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沒想到我會寄信過來吧,媽的你肯定以為我死了!連花圈也準備好了吧!呵,開個玩笑,因為這裡是在太無聊了。
我現在是在南太平洋上的新西蘭附近海域給你寫的這封信,我們的船正要開往美國邁阿密,邁阿密可有很多浪子啊,我可一直很想去……不好意思,跑題了。
還是講講船上的事吧。
我們的船叫「力丸號」,媽的多土的一個名字,日本人終究想像力有限。
船不大,全部加起來才十五個人,可每個都不是善男信女啊,最年長的大副以前是混黑道的,當然黑道混不下去才跑到這破船上,那是大失敗!大失敗啊!
此人叫山下,現在和我關係不錯,可我剛上船時候沒被他少欺負。
這遠洋船那絕對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新人幹的都是最哭最累的活,風浪再大也要扛著在甲板上收漁網。
有時候漁網卡在卷輪機上了還要冒著生命危險下海把漁網鉸了,漁網可是軟鐵絲做的,要弄斷非常不容易,弄得不好自己的手也會被捲進機器,那就死定了。
天氣好的時候就幫魚開膛破肚,梓健你絕對想不到海裡的魚有多嚇人,兩三米長的怪物比比皆是,牙齒可以刺透你的橡膠手套。
一開始不懂,總被咬的皮開肉綻,後來掌握了訣竅,半米長的剖魚刀一下從腮部插進去,轉半圈,魚刀上有倒鉤,用力拔出時會連同魚內臟一起出來,血噴的一身。
每天都干的這活,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了的。你小子如果來干肯定撐不過一天。
毫不誇張的說,在這船上累的你根本想不到世界上還有女人這回事。
不過船上工作最恐怖的還是突然就來的風暴,我上船沒幾天在關島附近就碰到過一次,就算船上有最先進的衛星系統,接收氣象船的大氣雲層圖那也沒用。
我跟你說,風暴那東西說來就來,前一秒晴空萬里,後一秒就能看到一整塊雲從天上塌下來。
在這種時候,船長的經驗就至關重要,他要完全憑經驗來判斷是下錨挺過去,還是開渦輪機闖出去。
好在我們船上的「豬男」,媽的沒錯,船長真的叫「豬男」,是個有三十年海航經驗的人,漁船的人都很信任他,幾乎是將命都壓在他手上。
豬男拳頭很硬,聽說二十歲的時候還是個地下拳擊手,而船長除了要應付突如其來的風暴外,能否找到魚群也是他最最重要的責任。
船上的十幾個人可不都像我,因為我發了神經才跑來的。他們幹這麼苦的活完全是為了錢。而判斷哪裡有魚群,魚群的動向,何時落餌,何時下網,下網多久,五小時還是十小時,都是考驗船長能力的時候。
通過海潮的流向、海島的行跡,以及一些海底聲納設備來進行的判斷。
如果網下的正確而餌撒的也夠,那將整船大豐收,會得到比日本普通上班族多得多的報酬。
可如果運氣不佳或判斷失誤,那整船的士氣就會低迷,氣氛也不佳,往往這種時候大家的脾氣就都很暴躁,經常大打出手。
像我這種身型的,對他們老水手來說簡直是小兒科,被揍得很慘。
可那也是種考驗,不用擔心,我一切ok。
在太平洋上,有固定航線的補給船,船在固定的兩點一線間來回開,專門接受漁船的惠顧,就像艘會移動的海上超市。
補給船上什麼都有,我買的最多的就是煙。而我的這封信,也將交給補給船上的郵政局,和其他船員的信一起帶回日本本島,然後再從日本寄到中國的你的手裡。
仔細聞聞,是不是有魚腥味?
好了,就講這些,有空給我回信,地址寫在了最後,是我們漁船公司的地址。記得找人些日文,不然沒人知道你要寄給誰。
一樣的信寄到公司以後公司會交給靠岸的補給船,然後力丸號下次補給時收到你的信。
當然這可能是幾個月後的事啦。
最後,祝一切順利。
花勇。
看完信梓健按原樣將其收好,雖然花勇在信中寫了遠洋船上的艱苦與危險,可能看到這樣一封信梓健還是覺得欣慰。
畢竟不管怎麼樣這都是花勇自己的選擇,他選擇如此走他的人生,勢必也做好了如此選擇可能帶來的結局。
梓健關了燈,在黑暗中抱著小喻。他想到此刻或許正在陰暗的海上面對風暴威脅的花勇,他在甲板上死抓繩索,船體搖晃的幾乎要將人甩出去。
可自己呢?
自己卻在溫暖而幸福的小窩中,懷裡摟著妻子
——有如此的偏差,人生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梓健無法自我解答,或許林貞勝可以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