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聽著,趙其一咬牙、腮幫子一鼓,微微顫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向那張銀票悄悄地伸過去……
片刻,袁祖彬倒背雙手,挺著大肚子,仰頭上視,一副志得意滿地樣子踱著方步,就如同他便是此地的主人一般,從知州府中走了出來。
趙其一邊擦拭額頭上漬出的汗水,一邊迅速地跑到了衙門,運筆如飛,擬寫將各縣捕快抽調至江華州城的調令,並讓有關人員騎上快馬,以十萬火急地速度分發到他所管轄的九個縣。
一時之間,他們兩人原來密談的房間頓時顯得空蕩蕩的,只留下兩個空空茶杯和剛才兩人散發到房間還未及揮發完的酸酒臭氣。
……
驀然,呼地,從房間二丈多高粗大的房樑上猛然跳下一個人來,令人驚訝的是,此人竟然是一十七八歲相貌清秀可人的年輕女子,而且還是一身丫環地打扮。
顯然對於房間中污濁的空氣十分地厭惡,她一邊用右手手掌不停地在自己的鼻子前面輕輕扇動,一邊緊緊地皺著眉頭,並不時喃喃啐罵幾句。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她潛伏在房間裡面偷聽兩人說了那麼長的時間,作為九級中階高手的袁祖彬從始至終竟然都絲毫未能察覺,顯然是修煉了一種比較特殊的隱匿功法。
只見她出來以後並沒有急著馬上離開,反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在木榻之上,右手支著下巴,調皮地大眼睛眨吧幾下,嘟囔著嘴巴,之後喃喃自語道:
「袁祖彬他們設下的計策果真是夠毒辣的,趙其果然是一條養不熟的野狗,誰給它的骨頭多,就會聽誰的話。」
「幸虧譚大哥棋先一著,把姑奶奶暗中佈置在這裡,要不然這一次他可是在劫難逃了。」
「只是在這件事情上,姑奶奶除了現在馬上去找譚大哥向他說明之外,還能做什麼呢?嗯,讓我想想,嘻嘻,要不要把趙其歷次收受賄賂的記錄本複製一本放到他的房間,警告一下他?……算了,這樣做有可能反而打草驚蛇、弄巧成拙,還是把它交給譚大哥由他自己處理吧。」說完,一道亮麗地身影迅速地溜出房門,瞬間不見了蹤影。
傍晚,江華州城北部百花河邊碼頭,在幾十大大小小的貨船停泊旁邊,由於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民工們停止了搬運工作,有的已經回家了;有的到街上去吃飯;有的乾脆三五成群的,就著碼頭上的空地,在平地上放了三塊大石頭,再架上一口大鍋,做起了飯菜,一時間碼頭上、船上炊煙裊裊。
忽地,碼頭上傳來一陣喧嘩聲,大家一看,原來是一個大漢,手上拿著朴刀,帶著十來個人,也是個個腰懸鋼刀,只見他喝得醉薰薰的,光著膀子,眼睛歪偏,朦朧的目光一邊掃向在場的商人和貨主,一邊向著在碼頭上做守護的「船幫」的人員大聲說道:
「『船幫』的兄弟們,在下『百花門』的副門主鄭永同,現在依照我們的門規,向貴碼頭的商人和貨主徵收保護費,每家十兩銀子,請各位行個方便,不要妨礙我們發財。」
「船幫」和「百花門」的人平時就有些衝突,一年下來也是互相打鬥過幾輪,不過基本上是贏多輸少,這一下他們見到「百花門」的人出現在自己的地頭上,頓時整個現場就像被捅了的馬蜂窩一樣。
「是『百花門』的人,我們不去惹他們,他們反而主動送上門來了。」
「收保護費?難道他們是吃了豹子膽啦!」
「奶奶的,真是欠揍!快緊把這幫龜孫子都轟走!」
「打!打死他們!」
……
「船幫」在場的人怒不可遏,擄袖揎拳,紛紛吆喝著,有的甚至已經衝上前去,和「百花門」的人推推扯扯起來。
此時,譚平和周沖兩人都沒有回來,主持碼頭的是江華支舵的負責人魯蒙,一見到被人欺負上門,頓時受不了了,猛地大喊一聲,打了個招呼,呼啦啦地聚集了一百多號人,手持刀槍棒棍,鬥志昂揚地向鄭永同他們直壓過去……
一時之間,刀槍亂舞,棒棍橫飛,乒乒乓乓地兵器撞擊響聲和打鬥吶喊聲連連不斷。
片刻,只見鄭永同已是兩手空空,**的身上和臉上到處青一塊腫一塊,邊跑邊用雙手抱著頭,帶著十幾個情形差不多手下逃竄出了碼頭,在「船幫」眾人地哄笑和嘲笑聲中向附近的街道鼠突狂奔。
