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非洲各地普遍存在某些共同的社會模式,多偶制普遍存在,這與普遍存在的女多於男的現象相關。
女多於男的現象,部分原因是男子的活動危險性更大,部分原因是女性出生率和存活率明顯地趨向於超過男性的出生率和存活率。
聘金的現象普遍存在,聘金主要與補償娘家的損失相聯繫,用來支付娘家失去女兒及其婚後可能出生的孩子的勞動力中所蒙受的損失。
這使婦女不至於淪為丈夫的奴隸,這使她因憤怒而需要離婚時,不至於受到阻攔。
黑非洲基本的、普遍的宗教是祖先崇拜,祖先崇拜的對象主要是血親部族的始祖和留在記憶中的建功立業的英雄。
人們堅信,已故的先人對後代的所作所為抱著濃厚的興趣,祖先既可以給人幫助,也可以給人帶來損害,可以用祈禱,尤其是用祭獻來影響祖先。
在這種基本的信仰之上,又發展出了許多地區性的信仰和習俗,除了祖先的精靈之外,還有許多非人的神祇,但是各地神衹的數目相差甚大。在幾個大的王國之外,神靈崇拜不及祖先崇拜那樣重要。
人們深信各種巫術,土醫和江湖郎中受人尊敬,地位頗高。
職業祭司主持各種神廟的各種事務,指導祭神儀式,執掌祖先崇拜通常是血親群族長的職能。
此外還有專業占卜師,他們只施這一種法術,土醫的活動主要旨在治療疾病。
新石器時代移民帶往非洲的作物,經過苦心經營之後,在一些地區栽培,在這些地區,他們帶來的牛能迅速繁殖,結果就發展出一種類似歐亞大陸奶製品業的非洲奶製品業。
在非洲奶製品經濟的社會中,牛是非洲人情感和文化的中心。對他們而言,男人享有一切工作的優先權。他們的文化帶有強烈的男性族長制和父系制的色彩。
聘金總是用牛來計算。任何男子的財富都是以牛群的頭數來計算,無論其品質的優劣。這種態度在近代的結果,是牲畜品質低劣和嚴重的放牧過剩。
有史時期的制奶業社會,大多數都組織大規模的圍獵,以便殲滅獅子和其它的食肉獸。
然而,他們卻極少靠狩獵取得肉食,既然獵物在非洲高原各處都異常豐富,忽視這一重要資源真使人大感不解。
在一些情況下,制奶業經濟的部落與地位較低的狩獵部落共享領地,他們從狩獵部落得到羚羊等野獸的毛皮,用獸皮作衣服。
所有的制奶業文化中,技術都不發達。
鐵用來製造工具、武器,甚至用來做裝飾品。
在非洲高原北部,鐵似乎非常豐富,鐵加工技術非常高明。
各處的鐵匠都形成一個社會地位低下的獨特階層,這大概說明,鐵加工技術是外族工匠引進的。
人們編織蓆子,但是名副其實的編織機並不多見。
從肯尼亞往南,非洲高原的大部分地區居住著操班圖語的部落。
他們到達這一地區的時間較晚,雖然歐洲最初和他們接觸時他們的經濟以養牛為主,可是他們對農業的依賴程度比蘇丹和東非的制奶業部落要高得多。
依賴農業的趨勢由於下述事實而有所加重:歐洲人初到此地時,他們已經在栽培美洲的一些作物。
毋庸置疑,這些操班圖語的部落侵入非洲高原時,他們的文化頗像西非農業村民的文化,他們似乎帶來了更加先進的政治組織模式。
因而,在18世紀和19世紀初,這一地區建立了幾個歷時不長的帝國,每一個帝國都以一位偉大領袖人物和軍事組織家為中心。
可是,沒有一個帝國形成了專職的行政管理階層,農業王國正是靠專職的行政人員才維持住連續性的。
最有名的帝國是祖魯人建立的帝國,恰卡酋長創建了這一帝國。
在南部非洲的盡頭,霍屯督人實行一種高度畸變了的制奶業。他們與布須曼人在體型和語言上都非常接近。他們的主要家畜是牛和一種肥尾綿羊。
兩種家畜都用於產奶,擠奶是婦女的工作,牛用於馱運重物,這些習俗被非洲其它的制奶業民族當做是完完全全的褻瀆神靈。
他們不居住在永久性的村落裡,而是住在短暫的帳幕裡,並經常遷徙。此外,他們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狩獵,獵食是男子的事情。
1816—1828年,恰卡任酋長期間,實行政治和軍事改革,形成部落聯盟,與布爾人和英國殖民者進行長期鬥爭。
在非洲,農業文化和制奶業文化之間的分界線,與降雨量密切相關。從撒哈拉南沿起,經過蘇丹西部和中部,直到沿海低地和剛果盆地濕熱的熱帶地區,降雨量漸次增加。
