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過,張老憨有個出了五伏的兄弟,和張老憨截牆之隔住著,臨走,張老憨和那出了五伏的哥哥嫂子言道:「我到延慶州完糧納稅,多著三宿,少著兩宿,我走了後,您們二位要勤去我們那院觀著點兒……」
這張老憨囑咐完了街坊,又囑咐孩子:「好好看家!聽娘的話!爹出去辦事!三兩天就回來!」
這張老憨覺得都囑咐到了,就出了家門。
張老憨趕著馱著糧食的馱子,背著一串銅錢,往北就奔了延慶州,從「老爺兒」剛冒紅一直走到「老爺兒」落,才進了延慶州城。
進了延慶州城,天色已晚,找店歇息,歇息一宿,第兒天,到州衙糧倉交糧,人說出處不如聚處,州衙糧倉門口人山人海,交糧的人水洩不通,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交不上的。
這張老憨和一塊兒等著完糧納稅的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家常。
放下這張老憨如何完糧納稅不表,
咱們翻回頭來說這張老憨家裡發生的事。
張老憨走了,高興壞了張老憨新媳婦和長工。
本來,完了秋,入了冬,地裡就沒有什麼緊要的活兒了,冬日裡,長工的活兒,不過是在家裡規置規置場院,給牲口閘閘草,打打豬,喂餵狗,把平時老娘們幹的活他攬了干啦,這是說張老憨在家的時候。
如今張老憨不在家了,長工一切原來的活兒,都讓張老憨新媳婦給免啦!張老憨新媳婦打了酒買了菜,在鍋裡噴兒吧一炒,倆人在炕桌上就推杯換盞喝了起來,酒足飯飽之後,張老憨新媳婦進了長工的屋子,翻天覆地,地府天翻,折跟頭打把式,大鬧天宮。
這大鬧天宮,不免要鬧出一些聲響,吸引來了那八歲已經懂人事張老憨的大丫頭,張老憨大丫頭新奇,用舌頭尖唾沫舔破了一個窗戶眼兒,往裡一看,驚得她張口結舌,大瞪著眼睛看了半天,她看到了長這麼大從沒看到過的一幕幕!她看到了後娘和長工都脫得赤條條的幹著那她從沒看到過的事情。
她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麼,但總覺那不是什麼好事。她扭頭跑進出了街門,跑進了截牆之隔她的大伯伯那裡,她風風火火的進了大伯伯的家門,小臉緊繃著描述著後娘和長工幹的事。
張老憨臨走時,囑咐過怹們倆,觀照著點兒他孩子,觀照一點兒他們家,當然也包括他的新媳婦,如今張老憨的新媳婦和長工發生了這樣的醜事,自然他們有責任,他們隨著張老憨的大丫頭去了張老憨家。
再說張老憨家新媳婦和長工大鬧天宮,鬧得不可開交,猛然聽得腳步聲由近而遠跑出了院,張老憨家新媳婦從「夢」中驚醒,推翻了趴在她身上的長工,言道:「你聽!誰在往出跑?準是那個小**!咱們趕緊穿衣服。」
她們穿好了衣服,張老憨新媳婦走出了屋門兒,正趕上截牆之隔的大哥大嫂進了院子門。
張老憨新媳婦提了褲子不認贓兒,厚著臉皮言道:「大哥大嫂,您今天怎有閒功夫到我家?」
「嗐!你男人不在家,我怕有人欺負你!」
「誰敢欺負我呀?倆孩子,她們還是小尿泡子,沒那能力,長工?他欺負我?他還想要工錢不想要工錢啦?他今天膽敢欺負我,我明天就讓他滾蛋!工錢也甭想要了!大哥大嫂您倆屋裡坐」
