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走了秦賊,」夏侯惇拍馬急追而來。
劉備軍蜂擁直上,將秦漢等人團團困住,他們殺了一個,立馬就圍上來一群,殺了一群,又跳上來一堆。
「殺出去,殺出去。」
茫茫亂軍中,秦漢喘著粗氣,面對著蜂擁的人潮,也有些心悸了。金錢豹被夾在其中,戰馬失去了優勢,反而騎在戰馬上的他們,變成了肉靶子。被敵軍一個個刺殺。
「呼呼!」
金錢豹一百夫長,急促的呼吸,顯示出他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了。面目猙獰的百夫長機械般,揮舞著手中佩刀,一次又一次斬了下來,將膽敢阻攔在他身前的敵軍,劈成兩半。
向前看,秦漢,黃忠,李進三人像一把尖刀般扎進敵軍的心臟。但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了,他們現在玩的是車輪戰,一點點用將士的性命,耗費他們的體力,跟他們硬拚,消耗他們的生力軍。
身邊的金錢豹,一個個倒下,用不了多久,金錢豹就要全軍陣亡了。看著昔日親如兄弟的戰友,一個個倒在戰馬之下,被亂軍捅死,戰馬踐踏。百夫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在腹中,又一次將體內所剩不多的氣力,聚在手中,不知道多少次揮舞著佩刀,砍向身側的敵軍。
「咻!」
一隻利箭不知道從何處射來,劃破長空,撕裂了空間,帶著索命的寒芒,朝他後背射了過來。
百夫長只感覺後腦勺一陣發寒。他本能的脖子一縮,匍匐在馬匹上,險險躲過箭矢。卻一陣寒風侵襲,側翼一個長槍兵。腳步連點,扛著長槍,迎著百夫長紮了上來。
槍頭寒星點點,朝著百夫長的腰部,紮了上來。百夫長嚇了一跳,他常年訓練,奮戰沙場,四處征戰。慘叫大小的戰役,也有好幾十次了。長槍兵的速度很快,但在百夫長眼中,卻還是有點慢。若是在全盛時期,身體裡氣力充足,隨便一抬手都可以將槍頭斬斷。
但現在,他的兩隻胳膊,已經不知道揮舞了多少次沉重的佩刀了。兩胳膊,麻木的像麵團一樣,軟軟的,沒有半點力氣。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尖銳的槍頭。朝著自己身體紮了過來,卻無力再抬起手臂來格擋了。
「噗嗤!」
槍頭刺破了百夫長身上的甲冑。紮了進來。
血花迸濺,百夫長只感覺自己體內的一腔熱血。像布袋子一樣,被捅破了一個大洞。汩汩血液,順著傷口飛射,隨著血液的流失,百夫長感覺自己的身體也逐漸變得冰冷。
在劇痛的刺激下,百夫長手中徒然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肩膀抖動,將佩刀甩了出去,血跡斑斑的佩刀,把那個長槍兵面目猙獰的腦袋,削飛了出去。
力氣太大,傷口被扯的更大了。
隨著血液的流失,百夫長的臉色蠟白,呼吸越加急促。要死了嗎?他耗費全身力氣,讓自己坐直了身體,明亮的眼眸,掃過胯下的戰馬,最後定格在夕陽下,秦漢的背影上。
看著秦大人,一次次揮舞著鳴鴻刀,將敵軍成片成片的砍翻的場景。百夫長的嘴角,徐徐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能與秦大人並肩作戰,是他的榮幸,只可惜自己要死了,再也不能護送秦大人離開了。
希望,秦大人能逃出去才好,看著茫茫大軍,百夫長有氣無力。他催促戰馬,想要再衝殺一番,哪怕只要再殺一個人,秦漢就能少面對一個敵人。
「噗嗤!」
後背劇痛傳來,百夫長四肢顫慄,轟隆隆一聲,從戰馬上轟然倒了下來。臨死之際,眼眸中,仍盯著秦漢的方向。
戰馬,在失去主人之後,灰灰鳴叫,四肢狂蹬,朝著身前的敵軍衝了上去,卻被其手中的長槍,扎進了喉嚨,仰倒在百夫長身邊,死在一塊。
生前是生死一體的戰友,死後,他們也要去下面作伴。
這是一個小山丘,幅度不算大,在這裡可以鳥瞰廣闊的平原,以及那通往西城的大道。
從早上廝殺到現在,三千金錢豹死傷無幾,只剩下周邊不足兩百人,其他已經全部死在亂軍之中了。
前面是劉關張,後邊夏侯惇,夏侯淵,徐晃三人,側邊是曹豹。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被上萬人,團團包圍起來了,秦漢他們插翅難逃。
烈陽中,大汗淋漓的秦漢,佇立在赤兔馬上,他面無表情掃了一圈,而後,轉過身來,朝著西城的方向眺望。在荊州的最西邊,有一座小小的城池,西城。那裡有他的老婆,有岳父,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還有西城數十萬百姓。
那是他的家,是他的根。
要死在這裡了嗎?劉備,關羽,張飛,太史慈……夏侯惇,夏侯淵,徐晃,曹豹,笮融等將,共領著敵軍多達五萬餘人,將秦漢,黃忠,李進以及剩下的兩百金錢豹,團團圍困在小山丘上。
