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江雷很疑惑。
狐女將床安放好後說道:「這是媽媽採集西方紫檀煉成的法寶,萬邪不侵,鬼魂也可以用,師父以後就睡在上面吧。」
江雷心說總算長見識了,古人竟然能把床做成這樣。他打量著巨床,見暗紫色的木料古香古色,鏤雕著代表平安的祥雲寶瓶圖案。同樣鏤空的八面圍屏,則雕著「道八寶」,分別是:芭蕉扇,混沌劍,萬花籃,青雲笛,寶葫蘆,魚龍鼓,陰陽板,千品蓮。
床上帳枕齊全,一床清水芙蓉面蓋被凌亂地擺放著,廊廡中還有幾雙小巧繡花鞋,甚至他還看到一截粉色肚兜露在被外。
「這不會是你自己的床吧,給我用,你睡哪?」
「師父不用擔心,我可以找個普通床用。媽媽教過雯兒,有好東西要先孝敬師父。」孔雯兒說完,拉著他坐到床上,又從廊廡暗櫃中取出團扇,脫掉鞋乖巧地跪在床上給他打扇:「雯兒伺候師父安歇。」瞧那模樣,十足一個溫順小婢女,大約是跟貼身丫頭小翠學來的做派。
江雷心中哭笑不得,心說小白菜太奔放了,就算送人你也要先把貼身小衣和鞋子拿走吧。枕被也該換套新的才對,別說禮法嚴格的古代,就是地球現代一個女孩都做不出這種事。不過一想到狐女母親遠走他鄉,也就釋然了。心知一則對方確實年幼,心中還沒有男女大防,二也是和自己親近才會毫不避嫌。
「師父,我先給你行拜師禮磕八個頭吧。」一驚一乍的孔雯兒瞬間想到了母親說過的拜師大禮,覺得八個頭是一定要磕的。
「等等!」江雷急忙阻止。
小白菜的眼睛立刻變得水汪汪,委屈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不讓自己拜師,難道自己太笨,還是表現得不夠乖巧?
其實江雷並不排斥培養個助手,尤其是孔雯兒,更是不可或缺的,至少他現在還找不到可以消毒的高壓鍋爐。再說,總不能為了拉攏保鏢天天陪小孩子瘋鬧吧,找門技術讓她學,既能增強感情,又省得煩心。
只是這個師父是絕對不能當的,古代師道嚴格,一旦認了徒弟,就得整天繃著臉作嚴肅狀,還怎麼享受醃菜樂趣?可不給個名分又不行。
「咳……是這樣,我的醫術還沒出師,因此不能收弟子。不過我可以代師收徒,你看怎樣?」江雷瞬間想到了代師收徒的把戲。
孔雯兒狡黠的眼珠轉了兩圈,不知想到了什麼,粉臉一紅,輕聲說道:「也好。」
江雷道:「我們仙家醫術一脈,不興磕頭,也不需要拜師禮,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師妹了,今天太晚,明日開始教你醫術。」
「師兄……」
「怎麼了?」
小白菜將扇子丟下,穿上繡鞋來到外面,靜如處子地輕啟檀口道:「請師兄出來。」
江雷不知道狡猾的狐女又想搞什麼,不過還是依言走出拔步床。
他剛下來,孔雯兒就動若脫兔地搶到床邊,扛著巨床一閃而逝。空中留下甜美的裊裊餘音:「這是孝敬師父的,師兄還是不要睡了吧……」
江雷一愣,這丫頭也太現實了,拜師什麼都有,拜師兄就啥都木有。不過把床搬回去是件好事,那麼大一件傢俱沒了,還是法寶,她爹不火才怪。
……
五十里鋪向東二十里,有座黑鴉山,其上密密麻麻全是墳頭,山中烏鴉碩大如斗,每到夜晚則萬鴉齊飛,遮天蔽月,哀鳴聲幽傳四野,使人膽喪心驚。鄉里傳聞,這些烏鴉都是山魈所化,因此無人敢於獵殺。