「我們不屋裡去了,沒人欺負你就好!沒人欺負你就好!但願沒人欺負你。」
張老憨新媳婦送走了大哥大嫂,看見那蔫蔫的大丫頭,言道:「剛才你上哪兒去啦?」
「我哪兒也沒去。」
「哪兒也沒去?你以為我是傻子啊?你給我告狀了去是不?說!」
張老憨新媳婦擰著丫頭的耳朵言道:「你要敢給我胡說八道,我活扒了你的皮!」
「娘!饒了我吧!我不敢!」
張老憨新媳婦瞪著雙眼,言道「誰是你娘?你娘早死啦!」
張老憨新媳婦進了自己屋,餘怒未消,思來想去,覺得這事辦得不妥,轉而對躲在牆旮旯的丫頭言道:「你過來,你過來。」
那丫頭躲在牆旮旯裡不敢過來,張老憨新媳婦一把把那丫頭拽到了眼前言道:「娘不打你,娘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張老憨新媳婦從櫃裡舀出來一碗麵,和了面,擀成片兒,揪在鍋裡,又窩了兩個雞蛋,片兒湯熟了,盛出了一碗,放在丫頭面前,言道:「趁熱吃,吃完了娘再給你盛,聽娘的話啊。嘴別往出瞎吐嚕,沒把門的!」
丫頭望著「娘」怯怯的吃起了。
天黑了,兩個丫頭睡著了。這回張老憨新媳婦沒進長工的屋裡,而長工來到了張老憨新媳婦屋裡。
張老憨新媳婦和兩個丫頭同睡一個屋。兩個丫頭睡炕頭兒,張老憨新媳婦睡炕腳頭,炕是順檁炕,炕挨著窗戶,炕沿下有個二踢腳爐子,二踢腳爐子管炕腳頭熱,外屋的大灶火,管炕頭兒熱。
長工進了屋,不說黃黑,鑽進了張老憨新媳婦被窩子,張老憨新媳婦,戳著長工的腦門子言道:「你怎那麼膽子大呀?我好容易把那孩子安撫好了,你又來了,假如再讓她知道了可怎麼好哇?」
「管他哪?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個店了!」
於是,這長工和那張老憨新媳婦又瘋狂了起來,這掌櫃的屋子比長工的屋子強多了,騰騰的大爐子生著,小屋子暖洞兒似的,他們覺得在被窩裡瘋狂不解氣,撩開了被子,又尥蹶子又揚踢兒,還噴兒噴兒打著響鼻兒,在這炕上撒起了歡兒。
她(他)們鬧得動靜也太大了,驚動了兩個熟睡了的孩子,小孩子剛五歲,不懂事,睜開眼睛哭了兩聲,又著了。而那大孩子,驚醒了,她沒有言語,聽了半天,知道了炕上的人不是她爹而是長工,且這個長工跟她後娘又幹著白天干的那種驢事兒。
孩子憤怒了,大聲嚷道:「你們別鬧啦!再鬧,我爹回來,我給你們告訴我爹!大孩子唔唔的哭了,這兩個偷情人聽孩子這麼一叫一哭,從「夢」中驚醒,知道他(她)們這是在偷情,而且偷的是掌櫃太太的情。剛才他(她)們撒的歡兒不敢撒了,打得響鼻兒不敢打了,蔫了下來。
這兩個人不敢鬧了,冷靜了下來,越想越不是味兒,一兩天她爹就回來了,她要把這事真給抖摟出去,可怎麼辦哪?
長工給開嘍?這新媳婦給休嘍?而休嘍又是因為這事兒,回到娘家還怎麼活?
張老憨新媳婦越想越沒路兒,越想越著急,她看著吧嗒吧嗒在炕沿子抽煙的長工,越看越來氣,一把把煙袋給奪了過來,摔在了地下,言道:「就知道快活?事到臨頭,你瞧你那蔫頭搭腦的樣兒!像個出了松的**似的!沒一點兒支稜氣兒?哪不是你來著?勾引我幹這不著調的事?後天她爹就要回來啦!怎麼辦呀?你可把我害苦嘍!
