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送別
莊敬凡剛剛走進食堂，便碰上了饅頭出鍋，整個食堂立刻霧氣濛濛，伸手不見五指。
「來來來，雪白的大饅頭每人三個，各連報人數啊。」掌勺的大師傅站在門口吆喝著，隨著一屜接著一屜的饅頭被抬了出來，前來領取所部飯食的士兵們立刻列隊等候。孫團長對軍紀要求極為嚴格，這吃飯也不例外。
「今天什麼菜？」看著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莊敬凡轉身看向了一旁正圍著圍裙的忙著從大鍋裡往外舀菜的胖師傅問道。
「報告司務長，和昨天一樣，還是白菜燉肉。」胖師傅有些侷促，想敬一個軍禮卻是騰不出手來。
「白菜燉肉？」莊敬凡眉頭一皺，，看著面前這隻大桶裡的東西不屑一笑，「肉呢？」
「這……」胖師傅一怔，有些緊張道：「司務長，每天都是這樣啊。」
莊敬凡搖了搖頭沒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夜晚，莊敬凡的辦公室燈依舊亮著，辦公桌前，是有些侷促不安的三名下屬。
「已經二十號了，這個月的經費還有一萬零三百塊大洋，你們三個覺著這麼花才算合適呢？」莊敬凡忽然笑道，倒是讓三人有些愣神，這是什麼意思？
「司務長，這件事自然是您安排了，卑職等人一定聽命行事。」老陳率先表了態。他心中明白，莊敬凡剛剛上任，最喜歡的一定是聽話的人了。
看著莊敬凡的眼睛掃向了自己二人，劉新生和譚程立刻挺直了腰桿，起身道：「聽從司務長安排！」
莊敬凡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全團三千八百多人，從明天開始，早飯是饅頭米粥，中晚兩餐都是純肉餡的大包子，每個士兵六個應該能吃飽，另外兩天一頓肉湯。老陳和老劉你們倆核算一下到月底一共需要多少經費，一個小時以後報給我。」
「司務長，這個標準是不是有些太高了？」劉新生小心翼翼的問道，根據他的經驗，這麼一來少說得七千塊大洋，剩下的錢都不夠上下打點了。
「大戰在即，這麼多的弟兄能活下多少來還不知道，這幾天咱們後廚不能虧待了他們，我的意思你們明白嗎？」莊敬凡看著面前的三人問道？
劉新生還想再爭取一下，一邊的老陳卻是搶先開口，「司務長，我們明白，這就回去核算。」
「嗯，去吧。」莊敬凡點了點頭，擺手讓二人走了出去，轉眼間房間裡就剩下了他和負責內務的譚程。
「老譚，這幾天天氣炎熱，弟兄們每天訓練這麼辛苦，你讓咱們的人多辛苦一下，訓練期間一個小時送一次綠豆湯給全團的弟兄解暑，萬萬不能耽擱了。」
譚程一怔，心底倒是有些犯難。「司務長，咱們人手有限，怕是忙不過來啊。」
這麼一說，莊敬凡倒也理解，畢竟全團近四千人，可是自己手底下滿打滿算也就四十個人，一個人伺候一百個人，還真是有些為難。
琢磨一陣，莊敬凡心裡有了計較。那你抽調幾口大鍋出來，明早我去找團座說說這事，看看能不能給咱們抽調些人手。
「是。」譚程趕緊點頭，這時候他的心裡卻也在發愁，一天兩頓大肉包，這可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
一個小時以後，前去核算所需經費的老陳和劉新生腳步匆匆的走了進來。報出的數目和劉新生這個老採購預計的差不多，六千九百多塊錢。
「給你們追加到七千五百塊，剩下的錢統一買綠豆。」莊敬凡沒有猶豫便拍了板。
安排好這一切，已經是晚上九點。這時候喧鬧了一天的臨時軍營也沉寂了下來，躺在辦公室裡的行軍床上，莊敬凡沒有絲毫的睡意，自己可以做的絕不僅有這麼一點點。
清晨，伴隨著起床號，孫團長推開了自己的房門，看著站在門前的莊敬凡，他倒是有些驚訝，蹙眉道：「什麼事？」
「報告團座，卑職有個建議，希望團座能看一看。」說著，將手裡的一張紙遞了過去。
孫團長結果一瞧，到時忍不住點起了頭來。「嗯，是個好建議，將士們這些天很辛苦，有不少人都中暑了，你這個辦法很好，可以執行。」
「團座，我部人手不多，希望團長能從抽調一些人來幫忙。當然，只是臨時借調。」莊敬凡笑了笑，第四團的戰鬥氣氛很濃厚，只怕沒幾個人願意跑到後廚當伙夫去。
琢磨一下，孫團長點頭道：「好，你去找王副官，讓他從後勤抽調十五個人去幫忙，就說是我的命令。」
「是，謝謝團座！」莊敬凡敬禮道，事情雖小，但足以看出孫團長體恤士兵不是什麼空話。
有了孫團長的命令，這事情自然是好辦多了，一刻鐘不到，莊敬凡就帶著十五個一臉不情願的後勤人員到了伙房，交給譚程安排，自己則坐進了卡車準備出營。
「司務長，這事卑職去就行了，您何必親自去一趟呢。」看著坐在駕駛室的莊敬凡，原本還想著上車的劉新生不由乾笑道，該不會是為了防止自己貪墨要跟著去監督吧？
「一道走，我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辦。」莊敬凡看了譚程一眼淡淡的說道。今天林曉婉離開上海，他答應要去送她的。
劉新生一怔，乾笑兩聲灰溜溜的爬上了後面的車斗，擠在幾名士兵中間，少尉的軍銜多少有些扎眼。
卡車剛剛進了市區，莊敬凡便下了車，隨即攔了一輛黃包車趕赴火車站。
「小婉，我們該上車了。」看著林曉婉不停地回頭看著進站口，提著兩隻箱子的程博聞走過來說道。
「程學長，再等等。」小婉搖了搖頭，神情多少有些失落，莊大哥該不會是忘了吧？
「程學長，我在這裡！」就在這時候，提著一隻小皮箱的翟媛媛氣喘噓噓的進了火車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程博聞，無論在什麼地方，程學長總是那麼的耀眼。
程博聞眉頭一皺，倒是沒想到翟媛媛會跟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走了上去。
「組長，是翟百川的女兒。」翟媛媛的喊聲引起了小六的注意，定睛一瞧，倒是吃了一驚，這翟媛媛難道也要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