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賽讓叔叔搬來住,可以嗎?」姚琳會錯意,以為梓健不語是因為孩子。
「當然可以啊,可白帽子睡哪兒呢?家裡就兩個房間。」
「這媽媽有辦法。」姚琳笑著面向梓健,但卻得到一絲陰沉的回應,「梓健……」
吃過飯兩人一同在廚房洗碗,洗潔劑的檸檬氣味從滑溜溜的泡沫中散發出來,水聲在池中作響。
「梓健你在想什麼?」
「對不起。」
「幹嘛?你不願搬過來住?」
「不是,我很想。可我現在腦子裡全部是她,我搬過來對你……」
姚琳衝去指尖的泡麵,像有些生氣。
「因為那實驗?你又看到以前的事了?」
梓健點點頭,「我看到她從我面前滾下去卻無能為力,她肚子裡還有我們的孩子。」
姚琳回到臥室將梓健一人丟在廚房,小賽在小房間做作業,梓健擦乾碗碟半蹲在陽台上又陪會兒john,時間劃至九點姚琳哄兒子入睡,經過客廳時望了眼陽台上的人與狗。
此時梓健已在那兒靜靜呆了一個小時。
「不管怎麼樣,今天晚上先睡這兒吧,別回去了。」姚琳拉開拉門,「john這些天一直這樣趴著,也沒動過。」
梓健一把拉住扔下句話就要走的女人,「姚琳!」
「嗯?」
「我腦子裡雖然全是她,可我心裡有你。」
「……我去拿枕頭給你,你睡沙發吧。」
這晚梓健很久都沒睡著,他彷彿一直感到john會走出陽台爬到自己身邊,前兩代的john在快死前都有夢遊的現象,那它應該也會有。
或許它完全像爺爺輩那樣,一聲不響的悄悄離別。
梓健不斷做著這種幻想,瞧向漆黑的天花板,在這個對他來說陌生的家中,等到天泛魚肚白,姚琳穿著睡衣走出來,進入兒子房間將其叫醒。
新的一天展開,耳邊傳來小賽不滿的叫聲。
政府的人寄來信函,打來電話,發出同樣的警告。鄺梓健都置之不理,直至有專人上門瞭解他不願再工作的心意,才最終下了定論,限其一周內搬離政府提供的房子。
對此定論梓健沒有太大波動,政府本就是冷酷無情的帶名字,只有冷酷無情的政府才能維護社會穩定,全世界都一樣。
他回到姚琳家,姚琳利用休息天的時間包水餃,鄺梓健前些天對她說了無情的話,對一個女人說我腦子裡全是另一個女人,任誰聽了都會生氣,更何況步入中年的姚琳早不是少女的情懷。
鄺梓健將「定論」一事大致和姚琳說了,她仍是那句「搬來這裡總比外面租房好,而且還能幫忙照顧小賽。」
梓健雖然在考慮,但已慢慢傾向於姚琳的建議了。
下午秋日的陽光很好,兩人領著小賽去公園大草坪放模型飛機,飛機由小遙控器控制,能飛上數層樓的高度。但由於材質較輕,飛的越高越難控制。
小賽玩的不亦樂乎,鎖骨上的淤青褪成小片的暗紅色。
「有個男人真不一樣。」姚琳望著兒子說,「有很多東西做媽媽的就是想不到,就算小賽讓我買這直升飛機給他我也不會答應,因為我覺得沒意思,大概只有男人才瞭解男孩吧。」
「因為我小時候也喜歡玩飛機模型什麼的,所以知道那感覺。」
「小賽今天問我你什麼時候搬過來,他覺得和你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啊。」梓健自嘲一句,「這兩天就會去收拾東西……不過姚琳,要讓我出伙食費。」
「家裡不缺錢。」
「可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讓女人養啊,實驗拿的報酬不少。」
「實驗」一次刺到姚琳的心,「你是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我不是這意思。」
「那就不要再說錢的事。你還要說的話索性再加上房租好了。」
「你別氣啊,好了我聽你的。」
姚琳轉身走向草坪的休閒椅,鄺梓健跟上去。
「梓健你老實告訴我,不再去找工作是想繼續去實驗室嗎?」
「嗯,我不想騙你。」
「可你去的時候我打過電話去那兒,說根本沒你這人啊。」
「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又或者覺得我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才這麼說。」
鄺梓健隱去「殺人研究所」不提,免得姚琳擔心。
「那這種實驗還要多久?我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啊,一直等你一次比一次消失的時間更長,回來還說滿腦子都是她,我做不到的,你明白嗎?」
梓健無言以對,與姚琳才開始有丁點火花的中年之戀,即遭遇到了危機。
「還要多久?」
「再一次,最後一次。」
「真的?梓健你不要騙我,我最恨別人騙我。」
「最後一次。」
姚琳看著男人的眼睛,彷彿想要從這雙蒼老的眸子中抓出什麼。
不久後她歎了口氣,撥弄末端染成栗子色的頭髮,開口說:「其實我們兩個是差不多的人,所以我們現在才走的這麼近。我也不能說完全忘了小賽的爸爸,還是會常常想他。可我希望,不僅僅是為自己,更為小賽找一個爸爸,我希望那個人是你,梓健。」
鄺梓健聽了這話心頭湧上陣陣暖意,腦中小喻的位置因時間與感動而出現了裂痕,他拉起姚琳的手,默默點頭。
政府收回了房子,但鄺梓健從中帶走的東西真的不多,一如他和尤娜離婚後也沒帶走什麼一樣。
在春節百折活動期間買的電視搬去了姚琳家,其他的便是一些看上去還順眼的不算那麼破舊的衣物。
十一月初,葉落知秋的時節,鄺梓健正式搬進姚琳的家,不說靠女人養活但他確實開始了家庭煮男的生活,買菜洗衣,接送小賽,雖然還是睡客廳但同姚琳的親密七歲的孩子ishi看在眼裡。
雖然才七歲,但小賽應該能夠或多或少的感覺到這白帽子將成為自己「新爸爸」一事,可喜的是小賽非常歡迎這事情的發生。
因為在孩子心中三四歲便失去了父親,所以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在他心中並無特別位置與感情,而眼前這位能陪自己帶給自己童年歡樂的白帽子作為新爸爸也不討厭。
而如果小賽是在十歲的年紀沒了父親的話,鄺梓健想再融入這個家庭恐怕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另一方面鄺梓健幹起煮男的工作可謂得心應手,在同尤娜的婚姻生活中,他便是扮演如此角色。尤娜從不會幹任何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