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氣漸漸涼下來,花勇又再次出現在視線內。但他這次是來告別的,兩人坐在梓健家客廳,john獨自和殘破枕頭格鬥,電視櫃上方掛著梓健和小喻的親密合照,照片告知來訪者,這曾是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休息了這幾個月感覺肉都鬆了呀,有你們幾個朋友真好。前兩天我回來之前還順道去找了在出差的老牛,他都沒認出我。」
「我也認不出你,牛怎麼樣?」
「一般吧,現在跑事業忙著出差,就和他待了一天就走了。」
「沒女朋友?」
「應該有,可不讓我見。」
「哎為什麼?」
「大概怕我抱了吧。」
「哦。」
「你知道嚴吟君老婆克瑞絲?」
「嗯見過好幾次。」
「克瑞絲的姐姐就很喜歡我,弄的我差點脫不了身,我甚至都覺得克瑞絲對我都有意思。可你知道我的呀,兄弟的女人就是打死我也不會碰的。」
「去大溪地晃了圈人也得妄想症了?」
花勇雙手抱頭舒服的躺下,「好像是,那地方真太棒了,要不是要花錢還真不想走。」
「不都是鹽水雞掏的錢嗎?」
「可一直白吃白喝也怪,雖然他是無所謂。」
「你不也無所謂。」
「唉,我現在口袋裡還有兩個硬幣,沒事的時候就在數,一個兩個一個兩個,可數來數去他媽的還是兩個啊。」
「你要說什麼?」
「我想說梓健你恢復的很好啊,精神也好了很多,這家也乾淨很多,你打掃的吧?」
「有空就擦擦。」
「嗯,不錯不錯。」他像要尋找瑕疵似的環顧客廳,「其實你算過的很好,還沒到四十就有房有車,工作也穩定,你小子命真好,是女人帶來的吧。」
「什麼女人帶來的,靠這兒。」他指指頭殼。
「不就坑蒙拐騙嘛。」
梓健點上煙想到自己事業能比較順利離不開起初劉子菲的幫忙,如果沒有她偷來的資料,就算自己再拼了命努力成績也不會這麼好,也不會在四十前就被公司選作「卓越人才」。
不知為何,這樣一想尤娜的笑容和她的酒窩就浮上腦海。
「梓健借我些錢。」不久後花勇說,「我馬上要走了,可口袋裡就兩個硬幣。」
「行啊,多少?」
「兩萬,我買張機票去日本,再找個地方住。」
「兩萬就能找地方住?和我別客氣啊。」
「兩萬夠了,我也就兩個硬幣,而且那裡也有朋友接。」
「唔。」梓健吐口煙,「什麼時候要?」
「明天我去公司找你,你給我。」
「嗯。」
「哎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和父母要?」
「沒想到,也懶得問。」
「你問問看?」
「啊?」
「問問看啊,問我。」
「哦,那你幹嘛不問父母要?」
「我也懶啊。」花勇大笑起來,露出獵物落入陷阱的喜悅,「家太遠懶得回去。」
梓健無語,拆了包水果盆裡的蒜香青豆來吃,花勇怪怪的有點過於亢奮。
「我上次打電話給老爸,他說小喻一天天好起來,挺順利的。」
「哦,我看到過照片了。」
「那什麼時候去看她?」
「還不知道,你爸說我能去的時候自然會打電話給我,叫我不要著急,放心。」
「我爸可是個拖泥帶水的人。」花勇也拆了青豆,「這是他很大一個毛病,我覺得是讀書讀太多讀傻了,要麼被人尊敬的尊傻了。」
「可你倒一點不像他啊,做什麼都一陣風。」
「因為不想和老爸一樣啊,從小就告訴自己要果斷,幹什麼都要先下手為強,認準的事就立刻去做。」
「所以給我灌酒,騙我溜冰?」
「哎呀你說到這事我在香港的雜誌上見到過小怡哎。」
「什麼樣?」
「做了假胸,打了肉毒,就怕人家看不到她的肉啊。」
「那也不錯,那女人從小就愛賣弄風騷也算是圓她小時候的夢了。」
「你們以前還一直是同學,梓健我和她睡之前你真沒和她睡過?」
「你別噁心我了。」
「你心理負擔不輕,女人啊,漂亮身材好,不近親沒病,就能上。想那麼多反而捆住了自己。」
「我怎麼敢和你一樣灑脫。」
「我看得出來你在羨慕我,很多時候都是。」花勇一下正經起來,「你也想像我一樣對嗎?」
「做白日夢的時候想。」
「喂!你們家這條狗也太他媽丑了,比以前那條還醜,你有養丑狗的癖好?」
「這是以前那條的種。」
「以前那條的種?媽呀,以前那條醜得無與倫比還有種?是強.奸吧。」
「差不多,花了一千塊買的春。」
花勇對梓健肅然起敬,認識十多年他還從不知道好兄弟是有如此大愛的人。
「花小勇你今天怎麼了,這麼亢奮。」
他眼中閃出光芒,「你總算發覺啦,我等你問等了好久咧。」
「怎麼了?」
「我有新挑戰了。」
「新挑戰?什麼意思?」
「這次我回日本不干漁船了,漁船上認識的朋友,豬男,那老傢伙讓我跟著他去幹別的。」
「幹什麼?」
不用猜必然是不好的事,否則花勇不會如此亢奮。
「干偷渡,專門從東南亞由海上往日本運人。」
「啊?這不犯法?」
「是犯法,可也不是殺人放火,反而造福於人啊。你想多少窮地方的人想到發達國家去工作,只是美國太遠但這日本也不錯。」
「有必要幹這個嗎?」
「不覺得很刺激?扮成貨船躲海上保安廳,把人偷渡進國,和遠洋捕魚有的一拼啊。」
「就是因為這興奮?」
「不然呢?梓健,人啊活短短幾十年,不多嘗試些特別工作怎麼行?只要做到只害人不害己就行了。偷渡這行就很好,在我看來就是挖發達國家牆角。」
確實比起茫茫太平洋上隨時可至的風暴,偷渡安全性要高不少,況且梓健也清楚,當時勸他別出海捕魚都沒勸住,這次又怎麼勸得住呢?
「兄弟別為我擔心。」
「哦。」
john靠在咬爛的抱枕上睡著了,花勇拿起沙發旁的薄外套像是要走。
「你去哪兒?」
「走了啊。」
「去哪裡?」
「吃晚飯。」
「回家咯?」
「我不說了懶得回家嗎?晚上餅少約了我。」
「餅少?」梓健一愣,「那音彤也來了?」
「唔,不知道。」
「那一起去啊,反正都熟。」
「唉,現在才告訴你當然是希望你別去咯。」
「為什麼?」
花勇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梓健,神色比剛才凝重不少。
「因為不喜歡你去。」講完他從口袋裡摸出一直掛在嘴邊的兩枚硬幣交到梓健手裡,「這送你,明天我去公司把錢給我。」
梓健頓時感到有點落寞,也不知道心房裡的哪一塊被吞噬了。花勇開門離開,腳步越來越遠,
攤開手心的兩枚硬幣,那是兩枚古幣,表面風化嚴重,隱隱的能瞧出城堡的輪廓。不知是哪個古代帝國遺留下來的,梓健聯想到花勇曾誤殺了一個船員,又為防腐爛而拖到孤島上燒成骨灰的事。
手上這兩枚銀幣會不會就來自於那座孤島呢?
梓健感到這兩枚硬幣帶有花勇對自己的某種情感,某種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情感。
電梯「叮」一聲響,花勇趕去見餅少,還有餅少的妻子音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