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轉換,但能感覺到「擴展功能」仍在發揮效用。天微陰,時間似乎又過去幾天,但具體多久不得而知。
小喻整理著衣物,營養用品,塞進過來時的行李箱。在鼕鼕家暫住的這段時間對她來說比在家要幸福得多。
因為她真切感受到了丈夫的關懷,明白了人只有在失去時才明白珍惜這一淺薄卻要親身經歷才懂的道理。
房間內的話就都留給了鼕鼕,她懷著一份小小的甜蜜之心,哼著梁靜茹的老歌《明天的微笑》,整理完畢。
而在一旁的鼕鼕並沒幫忙,也沒說話,就靜靜看著,感覺像看著即將出國追尋美好未來的女兒。
他的臉沉在昏暗的房間角落,兩手輕輕握拳,就連小喻婉轉的歌聲都覺心碎。
鼕鼕原本是要破壞小喻的家庭,當他看到梓健和另個女人在咖啡店恩愛時激動的顫抖,彷彿上天眷顧了一生孤獨的自己,照進了一抹溫暖晨光。
這樣的機會不可能放過,即便花去所有積蓄也要找偵探公司攝下那男人的罪行。
照片陸陸續續到手,但他仍覺不夠,尺度太小。直到兩人在沙灘,肌膚相親,在賓館的走廊捏屁股時鼕鼕才覺得時機到了,只要將這樣的照片扔給小喻,那一切就結束了。
起初事情也是這樣的,他成功破壞了梓健與小喻的感情。當小喻失魂落魄的搬進這間小屋時他高興極了,自己終於有機會能照顧小喻,讓她有真正一輩子的幸福。兩人不分彼此的生活在同一屋簷下。
而小喻對鼕鼕也無避諱,即使那只是將他當作親弟弟對待,但在鼕鼕心中已不是那麼簡單了,他甚至做夢都夢見小喻和梓健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而後小喻狠心拿掉腹中的孽子,開始全新的,只有他生活著的世界。
但事與願違,幸福與對未來的憧憬僅持續了數天,可能連一個星期都不到,就像行走在迷霧森林,好似看到出口,加緊奔跑,可到那兒一看卻不是出口,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斷崖。
希望升起,又化為失望墜落。
他孤身一人,過去已經死亡,未來無法想像。
於冬升看輕了小喻對梓健的愛,他不明白男女一旦結婚,更有了孩子以後,就算丈夫犯了婚外情這種惡行,幾乎所有妻子都會在第一次時選擇容忍,而其中有更多的妻子會選擇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於是原本要拆散兩人的計劃,到最後卻促成了兩人更相愛,相愛到就如熱戀。這難道就是不離不棄的緣分?
當鼕鼕在窗口看著兩人開心用餐時心中充滿恨意,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他感到廬小喻是世上最蠢的女人,男人都這樣對她為什麼她還要給人機會?
難道是因為孩子?蝶兒不止一次說過「無論何時,看在孩子的份上,要真的離婚是不可能。」
如果沒有孩子,而又得知丈夫外遇的話……小喻就會離婚,不是嗎?
希望變成失望,失望變成無望,無望變成絕望。看著就要成功的夢又逐漸碎裂,那是種多麼痛苦的心情。
日暮西沉,鼕鼕陪著小喻坐在小區的街心花園中,石子地上立著水泥制的大象滑梯,模樣可愛但同周圍樓房一樣破舊,花園內沒什麼人,涼涼的有清風吹來,秋蟲也在注意不到的地方鳴叫,淡白色的月亮鑽出雲縫,顯露邊角。
「鼕鼕,這段時間呢,謝謝你收留我,姐姐我很開心哦,不然我挺著個肚子住賓館的話太不方便了,也沒人照顧。」
「小喻你真的要走嗎?」鼕鼕聲音低沉的問,像在夜色中不敢出聲的怯懦動物。
「嗯,也不能一直住下去啊,孩子越來越大,會越來越不方便的。」
「可你就這樣原諒他了?他和別的女人親熱的照片還有,錄像也有,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不原諒他還能怎麼樣呢?蝶兒說在這件事上我也是有責任的,我想也對,可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重要的是我相信他以後會對我更好的。」
「他的話不能信啊!」
小喻笑起來,她這笑是在表示鼕鼕有多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愛著丈夫的。
「小喻你愛他嗎?」
「愛啊,鼕鼕等你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懂了。」
「就算他騙你,和別的女人睡覺你也愛嗎?」
「唔……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愛不愛一個人不是看他做了什麼,而是看你想著什麼,如果愛一個人,明知他在說謊也會選擇相信那謊話,就算是騙自己。如果不愛一個人,就算他講一萬句真話,你也聽不進一句。」
「小喻,你真蠢。」
「本來就不是很聰明,可還沒輪到你教訓我,我是你姐姐,別忘了。」
「可我不要你做我姐姐,我想要一直照顧你,我會比那男人……不對,比任何人對你都好的。」
小喻深深歎口氣,近期鼕鼕類似這樣的話一直令她棘手。
「你又來了,不是那種知道嗎?你這樣說我真得會生氣,我說過我只把你當弟弟看,你是我最最親愛的弟弟,這點沒人能代替,但不是你想的那種。」
「可我喜歡小喻你啊。」
「……不是的。」
小喻想解釋清楚卻不知道怎樣解釋才最正確。
「我這兩年拚命工作就是為了你,每天晚上做夢會夢到你,你那個男人他只會騙你,和別的女人上床,為什麼你還要……還要回去呢?」
「鼕鼕你不會懂的,現在,以後你可能會明白,但現在不會。」小喻的語氣越發強硬。
「我都二十歲了啊,我明白的,是小喻你不明白……如果,如果沒有那男人你會對我更好嗎?」
「不會。」小喻回答的很果斷,「我對你就是姐姐和弟弟,而且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大概連這個弟弟我也不認了。」
「小喻你說要不理我嗎?」
「嗯。」
「那男人這樣對你,你都還要回去,我對你哪不好了,你要不理我?」
「所以我才說你不明白,你都說自己二十歲了,那就該像個二十歲的人那樣想一想好嗎?」
「我想很久了,直到今天才說出來。」
「算了。」
看得出來小喻真的生氣了,但如果鼕鼕在此刻說句對不起或認錯的話,她即刻就會原諒的。小喻就是很容易心軟的人,不過於冬升並沒有說。他的心情跌到谷底,口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他不甘心看到小喻就這樣回去,他清楚的感覺到小喻如果明天真這樣走了,那就是永遠的走了,他的世界將失去唯一一個關懷、體貼、懂得他的人,永遠。
兩人沉默一陣,靜靜的就像棲息在黑暗中的兩尊雕像。夜間的風吹的有些冷,小喻托著肚子站起身卻被鼕鼕一把拉住。小喻吃驚的看著他,卻聽他說:
「天這麼暗了,我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