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
風似刀,雨如劍。
香滿樓的大院,李儒急的滿頭大汗,再無往日的城府了。「快快快,去把產婆叫來,把西城最好的產婆給帶來。」
站在大院門前,李儒半點儒士的風範都沒了,這比他第一次做父親的時候,還要緊張。如今主公在外,消息還不明確,眼下何思思肚子裡的,可是主公秦漢的孩子,萬一秦漢要是出事了,有秦漢的孩子在,也可以避免西城被分化了。
當然,秦漢不要出事最好不過了。
李儒伸手拈著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掃了一圈滿院子的文臣武將,心想要是主公回來就好了。黃忠領著金錢豹偷摸離開西城的事情,又怎麼能瞞得過李儒,黃忠他們前腳才走,李儒就受到消息了。
他心裡很清楚,黃邵他們這些人,對李儒都有些偏見,這也是難以避免的。只希望,主公這一次能平安歸來,否則,李儒真不知道自己還能為秦漢在守住西城多久了。
黃邵,婁圭,廖化,文聘還有高順等人,也是在大院中急的團團轉。這些天,李儒讓他們嚴防布控,以免上庸城的管亥,會突然對西城發動攻擊。秦漢到現在都沒點消息,他們很是擔心,高順他們幾個武將,更是想要率兵殺出去。
直接殺到襄陽城,把劉表給趕出去,他們好佔據襄陽。一則可以離兗州更近,一旦有秦漢的消息,他們可以舉全城之兵,去往兗州接應秦漢。二則,也能擴大西城的勢力,佔據荊襄九郡,可分天下,圖謀中原。
當黃邵,婁圭提出此議時,卻被李儒給拒絕了。不是他不想。李儒心裡很清楚,秦漢要的是什麼。現在主公不在,雖然秦漢給了他權利。但李儒在他們這些老一輩的跟班中,沒有威信。
李儒先前曾經問過秦漢,他耗費那麼大的心血,把西城建立的這麼完善。他追求的是什麼?
要知道。在這麼混亂的時代,少有諸侯會花費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去建設一個城池。就算花那麼多錢,去建設一個城池。那也是為了鞏固城池,加強防禦,招兵買馬,富兵強將。
哪有像秦漢這般,花那麼多錢,目的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把西城建立的這麼完善,像一個大蛋糕,早晚被人窺視。給人奪去了。
李儒清楚。秦漢要的只是家人和睦,西城能平安無戰事,一心從商,想要多賺點錢。但要在這動盪的年代,明哲保身,實在太難。根本就不可能。
況且,秦漢麾下文武大將。那都是有大志向的人,他們會願意跟著秦漢。一輩子窩在這西城之中嗎?
李儒也不願意。
大漢早已是名存實亡,連皇帝都敢賣的秦漢,比李儒更清楚。天下,已是戰火紛飛,處處狼煙。一旦被一兩個諸侯,稱霸一方,遲早會威脅到西城,若想好好發展,就必須要擴張西城的實力,讓自己的拳頭更大,大的沒人敢來惹你才行。
李儒志在天下。
像這次,曹操設計伏擊秦漢,殺了周倉恐狼。但若秦漢有一定的勢力,大到曹操不敢招惹他,周倉恐狼還會有事嗎?
打襄陽城,李儒比誰都想打。但想和打是兩個慨念。黃邵想的計謀,李儒不是沒想過。
管亥麾下的黃巾軍,人數雖多,但良莠不齊,又無裝備,戰鬥力太差。近五十萬人,別的不行,餓了那麼久,胃口都特別大,西城的糧食消耗的很大。李儒曾想過,要不要下令,讓管亥率兵去攻打襄陽城?
劉表甲士雄厚,兵多將廣,又與西城交惡,早做了防備。管亥與他的黃巾軍想要攻下襄陽城,幾乎是不可能。
管亥能不能攻下襄陽城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儒可以借此機會,削弱了管亥和劉表的實力,這才是最重要的。要是管亥真如計劃中的那般,殺向襄陽城,李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再派兵拿下襄陽。
李儒之所以不答應,則是擔心,管亥要是收到命令之後,非但不派兵殺向襄陽,反而倒打一耙,攻擊西城,那可就完蛋了。
對比襄陽城,只有不足三萬將士的西城,要好攻多了。李儒擔心把管亥逼急了,他會反戈相向。管亥不是傻子,李儒讓他率兵攻打襄陽城,又不派發兵器,顯然是讓他部下的人去送死。
為了保住西城,李儒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穩住自己,也穩住黃邵他們。
只有等秦漢回來之後,再按照他早想好的計謀,把西城的將士,都調到上庸城黃巾軍中去擔任官銜,而後,再慢慢架空了管亥,將黃巾軍抓在自己手中。
人一旦餓了,餓到一定程度之後,胃口就會變得特別的大。現在又是寒冬,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就算有,秦漢不在,李儒也萬萬不敢胡亂指使他們。
所以,就造成了,西城這邊源源不斷的輸送糧食,去給五十萬黃巾軍吃。而他們,卻坐在上庸城,什麼都不用做,像老爺一樣,有人供著。
李儒否決了黃邵,婁圭的計策,卻也引來兩人更大的不滿。
李儒難做啊!
