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鄺梓健同她結婚時也算富有，事業已然成形，無需多做努力每月收入亦可觀，只是當時的梓健已厭倦了愛情，同尤娜結婚也並非出於愛，而是有另一種淺薄而微笑原因。
但現在他回到了這種生活，無需多言，一人在家用繁雜的家務麻木心情，晚上同孩子聊天，純真直白的對話總會到來意想不到的快樂。
等到姚琳回來三人其樂融融共進晚餐也頗有閤家歡樂的愜意感。
但仍舊無法完全忘卻的是那血黑的一幕，時不時就像炸彈般在腦中炸開，本來不錯的心情會陡然間陰鬱下來，好似患上了神經衰弱，或精神分裂之類的疾病。
年過五十，但那片記憶卻如盤根錯節的枝條死死纏成一團，全身佈滿荊棘。
中年女人的敏銳直覺自然會察覺到這點，但姚琳並不刻意提起，她相信梓健能走出來，擁抱全新的生活。新生活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只在於你願不願意伸出那隻手。
或許是因為鄺梓健的陪伴，john的狀況有些微好轉，偶爾的它會邁出陽台在客廳裡挪步，梓健見了頗為欣慰，它們三代犬的模樣都無太大變化，稍加想像便能瞧出初代john的影子，那只蜷縮在紙袋中被溫妮收養的小狗，現在竟已這麼蒼老，光陰荏苒，收留它的人也不再年輕，而且各散天涯了。
小賽學校晚間有場家長會，用於新入學的孩子與其父母間的溝通，但在這天下午鄺梓健接到電話讓他趕去學校，小賽在學校又和人打架，躺在了醫務室。
方向電話梓健即刻披上件像樣的秋外套趕去學校，在醫護室裡小賽躺著正玩手上紙飛機，大概在幻想自己是飛行員。
孩子鼻上塞著棉花，除了鼻子出血沒什麼大礙，看到是白帽子而非媽媽似乎轉憂為喜，比起媽媽他更願意看到梓健。
校醫說了大致情況，鼻子被球砸了，砸的不輕，剛開始也止不住血，現在才好些。再多躺會兒。
鄺梓健謝過，而後又碰上夾著課本的班主任，對於多年沒見過老師模樣的他來說，心口湧上股懷念之情。
女教師三十不到的樣子，利落長髮乾淨皮膚，有些肉感的指上套著婚戒，婚戒還很新看來新婚不久，老師先以禮貌的微笑。
「你是小賽……」
梓健愣了愣，但很快說「爸爸」。
「可看資料，他爸爸不是已經……」
「嗯，後爸。」
「哦對不起。」
「沒事，老實講我也有些不習慣。」
「哦，那是這樣的小賽這孩子有點頑皮，他叫了三個男同學一起打班裡一個女孩子，而且還煽動班級裡同學都一起叫那女孩子『肥豬婆』。」
「這麼了不起？」梓健脫口而出。
老師一呆，「了不起？」
「哦不是，我的意思是這還得了？死東西。」
「當然之前我們也聽到過這女孩子在班級裡喜歡耍狠的事，我們也及時教育了，那女孩也認錯了。」
「嗯。」
「所以我想家長加強教育是必要的，畢竟孩子還太小，又不懂什麼。」
「老師說的沒錯，我們一定會的。」
女教師眼光銳利的看鄺梓健一眼，或許是在想這男人恐怕至少五十歲，對於僅七歲的孩子且又不是親生的真的會教育嗎？
而鄺梓健在三十歲時當廬小喻懷孕後曾說過，如果是女孩一定萬般寵愛，如果是男孩一定百般刁難。
在男孩面前父親必須擺出嚴厲與威嚴形象，必要時拳腳相加也無妨。因為男孩生來就是用來接受磨練的，而女孩是用來享受疼愛的。
可沒想到物換星移，時至今日，鄺梓健對小賽竟如對女孩一般，毫無嚴厲可言。
老師瞟眼表跟著同梓健走進醫護室，小賽已經坐在床邊一臉歡愉，受傷的鼻子紅了一塊。
「小賽你要跟爸爸先回去還是再上課？」老師問。
「回去。」孩子跳到梓健身邊。
「哦也不是回去，今天晚上還有家長會，也要來。」
「嗯我知道。」梓健說。
「那就請你好好教育吧，等明天班會課就要講這事，小賽要和那個女同學道歉。」
「恩謝謝老師。」
女教師身板挺直的走了，其背影竟帶有雅妍的影子。
鄺梓健領著小賽去學校附近的漫畫書店，反正晚上還有家長會也沒有回家的必要。趁小賽看書時梓健打了電話給姚琳，愛操心的母親聽兒子打架後必定坐立不安。
「沒事了就是孩子和孩子打著玩，別擔心。」
「小賽傷哪了？」
「就撞了下鼻子，已經好了。」
「那老師有說什麼嗎？這小學管的很嚴，他們會把差孩子都轉到一個班，把好的放一起。」
「會這樣？」
「會的，所以我才問你老師怎麼說。」
「唔，也沒說什麼，就讓我們好好教育。」
「是什麼語氣？嚴厲的？」
「有點，不過我看沒事啦，誰家孩子不打架。」
「不行，晚上我要再和老師道歉。」
「你晚上也來？不用了啊，我在就行了，趕來趕去多累。」
「我不放心下班就過來，正好也見見班主任。」
鄺梓健恩了聲，轉而看向坐在小椅子上的小賽，孩子拉了鼻子上的止血棉，沒想到鼻血又滴下來，一下滴在白色衣服上，非常顯眼。
「那姚琳我先不說了，下班了打電話。」
梓健蹲下身又塞回棉花，並揚起孩子的頭枕在自己腿上，又用四十年前學到的止鼻血按摩法掐著鼻樑。
但既是如此還是過了五六分鐘才將血止住，嚥下的血變成血痰吐了出來，孩子的血是這樣鮮紅，紅的艷人。
鄺梓健買了姚琳不會買的漫畫給小賽，內容講述銀河戰士勇鬥惡魔，內容有些暴力。但男孩從小不就應該接受這種男人的教育嗎？如果人人都看可愛的東西，那一個民族的男孩都像女孩一樣軟綿無力，那民族還有未來？
男子就該戰鬥，永無休止的戰鬥，這才是自然法則。自然，已母親立場出發的姚琳無法理解這些。
梓健拉著小賽在家麵點坐著，馬路遠端一燈如豆，沒多久後姚琳一身工作裝走進店裡，先關心兒子。
她捧起小賽的臉左右打量，又裝作生氣狀的掐了把肉皮。
「你再打架就給我一直在家，哪都不准去。」
「肥豬婆先打我的。」
「不管誰先打誰，誰和誰打，總之你就不能打。」
「哦……」
鄺梓健叫來服務小姐，要了三碗麵兩個小菜，由這家麵店可以望見不遠處的學校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