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五月。
黑暗中有誰在說話,聲音即小且沉,就像躺在棺材中的死屍在喃喃自語,仔細傾聽那聲音是在呼喚著某個人的名字,可究竟是誰的名字呢?不禁好奇的湊過頭去想一探究竟,竟是個孩子的聲音。
通體蒼白的嬰兒正躺在副小棺材內呼喊著誰。
梓健猛然醒來,想伸手抱小喻。卻發現床邊空無一人。他愣了幾秒這才想起小喻已好幾天沒來這睡了,她回了「九光」的出租屋。
蝶兒和蔡佑達大吵一家,跟著就病了。小喻這些天一直在那兒照顧她,而看到小喻比蝶兒更高興的是鼕鼕。那孩子在間廣告公司做小助理已有幾個月,幹著最簡單的打印複印搬廣告板等最簡單工作,但每每見到小喻時總露出異樣的眼神。
梓健望一眼窗外黑洞洞的天,想再睡可一閉上眼剛才夢中棺材內的嬰兒模樣便清晰浮現,他自我排解的認為這一定是想要個屬於他和小喻的寶寶所致。至於棺材並非代表死亡吧,不常聽人說棺材在夢中是大吉之兆,預示著陞官發財。
或許有個孩子是會帶來事業上的飛躍也未可知。加上師傅張振偉提升為一區主管,一區內有三個分屬營業部,而梓健所在的營業部也在其中。師傅升了職那在此處工作已五六年的自己,好歹也該升個營業部副主管吧,在而立之年做到主管的話,也算事業小有成了吧。
這樣一想原本恐怖的夢也變得充滿希翼。
再見到小喻時她顯得有些憔悴,無疑那是照顧病人所致。照顧病人照顧的自己也像個病人。但聽她氣呼呼的說蝶兒在和佑達和好後的第一天就睡在了他那裡,毫不猶豫的丟下了這個保姆般的小女人。連句謝謝也沒說,她還抱怨蝶兒的重色輕友比自己嚴重的多。
在辦公室整理資料時梓健看到了劉永拿來的客戶名單,其中就列有溫妮的名字,買了三年期的回報率比銀行同類理財產品更高的投資計劃。看來她真要在國內發展了。
梓健丟下這資料轉而準備週六理財會要講的稿子,他對於講解理財會上公司的產品已得心應手,而客戶對於這位年輕的男子也頗有好感。
雖然能成為固定的主講人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可往往都要放棄休息日的時間,如此一來同小喻的聯繫就少了。即使小喻陪梓健參加理財會,梓健也沒有對她特別的關心,參與者的問題很多,一一回答過後會弄得人相當疲憊,另外他們的感情也由熱戀期轉入了穩定期。
「佳瑞姐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是不是談戀愛啦?」快下班時小喻在曲佳瑞身邊說。
「死女人,你看出來啦?」
「真談戀愛啦?照片有沒有,快給我看看。」
「有,你別急嘛。」說別人急曲佳瑞倒更像迫不及待要讓全世界人知道一樣,大聲的說:「這個這個,我們昨天去吃馬格羅尼的時候拍的。」
「這個呀,看上去好小哦,怎麼像大學生?」
「這叫長得年輕,笨蛋,他比你還大一歲。」
「比我大一歲?」小喻開動數學腦筋,「那還是比佳瑞姐你小啊。」
「他們講究找比自己大的女人,你這小丫頭不懂的。」
「哦…」
「小喻,你把這些拿給孫志斌去。」梓健一把抓過她。
「這麼重,什麼呀?」
「這禮拜六要用的股評會的東西,你要交到他手上,他不在你就等著等到他來了再走。」
「嗯。」
見拿著資料後小喻還在和曲佳瑞討論那小男友,梓健有些火了,他已然一派這裡一把手的味道。
「快去啊,還在看什麼?」
「哦。」
「喲,了不起死了,現在你是老大哦。」曲佳瑞諷刺一句,「索性直接坐到裡面的辦公室裡去啊,還坐這裡幹什麼。」
小喻怯生生的按下電梯,望一眼辦公室內男友同佳瑞爭吵的樣子。門一開,即刻溜了進去。
「佳瑞你搞了個一百二十萬的客戶來哦?」梓健翹起二郎腿問。
「怎麼就允許你搞不允許我搞?」
「當然不是,我替你高興。」
「少來了你,我們一起做了這麼久我還不瞭解你。」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你真比平常漂亮。愛情讓人變美這句話一點不假……哎,照片也給我看看。」
曲佳瑞按下鼠標,電腦上跳出其與小男友的合照,照片上的男人確實比女人年輕。但也有些許夫妻相,至少臉都是橄欖型的。
「帥帥帥,女才男貌。」
曲佳瑞瞪他一眼,「我很小鳥依人的好不好。」
「才貌雙全,都才貌雙全。」
「梓健你剛剛對小喻這麼凶幹什麼?」
「因為那資料真的很急啊。」
「不是擺樣子嗎?」
「擺什麼樣子?」
「因為你要升了,她又是你女朋友你怕人說閒話,公司老闆都不喜歡辦公室戀情啊,更何況又是上下級的關係,所以是故意的嗎?」
「沒有,是真的急。」
「還在騙我,你說謊真的本領超強哎,好像一點都不心虛一樣。」
「隨你怎麼說,哦!那你公司下個月的旅遊福利可以享受到咯?做了這麼大個客戶。」
「下個月福利是去哪兒?」
「廬山…內部消息,還沒公佈,還有鄱陽湖。」
「好玩嗎?」
「對你來說一定是好玩的啦,新加坡那麼丁點地方看到廬山還不嚇死你。」
「嚇死你!去看喜馬拉雅山也沒嚇到我,廬山有喜馬拉雅山大?」
「你這不是廢話嘛。」
曲佳瑞剛要發火手機響了,一看表情立刻轉怒為喜,不用說,小男人打來的。曲佳瑞人倒不錯,就是有時候對梓健嘴太毒,嘴上不饒人。不過千盼萬盼總算碰上個男友,應該也算是她女性人生「荼靡」階段的一次芳香吧。
晚上梓健加班直到九點,小喻也一直陪在身邊,買來水果塔當點心充飢。好不容易講完最後通電話,頓覺筋疲力盡,不禁又懷疑起人生的目的。
我們活著是為了什麼,人生僅有一次,不瘋不狂,如小螞蟻般每天機械的勞作豈不枉費了這僅有的一次生命?
但點上根煙,看到小喻可愛而同樣疲憊的臉頰時,會感到一陣窩心。
林牧師說:「我們從來不為自己而活。」
果然不假,梓健為小喻而活,林牧師為上帝而活。
你為什麼而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