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在北平某國立中學,有四個十分要好的同學,要好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四個人都是京北,北山邊子,不出二十里地的老鄉。
談起四個人的家世嗎?有兩個,是繼承了傳統家業,有兩個,是爆發戶。繼承了傳統家業的就不用說了,咱說說這兩個爆發戶是怎麼富的。
其中一個,是中醫世家,這個中醫世家的姑奶奶嫁給了北平一個老中醫的兒子,親家倆是門當戶對。北平是五風雜地,南來北往的人每日絡驛不絕,到老中醫這裡看病的也是絡驛不絕,從而,老中醫就能聽到不少外地的新聞。
一日,一個瞧病的,瞧完病後跟老中醫嘮了幾句,言道:「河南那面兒,正鬧瘟疫哪,死的人海了去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老中醫想到,河南鬧瘟疫,死人無數,這逃荒避難的人必然四散,瘟疫面兒很快會擴展放大,需要治療的人也會多啦。
這老中醫,醫道高明,想起了一味藥,正治這病,想到,必須趕緊囤積這味藥,他四處採購,可這藥,價格已經抬頭。病還沒來,藥已漲價,以後還不定漲到什麼價兒去哪?
他趕緊坐火車到南口,下火車又雇上毛驢到了他親家家。
這兩位親家,整日家裡都是病人不斷,決不輕易出門串親戚,鄉下親家,看到城裡親家來到,異常驚異,城裡親家言道:「我為什麼這麼火急火燎的來哪?是為了一件重大的事情,麥子正在揚花,您家不是種著幾十畝麥子嗎,我告訴您,趕緊把它割嘍吧!」
鄉下親家詫異道:「您也知道麥子剛揚花啊?這剛揚花的麥子沒麥粒子哪,您就怎麼讓我割嘍哪?」
城裡親家莞爾一笑,言道:「您種麥子為了啥?」
「這還用說?打糧食唄!」
「打糧食為了幹啥?」
「除了吃,賣錢唄!」
「我告訴您,您最終目的是為了賣錢,我讓您最終得著錢不就結了嗎?
「您怎麼讓我得錢啊?賣那麥秸?」
「差不多!親家呀!要知道咱們現在要的不是那麥粒子,要的是那剛揚花時的麥穗子,這是治瘟疫不可缺少的一味藥啊!城裡頭這種藥已漲價啦!河南瘟疫流行,不久就會擴展放大,這種藥就會奇缺!您就等著發財吧!」
那都是城裡親家的感受,而鄉下這位親家並未感受到,眼看著,再過一個月,實實在在的麥粒子就會灌到囤裡,可這位親家,非得讓他把眼看著到手實實在在的糧食,眨眼變成一堆連驢都不愛吃的麥秸,這怎能捨得哪?
城裡親家看鄉下親家不解,又言道:「你那麥子就是熟嘍能值多少錢?可這要是當藥賣了能值多少錢?你算過這筆賬嗎?我告訴你,這幾十畝地的麥子要是現在割嘍當藥賣,甭按以後什麼行市,就是按現在的行市,也比你賣麥粒子划算得多!現在這味藥早漲價了,往後還不定漲到什麼行市哪?我說親家啊!你聽我的吧!」
這位親家,下不了這個決心。是啊,對於莊稼人,是下不去這個手,這叫「毀青苗「,這在有皇上的時候是犯法的。
城裡來的親家又道:「如你心裡不踏實,你把你這幾十畝麥子按打麥子的產量算一下錢數,你如果現在把麥子就割嘍,把那麥穗子鍘下曬乾,我按照你打麥子的產量給你錢,你把那曬乾了的揚花麥穗子給我,怎麼樣?」
這個城裡的親家說的太實在了,不得不讓這個鄉下的親家相信啦,就忍痛割愛把幾十畝剛揚花的麥子割嘍。道邊看著割青麥子的人們好生稀罕,不知這家子人要幹嘛,忍不住問:「你們東家不過啦?為什麼把剛揚花的麥子就割嘍?」割麥子的人言道:「誰知道啊?八成是瘋了!」
麥子割了晾在地裡,到八成干了,又馱回場裡,把青麥穗子鍘下,徹底曬乾了好好收藏起來了。等了不到半年,這味中藥價格飛漲,漲到市場都買不到了,藥材採購商打聽到這京北北山邊子有這味藥,那河南的,河北的,藥材採購商,像發現了寶藏一樣接踵而至,採購的人多了,那價格屢屢往上漲,雖然暴漲,可那採購的依然越來越多……
這下子,這一家子,可發了老鼻子財了。那陣兒發財的,就是置買土地,這一家子,接連不斷的,置買了二百多畝地。
再說另一家發財的,另一家發財的比那一家是小巫見大巫。