「誰說沒辦法,就看你敢不敢幹?」
「什麼辦法?」兩個男女相互耳語著。
「把這孩子殺嘍!」
「殺嘍!說得輕巧?好好的大活人,你給殺嘍?她爹回來怎麼交待?」
「怎麼交待?這殺分怎麼殺!我讓她死不見血!」
「你把她掐死?」
「掐死,脖子上也有印兒,也能讓人看出來了,我要讓她死無痕跡!」
長工跟張老憨新媳婦耳語著……張老憨新媳婦戳了一下子長工腦門子,在嗓子眼兒裡吼道:「你他媽也太缺德太狠了吧?」
「不狠怎麼著?不狠能行嗎?再不你埋怨我沒主意,我想出了主意,你她媽又說我狠!我他媽裡外不是人兒!」
「能不能想一個兩其美的辦法?」
「沒有!這個辦法就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事我幹不了,要干你幹。」
「我干!不用你動手!」
「唉?我再問你一個事情?把她殺了以後,怎麼處置呀?」
「等她爹回來,就說她得了急症,死啦。」
大丫頭鬧了一陣兒,又睡著了。
她做起了夢,她夢見了她的親娘,她依偎在親娘的懷抱裡,娘給她講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說,從前有個山,山裡有個廟」
閨女搖曳著她娘說:「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這個我已經聽八百遍了!說一個旁的吧?」
娘說:「我給你講一個後娘的故事。說從前哪,有一個村子,有一個人家,一家三口人,娘、爹和一個小閨女,娘做了好吃的,娘不吃,給閨女吃,可閨女總嫌娘做的不好吃,和娘鬧氣,動不動還摔盤子摔碗。」
「我不聽這個!我不聽這個!您這個是說我哪!」
娘說:「下邊不說你,娘下邊說別人。有一天,這個孩子的娘死啦,爹又給她娶了一個後娘,娶了後娘三年整,後娘又給她生了一個弟弟,弟弟長大了,後娘做了餑餑,做了稀飯,後娘讓弟弟吃餑餑,讓閨女吃稀飯;後娘做了疙瘩兒湯,把疙瘩撈兒了給弟弟吃,讓閨女喝湯,冬天到了,後娘做了新棉衣給弟弟穿了,可給閨女還穿那破棉衣,閨女想起了親娘,閨女哭了
她唱起了這樣的歌兒,『小白菜啊,尖尖黃啊!三兩歲裡沒了娘啊,跟著爹爹好好過啊,就怕爹爹娶後娘!娶了後娘三年整,生了弟弟比我強,弟弟吃麵我喝湯,端起碗來淚汪汪,想親娘!想親娘!想親娘!」
閨女聽著娘講故事,流出了眼淚,她抱著自己的大腿以為那是自己的親娘,說起了夢話:「娘!娘!娘!我要親娘!」
孩子說的夢話,把張老憨新媳婦和長工,嚇了一個愣症,以為丫頭醒了,躲在一邊看了看,原來是在說夢話。
長工言道:「你還要找你的親娘,我園你這個夢!我成全你!
那長工拿起了捅火的「火戳」放進了火爐子裡,一袋煙工夫,他從火爐子裡拿出了「火戳」看了看,火戳尖兒還是暗紅的,他又把火戳重新放進火爐子裡,又待了一袋煙工夫,他又拿出了火戳,那火戳尖兒已變得白透了。
長工拿著冒著煙兒的「火戳」走到大丫頭身前,撩開了身上蓋的被子,瞄準了孩子的「下身」「呲冷冷!」把半截子「火戳」扎進了孩子的肚子裡。
孩子一聲慘叫,扭曲著身子掙扎了起來……
那長工,這頭兒攥著火戳在孩子的肚子裡亂攪,沒法兒去堵孩子的嘴和揞孩子身子,對張老憨新媳婦吼道:「你她媽還跟哪兒愣著還不快來幫忙!」
張老憨新媳婦撩起了孩子的小被臥揞住了慘叫掙扎的孩子……
一會兒,孩子不掙扎了,滿屋子瀰漫著燒焦了肉的難聞的氣味。
唉!這人哪!要惡毒起來,比禽獸還要加個更字。
自古姦情出人命!古往今來!生生不息!殺人方式千奇百怪,而上訴方法,也太駭人聽聞惡毒至急了!
有道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究竟這兩位「有情人」屋中做的這骯髒埋汰之事,能否偃旗息鼓,銷聲匿跡,如她(他)倆所願?
且聽下章書慢慢給您道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