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的白光,透過晶瑩山壁,折射進隧道,變幻出濃郁的七彩光華,讓眾鬼以為自己行走在登仙大道上。
可惜,路的彼岸卻不是仙境,而是魔土。
隧道盡頭,是一座巨大的圓形盆地,之所以叫盆地,是因為它的四周,被無數高聳入雲的山峰包圍,如同一個巨大的水晶圓盆。
盆地裡沒有花,也沒有草和樹。只有無邊無際的屍山血海,厚厚的鋪在地上,其中有人形,也有妖獸。但不管是人形,還是妖獸,都已經皮肉不存,只留下森森白骨,暴露在天地之間。
江雷仔細觀察著,發現所有屍骨,都帶著恐怖傷口:有的攔腰而斬,有的屍首分離。還有一些服飾沒有完全腐爛,勉強能夠看出是道袍和僧衣。
看著屍骨倒斃的姿態,江雷習慣性的在腦中還原事發現場:無數佛修、道修還有妖獸,源源不斷地向盆地中心發動攻擊。
隨後黑光一閃,不管佛修道修還是妖獸,都如同被收割的麥稈,一片片不斷倒下……
再看屍骨在整個盆地中呈現的態勢,正是邊緣薄,中間厚。到了中心位置,更是陡然拔地而起,如同萬丈高峰——一座用無數屍體堆積起來的孤峰。
「那些佛、道和妖獸,到底在攻擊一個怎樣的存在?」江雷的心開始狂跳,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浮上腦海:「輕鬆屠戮億萬修士妖獸,需要多高修為?恐怕只有傳說中的仙佛才能做到,反正不是應該出現在人間的力量。」
「快看那裡!」一個縣吏指著左邊角落驚呼。
看傻了的眾鬼循聲望去,只見縣吏所指的地方,堆滿了不知多厚的白灰,顯然是鬼體魂飛魄散後留下來的痕跡。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需要佛道妖鬼聯手,還死了那麼多……」糾察司大神的嘴唇顫抖著,那是恐懼,一種絕望的恐懼。
他們似乎捲進了一個驚天大秘,一個被仙佛妖鬼聯手封印了不知多久的秘密,想想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十萬大山,不正好說明這點嗎?
可糾察司心中,絲毫沒有接近秘密的歡喜。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於佛道妖鬼不會讓誰輕易透漏出去。誰知道十萬大山有沒有看守,誰知道以後還有什麼災禍在等著他們?
有人擔憂,就有人無憂無慮。
「我看到了法寶,還有官印!」一個縣吏驚呼著跑出隧道,朝一枚外露的陰曹官印跑去。
那官印一尺見方,整體幽黑,印身極長,沒有印紐也沒有紋飾,只在印身中盤踞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龍頭怪獸,和江雷以前見過的金色大印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那是……」糾察司大神艱難的咬著牙關,才沒讓自己叫出聲。那種官印他見過,生平只見過一次。陰曹所有府級以上官員,在任職前都要趕往京師陛見。他的告身文書,就是由京師城隍親手加蓋的鈐印。而那枚從京師城隍口中吐出的官印,和眼前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區別!
「盆地內死去的佛道妖鬼,都至少擁有相當於京師城隍的戰力?……」糾察司大神不敢再往下想,可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卻不敢透露一絲口風。
欣喜的縣吏跑到官印旁彎腰捧起,官印卻在瞬間化為飛灰,竟是早已湮滅在流逝時光中,留下的只是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形』。
「如此神物都能化灰,此地已經被塵封了多久?萬年,還是十萬年?」糾察司大神的眼神不由黯淡下來,對找到出路不敢再抱有希望。
「怎麼這樣!」以為自己撿到便宜的縣吏失望大叫著,又隨手撈起一枚造型古樸的塔狀法寶,之後的遭遇和官印一樣,只留下滿手灰灰。
眼見如此,江雷也不再關注法寶和官印,只是走出隧道,順手撿起一根被打斷的妖獸獨角,卻見三尺長的青色的細角仍然晶瑩潤澤,雖然其中精華也流失了大半,但總還剩一些,便不動聲色抓在手中。
又檢查了一些妖獸骨頭,有的抓起就會化成灰,有些則和獨角一樣,依然光潔如新,只是其中精華都流失頗多,已經不堪大用。
至此江雷心中閃過一個怪異的念頭:難道這些骨頭,比法寶官印更堅固?能夠以死後殘屍抗擊歲月摧殘,這得多高修為?
「走,上去看看!」糾察司大神命令道。這次江雷依然故意落後,看到一些品相好的東西便撿起來,趁鬼不備,收入儲物長命鎖中。
半天之後,他已經找到了一截獨角,兩個巨大的腿骨,三根細長的獠牙和一枚妖丹。尤其是妖丹,看起來毫不起眼,但握在手中卻能看到其中有無數光暈流轉,精氣竟沒有損耗多少。
再走十里,江雷突然聞到一股異味。很香的異味,循跡查找來源,竟發端於半截屍體。屍體除了頭顱,身上的皮肉還沒有完全腐爛,而原本應該惡臭的腐屍,竟然散發著濃郁的旃檀香氣。
旃檀香,又稱證道香,靈境香。是一種古老而又神秘的天地奇物,沒人知道它的來歷,也沒人知道它因何而生。旃檀不需點燃,就能自動散發異象,且經久不散。
功效能夠清心凝神、排除雜念,可以幫助修士達到沉靜、空靈的悟道境界。對他們來說,彌足珍貴,尤其是一些需要渡劫、沖關的高手,如果聽說哪裡有旃檀出世,一定會不惜代價出手搶奪。
不知旃檀實際用途的江雷,明白這半截屍身的主人,生前一定是個絕頂高手!否則也不會別人的肉身都化灰,他卻能留下來。
「也許是個好東西……」他猶豫著,覺得這玩意或許有大用,卻又覺得屍身那麼噁心的東西,往儲物長命鎖裡裝,太彆扭了,於是抬腿就走。
只是剛踏出一步,就折了回來,連忙將之收起。做完後,還在心中鄙視自己:「你丫一個劃拉死屍的仵作,還彆扭不彆扭的裝什麼清純!」
隨著屍山越走越高,江雷也找到不少好東西,或者說好骨頭。可惜最想弄到的妖獸妖丹、道修金丹、佛修舍利卻沒有再出現,估計不是早已化灰,就是被同門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