西城,那是個令人魂牽夢繞的故鄉。
秦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久久,回過頭來。冷冷的注視著身前敵軍,他不想死,因為他很怕死,他有太多的牽掛,他不敢死,因為自己死了之後,秦漢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有西城人,往後的日子會是怎樣。
所以,他不能死。
但……
死到臨頭,秦漢反倒是放開了,人各有天命,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上天重新賜予他這麼多的時間,讓他重新再活過一次,他已經很滿足了。
既然要死,那就死的瀟灑些吧!像個將軍,像個男人一樣的死去。
「嘿。呃,哈哈哈!」秦漢緩緩揚起鳴鴻刀,看著血跡斑斑的鳴鴻刀,秦漢放聲狂笑。
「主公。」黃忠臉上佈滿了陰霾,被人團團圍住,自己要死了不要緊,可他沒有好好保護好秦漢,護送秦漢跳出敵人的包圍圈。就算是死了,黃忠也難辭其咎啊!虧黃邵他們那麼信任自己,讓他出來護佑秦漢,廖化還把金錢豹。全部盡交於他手。
如今,金錢豹就只剩下兩百號人了,秦漢也……
戰馬以及疲軟,黃忠跳下馬來。從馬背上取上畫雀弓,背在身上,手持卷雲刀,沉聲道。「主公,一會兒我會在背後盡力拖延住敵軍。李進你則不顧一切,即便身死,也要為主公殺出一條血路來,護佑主公殺出敵群。」
李進才要答話。秦漢擺了擺手道。「黃忠莫要在說了。」想逃,還能逃的出去嗎?要是能逃的了。他們早就走了,又何苦會被人圍困在這裡?
「李進。黃忠,」秦漢含笑一一掃了眾人一眼,輕聲道。「此生能與你們共事,為西城百姓謀福,是秦漢這輩子最大的快樂,謝謝你們!」
寒風凜冽,戰場上空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時不時,有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在戰場上灰灰悲鳴。
劉備,關羽,張飛,太史慈,夏侯惇,夏侯淵,徐晃以及曹豹,笮融等人,分為三塊勢力,站在不同的方向。除了劉備之外,其他上將,對秦漢都不無尊崇,敬佩。
同為武人,能遇此主,乃人生之大快事。
只可惜……
「主公!」咬肌幾乎要崩裂了,黃忠羞愧難當,他垂下頭,不敢去看秦漢。雙拳緊握,身子隱隱發抖,顫慄難安。他不是怕死,黃忠覺得自己愧對秦漢。秦漢把上庸城交給他,他丟了,黃邵幾人把救秦漢的重擔交給他,眼下又要失敗了。
這讓黃忠怎麼對的起秦漢的栽培?「忠無謀,惟有效死命。」能與秦漢,實乃他這輩子最大的榮幸,黃忠心中暗暗道。「即便要死,也要黃忠先行一步,把小鬼都給驅趕了,在下面,也要等候主公,為其效命生生世世。」
李進咂巴咂巴嘴,提著粘稠的銅錘,站在秦漢身側。他打了個哈欠,像有點犯困。身旁的青牛,健碩的軀體上,斑斑血跡,牛皮被箭矢,槍頭給扎破不少。而青牛卻像是沒有半點感覺似的,搖著尾巴,垂著腦袋,正身處猩紅的舌頭,在舔砥青草呢!
「秦漢,我尊你為刀狂,你自行瞭解吧!」
夏侯惇拖著手中長刀,臉上橫肉抽搐,時間不早了,等秦漢死了之後,他八成還要與曹豹,劉備他們斗上片刻,才能把秦漢的屍體給奪走。衝著秦漢刀狂之名,夏侯惇也不會讓秦漢的屍體,讓宵小給碰了。
不管身前還是死後,秦漢都是個漢子。
「哈哈哈!」秦漢狂笑道。「男子漢大丈夫,當死戰沙場。秦某生為人傑,死亦要做鬼雄,何須馬革裹屍還。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宛如驚天炸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響。
生當為人傑,死亦稱鬼雄。
特別是最後一句,馬革裹屍還,正是光武帝時,馬援,馬伏波將軍六十二時。匈奴侵犯邊疆,滿朝文物議論紛紛,伏波將軍聽聞邊疆有戰事發生,便上朝請戰,要求領兵討伐匈奴。
光武帝擔心赫赫戰功,為大漢天下開拓邊疆的馬援年紀太大,戰場瞬息萬變,擔心他萬一在戰場上有閃失,就沒答應。
但馬援未曾退讓,他以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打動了光武帝。光武帝命馬援掛帥,出戰邊野,這一次出征,馬伏波將軍就再也沒能回來了……
大漢四百年的王朝,如今早已經是名存實亡,秦漢卻以馬革裹屍還來銘志,難道秦漢想要光復大漢?那他為何又將天子賣給曹操呢?
眾人心中疑惑重重,但秦漢的言語,像火焰般,燃燒了他們胸腔內的血液,鼎沸了。誰對誰錯,誰站在正義的那一方,已經不重要了。
「殺……」
秦漢揮舞著鳴鴻刀,赤兔馬灰灰鳴叫,領頭朝著人群猛紮了上來。即便要死了,秦漢也要先宰了劉備這個大耳賊,以免他再去禍害別人。
死了劉備,曹操早點統一,對天下百姓來說,也是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