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整整一天,眾鬼才爬上屍山最高處,卻見整個山巔大約有十里方圓,全由碎骨鋪成,平整的如同青石路面。
無數碎骨中,只有三具完好屍身。一具是妖獸,倒斃於頂峰邊緣,全長不下五丈,長著霸王龍一般的骨架,背上還有一對碩大翅膀。
另一具接近人形,卻長著六條手臂。兩具屍骨都已經皮肉不存,骨頭卻在散發著驚天虹芒。
最後一具屍身,立於山峰正中,人形,身高和普通人差不多,與前兩具相比顯得異常渺小,殘破程度也最高。雖然皮肉尚存,但破爛得不成樣子,腦袋只剩半拉,雙臂已經不見,腿也齊根斷掉一隻。
就這樣,居然還能昂首而立。
看到眼前情況,江雷心中有了明悟:「看來身亡的地方越接近山巔,實力就越強大……」
「這些屍骨,是了不起的寶貝!」一個府吏眼中燃起貪婪火焰,不由自主的向龍形屍骨走去。
嗷——
一聲震天咆哮陡然響起,只見龍形妖獸骨上的光華暴射而出,將府吏打成漫天白灰。
「它還活著!」眾鬼驚恐得趴在地上,不敢有絲毫動作。
「不是活著,而是生前修為達到極高境界,死後屍身自然蘊生出『靈』,不要出言褻瀆,否則有死無生。」糾察司大神連忙提醒。
「原來是這樣,如果收服,就能煉成難得的靈寶……」那個一直無憂無慮的縣吏順口說道。
「閉嘴!」糾察司厲聲喝止。趴在他不遠處的府吏更是連忙起身,想堵住他的嘴。
「沒那麼邪乎吧,我……」沒等說完,就有一道彩光射來,讓他徹底閉上嘴巴。
江雷默默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形白灰,沒有一絲同情,這種性格,無論是人是鬼,都注定活不長。
不管怎麼說,兩個同伴的魂飛魄散,還是在眾鬼心頭蒙上一層陰影,因此都老實趴著不敢亂說亂動。
也許是連鎖反應,自從龍形妖獸中的『靈』發飆後,原本立於場中沒有散發一絲光彩,顯得毫無氣勢的人形屍骨也被激活。
無邊殺機如浩瀚星海一般,自屍骨體內傾瀉而出,先在腦後形成一圈碩大的黃色光環,又同時在左肩形成一輪赤紅大日,在右肩形成半爿清輝圓月。最後還在背後形成無數星辰,其中最明亮的北斗正好位於它的頭頂。
「這就是……就是傳說中的肩挑日月,背負星辰!」糾察司大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驚慌,失聲叫道。
更吃驚的是江雷,肩挑日月背負星辰什麼的他沒見過,可那碩大的光環,除了體積、顏色、亮度有區別,形狀竟和圓覺禿驢腦後的一模一樣。
「那是什麼?」一個府吏小聲問。
糾察司大神解釋道:「腦後那一圈,叫做天道光環,光環下的日月星辰,叫做道圖。是修士領悟天道後形成的,具體我也不清楚。」
江雷聽後恍然大悟,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圓覺不是活佛轉世就好,其他都無所謂,這可是一直壓在他心頭的擔憂。
就在獨腿屍身露出天道光環和道圖的同時,一條捆在它身上的赤紅鎖鏈,也清晰顯現出來。粗大的鎖鏈,由無數細密的筆畫組成,穿透了獨腿屍身的兩面琵琶骨,又將它的脊背、腰腹和獨腿牢牢拴住。
叮——
沖天而起的無邊殺機和赤紅鎖鏈狠狠撞在一起,雖然聲響不大,但卻震得群山顫抖不休。
江雷的心臟突然一痛,像被冰錐刺穿一樣。
警兆!
「快跑!」他大喝一聲跳下山巔,落地後立刻鑽進一副還算完好的妖獸屍骨。
「叮叮叮」的幾聲連響過後,無邊黑雲覆蓋了整座山谷,接著沖天而起。江雷回想著匆匆逃走時看到的畫面:一股濃郁黑雲挾帶著無限殺機,不斷在獨腿屍身的口中吞吐衝撞,想要衝破赤紅鎖鏈的阻攔……
至此他已經徹底明白,第一天所見黑雲的源頭,正是獨腿屍。想到當初黑雲中透出的威能,江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又抬頭看了一眼遮擋自己的妖獸屍骨,心中暗自慶幸。若不是他在警兆出現後,很快找到這東西,只怕已經化成了白灰。
「怪不得山頂碎骨平滑如鏡,原來是承受殺機造成的。怨不得盆地中的法寶官印精華盡失,看來也是因為它,不僅僅是時間作用。」想到這,江雷取出韋陀杵,為拉曼輸入玄黃氣。
他不知道赤紅鎖鏈,要用多久才能將黑雲逼回獨腿屍體內,按前兩天的經驗,沒有幾個時辰是不可能的。因此,現在輸一半玄黃氣給蛇妖最划算。相信沒人敢在這種情況下襲擊他,就算拚命也不行,外面的無盡殺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輸完玄黃氣,江雷找個舒適的角度躺好,正準備睡一覺,就見峰頂高空中突然爆出一道璀璨白光,看起來神聖無比。
白光與黑雲彷彿是死對頭,兩者甫一相遇,便激烈地爭鬥起來。先是黑雲將爆發的白光壓成一朵碩大白蓮,隨後黑雲化成無邊黑雨,朝著白蓮瘋狂衝擊,想要污染那份天地間最純淨的顏色。
十萬大山在爭鬥剛起的瞬間,便從江雷六感中消失。天地間,只剩驟雨擊打芭蕉般的急切聲響,像無數重錘,陣陣敲在心頭。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的關頭,白蓮暴射出七彩光暈,化作無數潔白花瓣紛紛飛舞,將黑雨遮攔得嚴嚴實實。
接著,花瓣又化作無數橢圓飛劍,開始絞殺黑雲,迫使其不斷龜縮,化為一口巨大無比的黑暗大鐘,朝白蓮飛劍罩去……
就這樣,兩者不知纏鬥多久,終於各自退縮,江雷也偷偷從妖獸屍骨內鑽出,慢慢爬向屍山頂峰。
剛露頭,就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一個七尺長的碧綠方池,正懸浮在獨腿屍身頭頂。池中水波激盪,每一滴都繚繞著七彩光華,映射著無盡世界,像多智的窈窕少女,美艷到驚心動魄。
「是仙氣,竟是濃郁到極點的仙氣!」一個聲音激動的吼叫著。
江雷回頭,見是府吏中的一個,便不再理會。關於仙氣,他曾聽孔雯兒說起過,好像只存在於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