過去。2架一式攻擊機見勢不妙,立刻急劇降低高度,同時一左一右分開來,企圖以超低空飛行擺脫「閃電」式戰鬥機的攻擊,但是喬治帶領的攻擊組哪裡肯放過他們,4架「閃電」式戰鬥機分成兩個雙機編隊,分別盯住2架一式攻擊機毫不放鬆。這時候,在高空和掩護組進行糾纏的「零」式戰鬥機看到情況突變,才意識到上當了,立刻抽身撤退,不顧一切地全速俯衝下來,企圖攔截攻擊一式攻擊機的「閃電」式戰鬥機。
喬治率領的攻擊組此時已經快速向一式攻擊機接近到不足1000米的地方,馬上就要進入「閃電」式戰鬥機的射程範圍之內了。但是就在這個這時候,喬治卻忽然看到遠處一個亮點正在急速下墜,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閃發亮,他仔細一看,是副油箱!6架「零」式戰鬥機已經拋下副油箱迅速向攻擊組這邊飛過來,而小日本的2架一式攻擊機1架已經向著卡希利機場飛過去,另1架則開始進行垂直爬升。喬治盯住向機場方向飛過去的一式攻擊機,準備開始進行俯衝攻擊,但是就在這個時候,3架「零」式戰鬥機向他衝了過來,喬治立刻調整方向迎了上去。就在和「零」式戰鬥機即將相撞的那一瞬間,喬治突然猛按機炮開火按鈕,一串20毫米的機炮炮彈立刻飛射了過去,打掉了為首那架「零」式戰鬥機的一個機翼,喬治清楚地看到小日本飛機拖著濃煙烈火一頭載了下去。
一擊得手之後,喬治立刻拉起飛機開始尋找那架一式攻擊機,但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剩下的那2架「零」式戰鬥機又猛撲了過來。喬治剛想把這2架不知死活的小日本飛機給打掉,卻突然看見一道綠色的影子掠過布干維爾島的叢林上空,仔細一看,這不就是那架塗著草綠色偽裝的一式攻擊機嗎?於是,喬治顧不上2架「零」式戰鬥機還在後面追擊,只是牢牢盯住前面的一式攻擊機,當這架一式攻擊機降低到50米左右高度,進入到「閃電」式戰鬥機射程範圍之內的時候,喬治立刻扣動了扳機,對著一式攻擊機連續發開火。就在喬治和一式攻擊機即將錯開的那一瞬間,他又繼續猛扣扳機,對著一式攻擊機的右發動機就是一陣猛射。小日本的一式攻擊機可是有著「一式打火機」的「美名」,被喬治這麼一通掃射,右發動機立刻就轟然起火,接著火勢迅速蔓延到右機翼,眼看著整個機翼馬上就要被折斷。
2架賊心不死的「零」式戰鬥機這時候也已經緊緊咬住了喬治,不斷地向他進行攻擊,喬治低下身子躲在座椅的防彈鋼板背後,駕駛著「閃電」式戰鬥機從叢林的樹梢上掠過。喬治慢慢拉起飛機,希望依靠「閃電」式戰鬥機的小角度高速爬升能力甩掉後面的小日本飛機,但是2架「零」式戰鬥機始終還是緊追不捨。就在這危急關頭,掩護組的2架「閃電」式戰鬥機發現了喬治的險境,於是一邊開火一邊從高空如同狂風暴雨般地衝了下來,見勢不妙的2架「零」式戰鬥機這時候也只能甩掉喬治躲開了。喬治並沒有看清楚救他的2個飛行員是誰,不過他卻看到了被自己擊中的那架一式攻擊機已經墜落,飛機機身觸到了布干維爾島叢林的樹梢上,機翼則捲入了紫紅色的火焰、火光和碎片之中,緊接著一式攻擊機的機翼開始脫落,機身則像一個紅色火球一樣墜落到布干維爾島茂密的熱帶叢林裡面。喬治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山本五十六的座機,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