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會唱但梓健和小喻也跟著哼起來，而後牧師開始念禱詞，他用流利的英語感謝上帝恩賜的一切，不知何以為報，只能懷著一份謙卑的心忠誠的活下去。
可念到一半梓健注意到了林牧師音調的異常變化，而後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見情況不妙梓健趕緊衝上去，牧師手撐布道台，面容痛苦，兩邊拿蠟燭的孩子嚇到了，紛紛投來不安的目光。
「梓健我腰一下好痛，像有什麼堵在裡面一樣。」
「嗯，先坐下我馬上去外面拿車。」
牧師點點頭，由他額頭沁出的汗可以看出他已經硬撐段時間了，或許在唱聖歌時就開始痛了，他想要捱到儀式結束，卻實在撐不過。
梓健背林牧師上車，小喻不知所措的坐在副駕駛。一路開去最近的醫院，在這樣一年的最後一日，只有公立大醫院還有急診。
牧師仍痛不可擋，梓健去辦理了手續，但一摸口袋錢全給妻子捐了。無奈又只好衝到醫院外面的atm取款，在拿錢的時候手機響了，已然是晚上十點，這時候打來的陌生電話，會是誰？
「請問是鄺梓健先生嗎？」一個陌生女人聲音。
「嗯，你是？」
「這麼晚還打電話真不好意思，還是新年……是這樣的我這裡是術後創傷康復班，您妻子廬小喻是在我們這上課的吧？」
「嗯是。」梓健抽出錢塞進衣袋。
「我們是想瞭解下您妻子是有什麼事嗎？」
「什麼意思？」
「她已經好幾次沒來上課了，哦應該說只來過一次，就開始的第一次來過。所以我們想瞭解下出什麼問題了嗎？」
梓健愣了愣，站在自助銀行門口，面前的馬路寂靜一片。
「不可能啊，她和我說每次都去，而且還覺得很好。」
「可這邊上課的老師說她沒再來過，我們也不可能這麼晚打電話來騙你吧。」
「……唔，知道了，我會問她的。」
「嗯，因為我們這個班還是很有幫助的，所以還是希望她能來參加。」
「哦。」
「那打擾了。」
梓健掛斷電話，大腦有些混亂。小喻很少撒謊，特別是對自己……但目前林牧師還在醫院，沒時間多想。
他匆匆跑回去交了錢，妻子坐在急診室外面，玩弄自己的手指。
「怎麼樣？」
「牧師剛去了樓上，讓我在這裡等你。」
「是嘛。」他仔細看妻子的臉，像要查出什麼不誠實的蛛絲馬跡，但卻沒有收穫。小喻沒有明顯的表情。
十多分鐘後牧師和醫生走來，穿著神服的牧師在醫院走廊上看來那麼不協調，但能自己走了應該有所好轉。
幾個人一塊來到辦公室，很快電腦上傳來檢查報告。
「醫生怎麼樣？」
和梓健年齡差不多的男醫生瞟眼報告，「是腎結石，結石如果卡在那裡會痛死人，可要說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的話……如果不是特別大顆的結石我倒是不建議採取碎石手術，畢竟你爸爸年紀也不輕了。」
「嗯，那現在沒事了？」
「剛剛做了b超又驗了尿，血蛋白有點高，可大問題是沒有，注意飲食，所有的結石都是在吃東西上出了問題。」
「那要注意什麼？」
「平時泡茶喝嗎？」
「嗯。」
「牛奶呢？」
「每天晚上會喝加香料的牛奶。」
「這就難怪了，以後少喝茶多喝白開水，睡覺前牛奶千萬別喝，晚上喝牛奶最容易得結石，還有少吃動物內臟。」
醫生說了大堆注意事項，最後開了點藥讓牧師拿回去。見沒太大問題梓健才放了心。但之前牧師痛苦難當的樣子想起來還是叫人心有餘悸。
離開醫院他送牧師會太陽度假區，從市中心到度假區暢行無阻的話也要一個多小時。林牧師應該是累了，想必剛才的疼痛讓他筋疲力盡，此刻靠在後面睡了。
妻子脫了鞋盤坐在身邊，看窗外的夜景發呆。梓健想到剛才那電話，試著思索妻子欺騙自己的原因。
可原因沒想到，卻想起林牧師的「忠告」，吃了葉子孩子就會回來，但不是真的回來，而是媽媽一天天變成孩子。
一想到這個，心裡不免一涼，看似無限延伸的公路彷彿通往無限循環的黑暗深淵。
將牧師送入山頂教堂，與城市風光不同山間的夜晚繁星閃爍，一輪彎月斜斜映在彼方。
由於時間不早夫妻倆沒做太多停留，又坐上車小心駛下山，這片大學時曾有著美好回憶的地方，即使經過再多年仍叫人感慨萬千。
車內放了一首《明天的微笑》，梓健調整心情，開口問小喻：「最近那邊的課上的怎麼樣？」
「很好啊。」妻子精神不錯，「老師很親切。」
「是嘛，都講了些什麼？」
「做遊戲啊，不是和你說過了，扔蘋果。」
「一直在扔蘋果？」
「還有聊天，聊最難忘的經歷，有個女人竟然說吃屎是她最難忘的經歷，笑死我了。」
「有多好笑，講給我聽聽。」
「唔……不記得列，只記得好笑。」
梓健瞟一眼小喻，她表現的很自然，一點沒有因說謊而表現出的心虛。如果在她手腕裝上測謊儀的話，恐怕也測不出她在撒謊。
只是小喻越是這樣，梓健心裡的氣就越膨脹。車轉入告訴路，他又追問：「真想不起來了嗎？」
「嗯，想不起來了，要麼下次你和我一起去，直接問那女人。」
「小喻你為什麼要這樣？」
「嗯？」
「為什麼要撒謊？剛剛在醫院你們班裡的老師打電話給我，說你從頭到尾只去過一次，而且那次還是我送你去的……」
妻子呆了幾秒，但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倒是伸手按了車內收音機，換到喜歡的頻率。
「你不喜歡去或者不想去就和我說，騙我幹什麼呢？」
「………」
「說話啊！」
小喻像孩子生悶氣似的臉扭到一邊看窗外，梓健更氣了，一巴掌關了廣播。沒想到這一舉動倒激怒了妻子，她狠狠瞪了一眼，又打開。梓健又關上，她又打開。
最後妻子像惱羞成怒，不但打開廣播還動手推正在開車的丈夫，她用盡全力想要把梓健推出車外。車在限速八十公里的高速上扭了幾個s型，發出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好在車載的電腦避險系統在緊急情況下自動修正路線，踩下剎車。
梓健一把推開妻子，掃一眼反光鏡緩緩聽到緊急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