只見他好像還表現出一幅不肯認輸地模樣,邊跑邊朝著碼頭大聲喊住道:
「『船幫』的兔崽子們,你們就會以多欺少、群起而攻之,包括那個譚平也是如此,整天縮頭縮尾、欺軟怕硬,像個娘們一樣沒膽,你們都給老子聽好了,明天上午我還會回來,而且帶上幾百弟兄跟你們在這裡決一死戰,到時誰是好漢、誰是孬種就會見分曉了。」
「決戰就決戰!誰怕誰?」
「哈哈,明天我們還怕你們不敢來!」
「哼!什麼東西?一幫軟腳蝦,敗軍之將,還大言不讒地說什麼決一死戰。」
……
「船幫」眾人見到鄭永同的嘴巴比被煮熟鴨子的還死硬,頓時個個咧著嘴大樂起來。
差不多天黑時,柳義拖著一身疲倦地身子回到了碼頭,看到一地狼藉,正在納悶之際,只見譚平和周沖兩人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樓船之上,彷彿在焦急地等他似的。
江華州城,一條筆直寬闊的大街道旁邊,袁府。
袁家雖然來江華的時間不長,但發展迅速,袁府在江華最主要的街道旁邊就佔了三十多畝的地盤。
而且裡面所有的建築都搞得異常高大、威嚴,裝修也是富麗堂煌。
就連周圍的圍牆牆頭上裝的也是金黃色的琉璃瓦,大門兩邊裝了一對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石獅子,與州衙門前面的那一對相比起來顯得還要高大。
門上掛著一對比別人家大上許多的大燈籠,各書「袁府」兩個楷書大字。
一瞧這氣派,顯然是這裡的主人精心刻意營造出的獨特氛圍,其目的自然是想讓別人一下子就對這裡產生一種什麼都要高人一等的視覺和印象出來。
圍牆裡面的主屋大廳,門口左右兩邊各站著四名長得極為彪悍、緊繃著臉的護衛,雖天還沒有完全黑,但是屋裡面早已點上了幾條大大的蠟燭。
裡面兩人,一人是袁家家主袁祖彬,另一人赫然是在平陽縣假扮何老伯的袁通。
「堂弟,我已經按照你所講的去找趙其說,而且他已是同意了計劃的實施,不過我本人以為,對付一個小小地『船幫』分舵就如此興師動眾,還白白地花了六萬兩銀子,是否有些不值得?」
袁祖彬似乎還在為著那些銀子感到心痛,一臉地惋惜。
「哈哈,堂兄,不要心痛那些銀兩,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要解決了譚平,原來他們在江華州城上的一切除了碼頭,可全部都是我們的了。」
袁通先是安慰了一下袁祖彬,接著,白臉上稍微有著些許扭曲,眼神更是顯露出幾分猙獰,說道。
「解決了譚平,當然是可以輕易地奪取他們的那些財產,可是『船幫』的東西難道有那麼好拿嗎?難道我們不怕他們報復我們?」
「要知道,只要他們派出幾個先天高手,甚至是幾個修真者,不要說我江華這裡,就是整個臨海的袁家也會馬上完蛋的。」
袁祖彬疑慮重重,不無擔心地說道
「堂兄,不要疑神疑鬼的,有了十二行商會的庇護,即便以後有什麼,那都是商會和『船幫』的事情,我們袁家可以說是高枕無憂了的。」
「說老實話,我們袁家雖然號稱是南郡六大世家之一,不過按其實力來說,是屬於排名最末尾的,整個家族只有五名先天高手和一名煉氣期的修真者,所以之前一直被黃家死死地壓制著,很難有所作為。」
「如今,我們投入商會,不但力量大增,而且商會還給我們許多優惠的條件,當初的黃家就不算什麼了。不過,商會真正要接納我們最重要的前提條件,一是要把我們臨海府的內河碼頭轉讓給他們,二是幫助他們在今年上半年之前奪下江華碼頭,第一個條件族長和長老們已經同意,至於第二個成功與否,主要是靠我們自己了。」
袁通是當初代表袁家和商會談判的人員之一,所以他對很內幕都比家族裡的其它人清楚多了。
「堂弟,我還有幾件事情想不明白。要說江華這裡,『船幫』在各街道上的資產可是比那個碼頭值錢多了,然而商會竟然置那些資產不顧,偏偏只看上了碼頭。」
「第二,既然商會的實力如此龐大,那麼為何不派出幾個先天高手或是修真者什麼的,悄悄地把譚平解決掉,強行把碼頭佔了呢?」
袁祖彬剛把一口茶吞下,還咧著厚厚的嘴唇,眼睛滾圓著,有些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