黑鴉山腰有處深潭,潭水終年冰寒刺骨,潭邊有座腐朽木屋,屋中污穢遍地,霉氣撲鼻。此時,一個口歪眼斜,身上全無生氣的中年漢子,正一動不動地倚坐在屋角。
「呱——」隨著一聲淒厲哀鳴,漢子開始以頭撞牆,砰砰有聲。暗紅色血液從牆壁流下,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地軌跡。良久之後,中年漢子睜開雙眼,陰毒的眼神中滿是怨恨,與他癡傻面貌完全不符。
這個人就是黃牙,或者說,他的魂魄已經換成了黃牙。奪舍有重重限制,並不是萬能作弊,就如他,奪舍後口歪眼斜,如同中風一般,連四肢都麻木不仁,只能枯坐屋中。
趕屍門以蠱煉屍煉鬼,所種蠱蟲都受煉製者陰魂中的本命蠱控制,剛剛他發動本命蠱,想讓那個臨陣背叛的賤婢魂飛魄散。誰知開始還好,後來就有些不受控制。黃牙立刻加大力度,沒曾想片刻後竟被蠱蟲反噬,傷了自己。
若是江雷在此,一定能看明白。所謂不受控制的時候,正是自己鉗出譚元薇後心赤冥線蠱的那一刻,而所謂的反噬,則是因為前心部位的蠱蟲被孔雯兒滅掉。
本命蠱與子蠱聯繫緊密,子蠱死亡,自然會反傷母蠱。
「發生了什麼,難道那個小鬼有本事破除我派煉鬼**?」本命蠱受損,黃牙的陰神也被殃及。原本他還想著憑自己的力量報仇,然後闖入城隍廟奪取銅屍,現在看來是不成了。沒有同門幫助,他連出竅都做不到,只能困死在這具殘廢肉身中。
想到這,黃牙眼中凶光一閃,只見一隻嬰兒拳頭大的醜惡怪蟲,慢慢從鹵門鑽出。怪蟲三頭九足,似蠍非蠍,背後有翅,全身焦黃,種種腥風惡臭自它的血口內湧出,瞬間彌布十米方圓。
幾隻棲息在屋頂的老鴉,立時摔落在地,死得悄無聲息。
「去!」黃牙歪斜的嘴中爆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呵斥,隨後本命蠱直飛上天,然後砰的一聲自爆,化為黃霧消散。
以爆炸點為圓心,半徑千里內所有趕屍門人弟子,都臉色大變,然後丟下手中的一切,向黃牙所在之處匆匆而來。
正如黃牙煉製的蠱蟲受他控制一樣,他的本命蠱也受趕屍門高層控制。他這裡自爆,門內師叔立刻就有感知,並且方圓兩千里內的同門,也有感應。
自爆本命蠱,是趕屍門內最緊急的求救方式,凡門人,只要有感應,就必須在第一時間趕往救援,否則會被抓回門派,享受萬蟲噬魂的大刑,到時想要魂飛魄散地死個痛快都不可能。
心齊,守望相助,正是趕屍門能夠一直生存下來,保持道統傳承的原因。其他邪修門派不管功法如何了得,手段如何陰毒,大都只能曇花一現,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各掃門前雪的自私自利。
趕屍門需要尋找殭屍,煉製倀鬼,培養蠱蟲。自然不能如別的門派那樣困守山中,因此,凡是自身達到陰神修為的弟子,都要下山歷練,去人間殺人奪魂、搜尋合用屍體。據他所知,方圓二千里範圍內,共有九位同門,其中一個,更是煉成了擁有元嬰戰力的銀屍。聚齊了,別說區區一個境主,就算滅掉一縣城隍都不是問題。
自爆本命蠱的代價雖大,但也不至於完全成廢人。只要同門趕到,就能助他陰神出竅,大不了回山修養幾十年,然後從頭開始。再說,此鬼擁有破除倀鬼禁止的手段,正是趕屍門頭號大敵,絕不能容他存活於世。殺死之後,高層不會沒有獎勵,到時恢復修為也不算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