這個轉折的過程是漸近的,所以農業文化和制奶業文化,能夠在從東到西一個相當寬廣的帶狀地區裡同時並存。
雖然有些部落同時從事畜牧業和農業,可是主要的模式是一種共生關係的模式,制奶業的牧民和農夫並肩勞作並交換產品。
然而,牧業民族對農業民族的政治支配是常見的模式。另一方面,非洲高原西沿,氣候帶的轉變是驟然發生的。
制奶業經濟和農業經濟的分界線之後,緊緊跟隨著100mm的年降雨線。年降雨量超過100mm的地區,一種采采蠅在牛群中傳播一種致命的疾病,使奶製品業無利可圖。
農業經濟為規模宏大、歷時較長的王國提供了發展的基礎。除了使用文字之外,用一切標準來檢驗,這些王國都夠得上文明的資格。
蘇丹南沿的緊鄰地區,這樣的王國數量最多,發展程度最高,雖然帝國的模式也深入到剛果河流域,可是那兒建立的國家缺少更加靠北的國家那種繁複的組織程度,它們無疑代表著較為後進的一個發展階段。
再往南,政治組織就完全消失了,剩下的是各自為政的社區和小群的村落,這些社區和村落只承認自己的酋長。
剛果地區以南的整個地區,農民的生活模式非常相近,其經濟主要依靠農業。
這使人不得不作出結論,此地曾經有過一個文化底層結構,中央集權的政治制度曾經自上而下地強加在各種地域文化之上,可是它並未顯著改變普通人的生活。
在降雨量最大的地區,僅有的家禽家畜是山羊、雞和狗,養豬文化也是非常稀罕的。
在農耕區的邊緣,人們飼養少量的牛。然而,正如在其它經濟活動中一樣,養牛業中的專業化趨勢也是非常強烈的。
養牛的部落與農業部落的分佈犬牙交錯,兩種部落交換農牧產品。
降雨量大的地區的主要作物是香蕉、薯類和芋頭。文獻中常稱芋頭為--牛薯。
香蕉和芋頭原產於東南亞,一定是越過印度洋引種進來的。至少有一種薯類是原產於東南亞的。
引進這些作物的人,大概就是在馬達加斯加島定居的馬來-波利尼西亞航海者。
既然除了薯類之外,非洲濕熱地區具有重要經濟意義的作物中,沒有一種原產於非洲,所以直到相當晚近的時期,這些地區都讓給了原始狩獵和採集部落。
降雨量較少的熱帶地區栽培玉米、木薯、各種小米、蜀黍、花生和塊根作物。
但是,應當指出,在這些地區也是一樣,大多數有歷史意義的主要作物都不是原產於非洲的。
不妨認為,任何精耕細作的農業在黑非洲都是相當晚才發展起來的,精耕細作使稠密和不遷徒的人口成為可能。
因為沒有這樣的人口,強大的中央集權的國家就不可能存在,所以黑非洲的文明一定是比較晚近才發源的。
一切具有共同的農業經濟的社會,都擁有完善的法典和法律訴訟程序的正規體系。
法律條文措詞嚴密,法律先例具有重要意義,證人被傳上法庭宣誓提供證詞,原告被告雙方都僱請辯護人和律師,整個訴訟程序顯然類似於歐洲的訴訟程序。
而且,和歐洲的中世紀一樣,當雙方的證詞非常矛盾,法官無法作出決定的時候,或在審理惡意的巫術,而它的實際使用情況通常又無法證實的時候,法庭往往就訴諸試罪法。
服毒試罪法相當普遍,但是對於被告而言,這一斷案法一般都是致命的。
試罪法—神明裁判。
假借神的力量證明訴訟當事人有罪無罪。作法是對雙方進行各種考驗,如水、火、決鬥等。
水的考驗即是將雙方捆綁拋人河中,淹死者有罪,反之無罪。
再如決鬥考驗,裁判時令雙方決鬥,死者有罪,反之無罪。
一般地說,宗教在農業社會中的地位比在奶製品業社會中重要。祖宗被認為無時不在,他們給後代以幫助,同時又懲處後代道德上的失常之舉。
在後人心目中,男性祖先尤其使人多幾分敬畏,而不是多幾分感情。不妨指出,改宗基督教之後,這些具有無形守護神地位的祖先被貶到無人注意的地位,結果是土著風習和道德的顯著崩潰。
除了祖先崇拜之外,常常還有井然有序的神譜,它們通常以人的血親群為組織的藍本,這些神多半與自然力相聯繫。
不過,地位較高的神祇常常有超自然力的使者和僕人,使者和僕人是神衹與人打交道的中介。
人們謀求使者和僕人善意的認真程度,超過了謀求居於它們之上的神祇的善意的認真程度。
正如可以預計到的那樣,神祇崇拜在那些大型的王國中最為發達。對普通的村民而言,神衹只不過是書裡的神,只不過是引人入勝的神話中描寫的存在,人們和它們說不上有何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