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兩點,爬得累了幾人肚子也餓,周圍遊客比先前多了起來,大多是更碎正牌導遊的十幾人團隊,阿婆以身經百戰的眼睛看出顧客的疲憊,推薦了一家在山中的飯店。
飯店佈置樸素,更像山林小店,每桌都撐滿了一共才能容納十五人,像老闆娘的女子送上簡易菜單,老太和老闆娘用家鄉話交談著。
菜奇貴,一份簡單的筍燒肉要一百三十塊,炒時蔬也要五十,野菜湯更是難以置信的要價八十,簡直和飛機場內一碗一百的牛肉麵不相上下。
可人都已落座且又真的餓了,便點了四菜一湯,老太也不客氣的拿起筷子,還一個勁的說這裡的用料有多新鮮,都是廬山上土生土長的菜。但吃起來卻未感到有何特色,肉是一般的肉,菜也是平常的菜,就像在家自己做了頓不太拿手的飯一樣,一結賬五百大洋。
吃過飯有了精神朝更遠的山峰攀登,跨過兩片山巒間的鐵索橋,索橋隨風搖擺走在上面晃晃蕩蕩的感覺令人很不安,橋下可見一條小澗以極快的速度穿流而過。來到另一片山頭景點就沒這麼多了,人也相對少了許多。
從山上下來的當地人提著兩筐無花果,無花果長得像大蒜,口感卻像柿子,散發出獨特的幽香。可吃多了就覺得嘴裡澀的難受。
來到這片山頭最著名的彩虹瀑布,未見彩虹,瀑布水也很少,像因欠費而被水務部門停水似的洩下這麼一潺。
老太稱這是因為有段時間未下雨的緣故。而走到此便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乘索道列車下到水庫,再從水庫回到牯嶺鎮,另一種則是原路返回。老太建議乘索道,因為要多付額外的一百元。
乘索道下山,水庫兩側停了不少自駕游的私家車,阿婆勤快的跟在身後,廬山的景點應該看的差不多了而她並不急於要付辛苦錢,而是推薦了來廬山必要去的鄱陽湖之行。
多麼恐怖的鄱陽湖之行!
她開始講述有關鄱陽湖日出的傳奇故事,講那兒紫霞縹緲,輕舟快粟。在那裡看日出是全國少有的感受。然後還好心的說如果要去能免費幫忙聯繫車,因為日出四點就要出發,這麼早只有找當地人開車送你才行。
聽到四點梓健頭都炸了,老實說他後悔找了這麼個能說會道的老太陪了大半天,原以為只要聽她講些當地民風民情就行,沒想到一路上阿婆過於慇勤,嘰喳講個不停,像是破壞了旅行的一種閒情逸致,更像是在趕某種進度。
小喻拉著梓健等他拿主意要不要去看日出,梓健沒回應只是示意小喻給錢打發這老太婆,然而直到走回如琴湖,老太才略覺可惜的離開,看著她矮小的身型和花白的頭髮,梓健又有些同情起來,或許自己對待老人應該更寬容些吧。
在如琴湖邊可以看到所住的巖柳山莊,梓健想和小喻兩個人走走,沒有第三者打擾的靜靜感受這午後的時光。曲佳瑞瞧出端倪,便獨自去牯嶺鎮上逛了逛。
梓健牽著小喻又走向景區,剛才上下兩條路,一條通往險峰天橋,而另一條通往花徑、錦繡谷。梓健想和小喻一塊下去看看。
「老公,你累了嗎?」小喻在路上問道。
「不累啊,精神比上午好多了。」
「那怎麼都不說話。」
「剛才聽那老太婆講個沒完,頭都大了,想靜一靜。」
「我也覺得阿婆太熱情點,你說她是不是故意帶我們去那麼貴的飯店吃飯啊?」
「廢話,這就像外面有些免費旅遊呀,零團費可你要接二連三的逛商場購物。」
「對不起…是我叫她來的。」
「傻瓜我沒怪你。」梓健放慢腳步,邊走邊吻了小喻,「還是我們兩個人這樣好,你看周圍都沒有人。」
「他們說廬山很大,後面還有很多野山野林。」
「嗯,在山裡面你根本看不清他長什麼樣。」
來到分岔口前,走向一條往下的土路,腳下是硬了的泥土。試想如若下雨這條路一定會變得泥濘難行,路兩側整齊劃一的栽滿兩排水杉,像要列隊出操般嚴密有序。
然而奇妙的是兩排水杉的樹枝一面統一向左生長,一面統一向右生長,像有意空出當中的路似的。小喻不明其意,但梓健知道那是陽光照射所形成的現象,樹枝生長的方向取決於最大限度能接受到陽光,所以才形成了這種奇怪的局面。
而這條路,便是「花徑」了……
花徑竟沒見一朵花,一條土路兩排水杉算哪門子花徑?不過走在其中確實有樹林在向你敬禮的不同凡響的感覺。
「老公,你是不是去看房子了。」花徑中小喻問。
「唔,前兩天去看過。」
「你怎麼不和我說?」
「忘了,前兩天你都回蝶兒那裡住啊。」
「看的怎麼樣了呢?」
「沒怎麼樣。」梓健歎口氣,「靠近市區的又貴又小,遠的雖然便宜可交通不方便配套設施也不多,想要買車還要找停車位。」
「累死了對嗎?」
「哎?」
「我說很累對嗎?」
「有點。」
「沒關係的,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哪兒我都無所謂。」
小喻親暱的靠在梓健身上,走了幾分鐘花徑仍望不到頭。
「這我知道,其實我也無所謂。可將來要是有寶寶的話還是應該買大一點的吧。」
「………」
「怎麼了小傻瓜?」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對我真的很好。」
梓健笑起來,在無人的花徑上抱著小喻擁吻,小喻的舌頭即小又短,像害羞的小動物般。然而這樣的旅行感覺才是梓健想要的吧。
在只有兩人的世界中最最甜蜜的擁吻。
「老公你很喜歡小孩嗎?」
「別人的不喜歡,只喜歡自己小孩。」
「那如果……」小喻降低音量,「如果你和一個不會生小孩的人在一起,你還會和她結婚嗎?」
梓健愣了愣,腦中慕的閃過不久前梅毒和女友去醫院檢查不孕不育的事來。
「不是老公,我不是說我,我可以生的,百分之一百可以生,我是說如果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她不能生孩子那你還會和那個人結婚嗎?」
面對小喻突然激動起來的樣子梓健更困惑了,但很快他將手放到小喻的耳朵上,輕輕抓著耳朵晃了晃:
「我只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不管她能不能幫我生孩子。」
聽了這話小喻的眼眶紅了,梓健敏銳的察覺到那並非完全來自於感動,而是來自於一種有關「孩子」的「陰影」,小喻似乎很怕談及孩子,而當不得不談的時候她都會一掃往日的天真與可愛,以一副極罕見的認真,甚至是恐懼的模樣來應對。
梓健不明其意,但猜測那是與小喻的一次墮胎經歷有關,研究說曾墮過一次胎的女性,其一生都將時不時的夢見被殺死的孩子回來找她,這種唯有女性才能體會到的夢囈,可能會伴隨其一生,即使已結婚生子,過去的記憶也始終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