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你命倒不錯,看不出來,那能說你是靠女人成長起來的男人嗎?」
「雖然不愛聽,可這樣講也沒錯。」
「不過明白,你是個花心的負心人啊,有那麼些個女人女人,直到現在才結婚。」
「或許吧。」梓健有點惆悵,剛才那些話更像是對著玻璃倒映上的自己說的。
「那該我問你了。」
「可以啊,可我不保證會誠實回答。」
「我剛剛說的可都是實話啊。」
「也沒規定不能說謊吧,而且按你現在這年紀應該能分辨別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不是嗎?不然你這三十多年也白活了。」
「有時候可以,喝了酒就不一定。」
「行,你問吧,和你聊天沒有壓力。」
「你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嗎?」梓健也直截了當的問,大概因為酒精的關係聲音大了些,在角落對啃的情侶往這瞟了眼。
「當然是。」尤娜的回答也很直接,這讓梓健有種莫名的痛快,「我一直想過少奶奶的生活啊,什麼也不用干有人養著,沒事就找朋友去逛街,而且我一定要做到是最漂亮的,不管用什麼方法,最重要的——我絕對不會生孩子,因為一生孩子女人這輩子就完了。」
「那為什麼不去過呢?那麼多人追你總有有錢的吧。」
「有啊,可…還是要有點愛的吧……哪怕不多,總歸要有,要我完全嫁給錢也辦不到,而且也不是要太有錢,至少讓我無憂無慮,能買名牌,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就行了,真要嫁入豪門我也沒想過,看到豪門的壓力我就想吐。」
「那到現在你就沒有真喜歡過的人?」
「被寵壞了啊。」她又要了杯洋酒,多加了冰塊,「從小到大就不停有人對你獻慇勤,那是什麼感覺?你就會變得看不上別人了。就好像以前的皇帝一樣,天天有人對你喊萬歲,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萬歲了?什麼萬歲?王八才『萬歲』呢。」
「你還會講笑話?」
尤娜晃晃玻璃杯,冰塊撞擊杯體叮鐺作響,她似乎有些得意,「我和你想的不一樣吧。」
「不一樣,你也沒沖昏頭。」
「因為膩了嘛,覺得沒意思,我雖然有那麼點愛慕虛榮,可也有烏托邦的一面。」
「烏托邦的一面?哪一面?」
「想找個能看透我的人,不要因為我長這樣就看錯了我。」
「可你心裡還是虛榮多點吧,要是有個流浪漢把你看的透透的那也不成吧。」
「肯定不成,我很怕三樣東西。」
「哪三樣?」
「怕苦、怕疼、怕死。」
「女孩子不都怕?」
「我特別怕。」
「那你完了,這輩子找不到男人了。」
「所以啊,人有時候太漂亮真的是負擔,我們以前班級裡最難看的一個女生是最早結婚的,大概這也是常理吧。」
「大概是。」
角落的情侶牽手走了,應該是奔赴某處的情人旅館。年輕就是好,可以肆無忌憚的揮灑青春與愛。
而當周圍只剩下尤娜和梓健兩人時,他們都沉默的喝著自己的酒。梓健心裡暢快不少,這是自從岳母去世的打擊以來讓他感覺最暢快的一天。
不知為何身邊的女人帶給他一種比愛更坦然的感受,就好像在痛苦煩悶中嘶聲力竭的吼了幾首歌一樣。那些負面情緒偷偷溜走。
在這安靜狹長的空間中他無比思念廬小喻,尤娜似乎不僅有讓人愛她的本領,更有讓人看清自己的本領。
那種感覺,著實奇特。
「梓健,我想……」尤娜重新開口但話到一半被鈴聲打斷,拿起一看是花正平打來的。
「喂教授什麼事?」
「睡了嗎?」
「沒有。」
「那怎麼這麼安靜?」
「在喝酒,出什麼事了?」
「哦別擔心,是好事,是這樣我們下星期有個康復節活動,你能來參加。」
「你的意思是我能見小喻?」
「嗯,就是這個意思。」
「好啊什麼時候?」
「下週六,到時候你來。」
梓健抑制不了心中的喜悅,連聲道謝。
「嗯小喻最近不錯,你放心吧。」花正平稍改口吻,「那她媽媽怎麼樣了?」
「去世了。」梓健也跟著心頭一沉,「我去看過一次,可……」
「嗯我知道,你肯定很難做,雖然殘忍不過這是為小喻好的決定,老人家在天之靈也會明白的。」
「嗯。」
「好了那沒事了,下星期六。」
「肯定到。」
掛了電話梓健才發現尤娜正用種不一樣的眼光打量自己,像是抓到了正要竄入巢穴的老鼠尾巴,她敏銳而又直接的問了句:「你老婆怎麼了?」
「嗯?」
「小喻就是你老婆吧,你說我能去看小喻了?還說的那麼激動,她怎麼了?」
梓健一口喝盡杯中酒,思考要不要撒謊。
「不想說的話也別編謊話騙我,沒意思的。」
「哦,不早了我要走了。」
「好呀,我再坐會兒。」
「那拜拜。」
「拜拜。」
尤娜轉過身端著酒杯麵對窗外熱鬧的馬路,這或許正是她想要的感覺。大概不久後她會從包裡取出本乾路加的《夏光》來讀上幾頁,安靜的獨自過完這個夜晚。
離開時梅毒已不在店裡了,這時間正是最生意興隆的時候而他卻不在,是碰上什麼麻煩了嗎?
正想著梅毒的妻子和梓健擦身而過,這個已喝的半醉的女人瘦的鎖骨清晰可見,即便遠隔百米也能嗅到其身上的風塵味。
她沒認出梓健,逕直投入一圈類似朋友們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