詹天祐修京張鐵路,建立南口工廠,這一家人本是山裡邊人,山裡邊沒有大發展,搬到山外邊,在山外邊沒有根基,給人扛活度日。聽到大清國在南口建立工廠,本想到工廠混個小工做,可沒有熟人介紹,人家不要,心願了不了。他們家老爺子忽然想起一個多少年不走動的親戚,他們家,與這一親戚家,現在住的不遠,他攢了一小籃子雞蛋,擓著就去了這親戚家,這家就是南桃花的靳家,這個不十分近乎親戚突然造訪,一定有事,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親戚套了半天近乎,哭了半天窮,說明了來的目的。靳家的靳大爺此時已當了木工房工目,說話已能作一些主兒,言道:「我回去看看缺不缺人,如果缺人事情就好辦。
靳大爺窮苦人出身,心眼軟,禁不住人家跟他說柔軟話,禁不住人家跟他訴苦哭窮,回到工廠看著木工房缺人,和其他領導商量了一下,也就讓這人上班去了。
這人也是苦出身,幹活實在,聽說理道,不久就升了領工員,這人升領工員的時候,正趕上南口工廠接了給宋哲元打造專車的任務,這個領工員承包了一部分活,活兒幹完,他落了幾百塊大洋,他拿這幾百塊大洋置了幾十畝地,從此後他每月在工廠掙著活錢,家裡還有幾十畝地,日子越來越火爆。
這一家人有兩個兒子,他讓大兒子唸書習文,二兒子與人習武,打算一文一武相互照應。
這習文的,就是在北平唸書的京北山邊子的那四個相好學生之一,他姓張,那個靠藥材發了家的學生姓王,還有兩個靠祖傳家產在北平唸書的兩個學生,一個姓李,一個姓趙。
這四個學生雖然要好,但也有遠近之分,遠近決定於人的脾氣秉性,其中那個姓趙的和那個姓李的特投機,什麼問題能說到一塊兒,想到一塊兒。
這個學校有進步學生組織,這兩個人都參加了進步學生組織,這學校裡有秘密**組織,這趙姓同學又參加了**組織,而那兩個同學,一個政治觀點居中,居中的姓王,一個居右,居右的姓張。
那趙同學要夠奔解放區投身抗日救國,慫恿李姓同學一同前去,這李姓同學雖然思想進部,但傳統思想濃重,讓他不管不顧出走,他下不了這麼大決心,況且他家又是哥兒一個,出去就要當兵打仗,人死在外邊家裡怎麼辦哪?家裡人心情怎麼受?他想得很多很多,所以,他沒能夠和趙同學同行。
這四個同學一個去了抗日根據地,那三個同學也沒有再去深造,高中畢業以後一個隨父學習中醫,一個去南口開了買賣,一個去州里教書。
沒有幾年日本被打跑了,國民黨以救世主的身份回到全國各地,國民黨在各個縣裡成立基層組織,「大鄉政府」
國民黨政府,經人舉薦,選中了那念過洋學堂的回鄉教書的張同學、和在南口開買賣的李同學,選張同學當了正鄉長,選李同學當了副鄉長。
國民黨宣傳戡亂救國,總是宣傳要消滅異黨。這當了正鄉長的張同學想起他們四個同學在學校時的事情,免不了就要和當了副鄉長的李同學打聽那投了解放區的趙同學的下落,而且截長補短還要奚落一下子李副鄉長,數落他,當初在學校參加進步活動的事情。
說者嘴痛快了,你不想一想那是在國民黨的統治之下。
李副鄉長整日苦悶,想,這小子不留情面,嘴無遮攔,不管什麼場合,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定哪天,他會把我當作他陞官發財的禮品給出賣嘍!我不能等死啊!
那時,國名黨**對峙,在一個縣的管區裡,國民黨有國民黨的縣長,**有**的縣長,地方上,國民黨有國民黨的鄉長,**有**的鄉長,各方都攜帶武器。
這一天,上邊發了張鄉長一把珵光瓦亮的手槍,張鄉長玩了兩天。
又一天,這李副鄉長言道:「老兄,發給你的那個傢伙是哪國造的?」
「當然是美國造的!」
「老兄,我來看看。」
張鄉長這一天也是高興,因為發了正鄉長手槍,而沒發副鄉長手槍,自覺得意,沒想別的,從皮套子裡掏出手槍,放到桌上,推了過去,這李副鄉長順手拿過手槍,扭身麻利快的從兜裡掏出了一個東西,往手槍裡一比劃,扭回頭照著張鄉長的頭顱就是一槍,張鄉長當時腦漿崩裂,歪在了椅子上。
屋裡只有這正副鄉長二人,院子裡的鄉丁和勤雜人員聽到槍聲,一同湧進屋子,看到李副鄉長手裡拿著的手槍槍口裡還冒著藍煙兒。看那張鄉長腦漿迸裂歪在椅子上,大家不知這是怎麼回事?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