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十多分鐘後為防止體溫過低阿秋脫了衣服擰乾,又擦著身體。
「墊子下面有平時我準備的…那個如果沒濕的話應該可以升火。」
「嗯。」
阿秋由防潮墊下取出乾柴與用來引火的鳥巢,點燃鳥巢後再引上乾柴,一對巴掌大小的火光冉冉升起。
恢復片刻後梓健也忍痛將身體弄乾借火取暖。外面不知怎麼用了,哪吒或許肆虐了整座小島,不放過任何一個還能動的活物。阿秋又朝烏黑的鐵杯內倒上水在火上燒開,而後同梓健一人一半喝了。
洞外越發黑暗,似乎真正的夜晚降臨,試想剛才若還待在林子裡,憑那幾株熱帶植物求生的話,必定難逃此劫。
阿秋深吐口氣,她恢復了過來垂下兩個左右不對稱的**,格外難看。
「鄺梓健,謝謝你。」
「………」
「剛剛你只要有一絲想鬆手的念頭,我就完了。」
確實。
「現在好了,看來我們做了正確的選擇。」
沉默。
「喂!你怎麼不說話啊?」
「阿秋!」梓健很大聲的喊道,大到自己都嚇了一跳,於是立馬降低音量:「阿秋,你剛剛說的…都是假的,是什麼意思?」
她瞟眼梓健,應該是想到男人會問這些,剛才在萬分緊急關頭不小心說了實話。不過在此刻再隱瞞也沒什麼意思,港鎮也不存在了,鎮上的人除了阿秋也該都死絕了,她點了口冒著熱氣的水。
「鄺梓健,其實你看到的東西,我都看不到。」
「………」
「懸崖邊也好,自行車上也好,剛剛也好,你看到的只是你看到的。」
「那你為什麼要說也看到了?」梓健問題剛出口便恍然大悟,他瞪大雙眼面向阿秋,「你知道我會出現這種狀況對不對?因為你知道,所以在我說看到的時候你也跟著說能看到,對不對?」
「唔…差不多是這樣吧。」
「那為什麼要這樣?你!還有,如果你看不到如果就只有我一個人看到,那就是我的腦子出了問題,那都是我的幻覺?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魂,更沒有什麼以前的靈修者故地重遊回來!」
「嗯。」阿秋彷彿有點愧疚,她拿起一粒睡袋旁的巴巴拉扔進火種,巴巴拉遇火很難著,像沾滿水的棉花球。
「因為這個,你吃的這個,和在浮城吃的不一樣。這種巴巴拉是只有港鎮才有的,是爺特別交代我拿給你的。」
阿秋停了停,穿上才幹一半的汗衫接著說:「在這島上有種特別的熱帶果,這種熱帶果帶有毒素,二戰的時候日本人發現了這種果子,就把它提取出來,用來減輕傷兵的痛苦。它毒素的作用有些類似於嗎.啡,如果炸斷了腿的傷員注射後輕則產生幻覺,重則失去知覺,也就減輕了痛苦,一些截肢手術就能順利進行。」
「戰爭結束後這種果子的功效也只有當地幾個老人知道,我爺就是其中一個,後來利用這種果子的毒素來招待靈修的人,讓他們產生幻覺。慢慢的這地方三不五時的就有靈修者光顧。不過他們其中並不是各個都知道這地方的秘密。」
「致幻劑……」梓健喃喃自語一句。
「不過你放心,這毒素量很少,長時間服用才會產生幻覺,而且也沒有癮,不存在依賴性。」
「那說你也能看見是為了故弄玄虛?」
「嗯,這樣對你會比較好。」
「這都是爺的主意?」
「嗯,爺說你是他一個好朋友非常重要的人,他希望你能挺過去繼續回去生活。」
「林牧師。」
「大概就是那個人。」阿秋歎口氣,略顯哀傷,「不過現在爺也不在了,港鎮也沒了,你也知道了實情,以後應該不會再看見那東西了。」
洞內安靜會兒,阿秋像呵護小生命般朝火堆中加入新木頭,梓健並不怪林貞勝、或爺、或阿秋,若不是他們,自己可能會在這承受更大的痛苦。不管怎麼看和「小喻」的交談(即便只是幻覺)也是有幫助的。
梓健輕輕躺下,他隱隱覺得心頭有點空,像洩了氣的氣球。可能自己正在返回原點,回到種「無」的原點,接受小喻已不在的生活,也不對未來有任何期待或憧憬,只是如此過下去,如同此刻,陰暗洞穴中的一隻昆蟲。
「阿秋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安靜許久後梓健問道。
「爺不在了我也沒繼續留著的必要,應該會去浮城找個什麼事來做。」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儘管說。」
「交換人生呀!」
「……這不可能。」
「我開玩笑的,或者,如果你真的要幫我的話,能借我十萬塊不?我要加盟個飲料作坊,在浮城開第一家分店。我想在那裡開這種店生意肯定好,邊享受至上的按摩邊喝我的飲料,多棒啊。」
梓健背對著她,回了句「行」。
「真的哦!」黑女人喜出望外,「這算是你的加盟費,賺錢了我們平分,虧了的話……啊呀我不會虧的,肯定不會。」
梓健沒再說話,他靜靜睡去。外面的風浪聲不知從何時開始小了,阿秋在為火堆加入足夠的柴後也悄悄睡去。
這是由梓健上島入洞以來頭一次在這洞裡睡著。那感覺就像陷入甜的發膩的糖漿中一樣。不知是苦是甜,是幸福是難過。
但有一點可以明晰,經過港鎮的這趟「旅程」後,鄺梓健的人生有了實質的,不可逆轉的改變。
而那改變,並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