「產婆來了,產婆來了。」
李儒忙迎上前,抓著產婆,急忙忙往廂房裡拽去。「一定要保證母子平安,一定啊!」
「大人放心,老嫗定然盡力。」
產婆也有些慌張,這要接生的,可是西城之主,秦漢秦大人的第一個孩子。萬一要是有什麼紕漏,李儒不處置她,西城百姓的口水,都能把她給淹死了。希望,希望能平安接生,會是個兒子吧!
看著身邊如狼似虎的一群將領,特別是高順,廖化,文聘幾人,殺氣騰騰的眼神,更讓產婆心悸難安。上階梯時,幾乎差點一個踉蹌沒摔倒。
產婆的不穩,更讓眾人是心中焦急不安。
眾人才剛剛目送產婆進了廂房,有一斥候,迎風縱馬疾馳而來,不等馬停步,就滾鞍下馬,滾進大院中,臉色煞白。顫顫巍巍,喘著粗氣道。「秦大人,秦大人他被曹操,劉備,陶謙三軍將秦大人團團圍困在華縣。」
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在眾人耳際炸響,李儒呆愣在原地,黃邵渾身戰慄,忙抓著斥候兵道。「黃忠呢?黃忠沒去接應主公嗎?」
「黃將軍去,去了,金錢豹和於毒的黃巾軍已經……」斥候將黃巾軍和金錢豹已經被剿滅的消息一說,眾人頓時就呆不住了。
高順緊咬牙關,嘎吱作響,碩大的拳頭一揮,怒吼道。「我這就領兵殺向華縣,高順若不能護主公回西城,不死不歸。」
廖化臉上橫肉直抽,「我也去。」
文聘只是先前一步,朝大院外走去。
李儒雙目崩裂,身子隱隱顫慄,怒吼道。「胡鬧,都給我回來。」
廖化聞言,轉身拔刀而起,直逼李儒,架在李儒的脖子上,呲牙咧嘴道。「李儒,我敬主公信任你,重用你,我才一直聽信於你。現在主公蒙難,倘若你再敢阻我,廖化定要殺了你。」
高順,文聘二人佇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冷眼相向,半點沒有阻攔的意思。
脆弱的脖子,感受到兵刃上傳來的寒意,李儒心中不禁苦笑。主公雖給了他大權,他卻沒有威嚴,關鍵時候,難以震懾住他們。「西城就只有金錢豹是騎兵,其餘皆是步兵,從西城抵達華縣,逕直走,驅馬疾奔來回也得一天功夫。」
面對著廖化手中的大刀,李儒沒有半點懼意,若不是秦漢,他早已經死了。能活到現在,這其中的時間,都是主公給他的。為西城,就算身死,李儒也沒半點退意。「西城與劉表交惡,步兵要翻山越嶺,趕撲華縣,到時候別說救主公了,連主公的屍體,你都收不回來。」
話雖然說的有些難聽,但事實如此。
「你……」廖化虎目圓瞪,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你。」
尖銳的刀鋒,已經扎進了李儒的脖子,猩紅的血液,染紅了廖化的雙眼。
「哇哇!」
廂房中傳來嬰兒啼哭的聲音,特別的脆。
黃邵,婁圭,高順,文聘幾人聽到聲音後,忙朝著廂房大門圍了上去。廖化手一鬆,收了大刀,惡狠狠道。「今天暫且饒你一命,膽敢再胡言亂語,休怪廖化翻臉無情。」
言畢,逕直朝著廂房大門走去。
產婆一臉激動,雙臂中抱著一個襁褓,顫顫巍巍道。「生了,生了,是個公子。」
李儒仰頭長歎,看著飄渺的蒼穹,心中幾番淒涼。「主公,你快回來吧!」秦漢遇險,李儒現在也沒半點辦法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住西城,在秦漢回來之前,牢牢將西城掌控在自己手中。
倒不是說廖化他們不忠,只是他們的脾氣太沖了,一旦有秦漢半點消息,他們就把持不住,遲早要壞了大事,西城一旦丟了,秦漢回來之後,李儒又有何顏面,去見他?
少主終於出世了。
李儒未曾回頭看上一眼,大步朝著院外走去,那落寞的背影,在風霜雪雨中,顯得特別孤寂。
老淚縱橫的李儒,被雪雨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