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牧師,我知道那不光是幻覺那麼簡單,我想說的是阿秋還騙我那是靈修人的魂,我是不相信魂啊鬼啊這種東西的,我只是覺得阿秋那些話不可信。」
「梓健,但願這次經歷能改變你點什麼,不過看你現在這樣我也安心不少了。小喻永遠在你這裡知道嗎?」林貞勝點了點梓健的心房,「但不要經常去碰她,不然只會傷了自己。」
「牧師你講的話我明白,可老實講我沒有太多信心,倒不是沒信心放下小喻,而是沒信心以後的生活,我現在都不曉得自己想要什麼,接下去該怎麼辦,前兩天我最好的一個朋友也出事了,覺得在家什麼也不干都心煩意亂,每天就這樣等著時間過下去。」
林貞勝閉上眼,彷彿是在替梓健承受痛苦。一時間屋內靜的只有風聲,夏季將至,從泥裡爬出來的蟬正緩緩攀上枝頭。
牧師好像是睡著了……亦或者……死了。
「梓健有沒有想過?」他忽然問。
「沒有。」
「不打算再結婚了嗎?」
「沒想過。」
「我這樣問是希望如果可能的話,你還是盡快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比較好,繼續工作,結婚生子,不然時間久了你就會變得像我一樣,過半輩子不正常的孤寂之路了。」
「孤寂之路?」
「嗯。」牧師又睜開眼,「在聖城裡,主耶穌明知有信徒背叛了他,卻沒有逃避。被抓住之後他獨自走向通往刑場的路上,那條路就叫『孤寂之路』。」
「………」
「如果人人都想著要替別人背負罪惡的話,那這世界就延續不下去了。所以我只希望你快點開始新的生活,這是擺脫你現在煩惱的最好方法。」
「繼續工作…結婚生子。」
梓健重複一句,但無論哪樣此刻在他眼中都是如此陌生。
他心中有種感覺,林牧師期盼著死的那天到來,可能這個世界在他妻子被岳父殺死時就已經結束了。
去過港鎮後他將餘下的無用軀殼交付給萬能的主,並始終在期盼著這副軀殼有朝一日能被上帝收回。
梓健想到大學時那個熱情洋溢,泡香料牛奶的林貞勝,只是他那時的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護工敲門進來手提藥袋,牧師輕歎口氣,「梓健你走吧,我想休息會兒。」
「牧師。」
他吃力的一笑,「走吧。」
潘雲松似乎已開始籌辦婚禮,到了他這年紀結婚遠比戀愛迫切。隨著年齡增長,人類的荷爾蒙呈曲線下降,隨之的所謂的「愛」,也就日漸乏力,對於異性的傾心及衝動的持續時間也越來越短。
所以,在愛被時間消磨完之前簽訂婚約,可以說是種既聰明又明智的選擇。
成婚後愛會以另一種不易變質的形式存在,如果再有小孩那這份情感便會持續更久。
當然這是大多數情況,而若要具體量化這一「大多數情況」則分為85%,餘下的15%會離婚,會分居,孩子將面臨「幸福二選一」的局面。
「寶貝,想跟爸爸還是媽媽住在一起?」
「孩子,跟爸爸還是媽媽?」
「爸媽當中選一個!」
無論語氣口吻如何變換,這種問題一出口,那孩子的一生勢必「與眾不同」,要麼淪落、入獄、被斃,要麼奮強、出類拔萃。還真沒聽說過甜美幸福的家庭中能產生意志力極強的小孩。
思緒飄遠了,潘雲松在股災前就將手上的投資產品拋出,這不失為老天眷顧。和松子通話時,其極好的心情還是為陰鬱中的梓健送來一縷陽光。
放下電話梓健吃著五香豆喝啤酒,牧師說:「繼續工作,結婚生子」。繼續工作是梓健計劃中的事,但結婚生子……老實講他有些惶恐。那是對於愛的恐懼,他感到自己已毫無勇氣去認識心的女人。
自己的這段段坎坷情路又有誰能接受的了呢?更何況他明白永遠不會有人超過小喻,他無法再像愛小喻那樣去愛任何一個女人。
有這樣過去的心結怎麼可能會有女人大方到和他結婚呢?
「哦不!是有的。」他灌口啤酒,「劉子菲,她曾暗示過不排斥和梓健試試。」
可梓健果斷拒絕,除去相識二十年的緣故,他也不怎麼喜歡自尊心太強的女人,自尊心太強的女人往往都沒有好結果,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由此,結婚生子有如遲到的晚霞,看似美麗,但卻是黑夜的序曲。
梓健尋找到一份倉庫管理員的工作,年齡條件學歷統統不限,收入平平但離家近,步行過去的話也只需十分鐘。是一家名叫「托米」的服裝店。
可以想像這種工作無非是將到店的服裝分門別類整理好,以最便捷的方式讓店員拿取。他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投了簡歷。
一罐啤酒喝完,john也一覺睡醒用噁心的粉紅色舌頭舔水喝。梓健並沒想過要再做和證券有關的工作,也非不想再做這行,只是證券行業其實圈子不大,當初他這樣一屁股一走了之,不知留下了多大爛攤子讓張振偉收拾,他於心有愧。
若張振偉得知他去了別家證券公司,豈不不仁不義?畢竟當初梓健是被張振偉一手提拔起來的。
兩罐酒下肚廁所卻一次沒去,膀胱或許比一般人要大,五香豆吃完了忽然梓健很想吃老盛昌的檸檬泡椒雞爪,這用檸檬汁及小青椒泡製的雞爪,冰過後那口感和滋味用來配啤酒簡直無與倫比。
只是老盛昌在小區對面,下去再上來的話只怕這股想吃的**會過,這就如同和女人尋歡作樂,正激情四射時卻發現安全套用完了,女人堅持要買才能繼續,等跑下樓面對中年超市阿姨買來安全套後激情早跑到乞力馬扎羅山去了。
電話響了,梓健一驚,剛投了簡歷就來電話,那「托米」是有多缺人?
一看卻是尤娜,但才是午後又非休息日,如此疑惑間尤娜的聲音傳來。
「有空嗎,我們倆做個伴。」
「做什麼伴?不上班了?」
「剛談跑一個客戶,心情好差,怎麼樣啦,伴不伴?」
「我不想出門。」
「你在家咯,那我來你家。」
「行,大概多久?」
「攔車的話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梓健在心頭盤算十五分鐘後自己對於檸檬泡椒雞爪的**還在不在,「那這樣,你上來的時候去對面的老盛昌買三份檸檬泡椒雞爪。你家那也有的。」
「有沒有搞錯,我又送外賣?」
「這是幫你買的,我家有酒,心情不好的話吃雞爪喝酒,五秒內就會好起來。」
「知道了。」她略顯不滿的扔下電話。
梓健吁口氣,這個午後是他失去小喻以來最高興的午後。一年前小喻在開滿花的山間墜崖,足足過了一年,他才想到了要快樂的吃檸檬泡椒雞爪,喝冰啤酒。
約二十分鐘後門鈴響了,一身套裝的尤娜出現,她提著袋子走進來。
「你這日子真是舒服到家了,你還算不算個男人,老婆不在了更應該圖強,老窩在家幹什麼?」
她甩飛高跟鞋開口就是一陣抱怨,梓健充耳不聞,接過雞爪趁著**還在先抓起一隻,還沒咬耳根的唾液腺就隱隱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