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我們六人暗中在朝陽堡白搭了那麼多天,也絲毫沒有發現這倆千刀殺、萬人斬的蹤影,原來他們竟然跑到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來了。」
「這回好了,等一下逮住了,老子立馬讓他們償一償上刀山、下油鍋的滋味!幾個月啦,四位當家和兄弟們的大仇終於得報在即,真是那個他們經常說的什麼來著?……啊!……對……『蒼空無淚,上天有眼』……哈哈!!……」
狠毒地罵了幾句,並貌似斯文地撿到了大津國讀書人時常掛在嘴邊的名言之後,馮強臉上數條橫肉不由抽搐彈動幾下,自鳴得意地大笑起來。
起初就敏銳地感覺到馮強和「鑽山鼠」帶著明顯敵意的目光,柳義在詫異之餘,便專心運起修真者的神識,一清二楚、一字不落地聽完了兩人之間的精彩對白。
目睹及此,他的心不禁猛然一沉,平時波瀾不驚的臉色瞬時間不停地變幻起來:
不好,事情鬧大發了!
沒想到在千峰鎮這裡居然遇上了朝陽堡八角寨山匪的餘孽。
不僅如此,這些山匪居然還跟南郡最大的世家——黃家斯混在一起,且看樣子還不止是簡單的合作關係。
更加而讓人覺得萬分驚詫的是,八角寨五位首領中唯一存活於世上的四當家,也就是那個神秘的女人,竟然還是個傳說中的修真者。
如果說,所有這些雖然都很嚴重,但還算不上是火燒眉毛的話;那麼,目下在酒樓大廳中這一觸而發的態勢則是自己必須直接面對的了。
看了看眼前談笑風生的孟三立和伍氏兄弟,柳義緊張地思索起來:
黃山彪這一夥人針對他們下一步採取的行動,不外乎只有兩種情況:
第一是暗中下手。由於光天化日之下對現場眾人的顧忌以及鑒於柳義的秀才身份,為避免造成不利影響,目下先對四人實施嚴密監控,待等到有利的時機,才讓人暗中把他們抓住,這樣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第二是當場擒拿。隨便找一個偷東西、詐騙、借錢不還等類借口,利用自己人多勢眾的優勢,堂而皇之地當場將四人擒住,再解送關押到隱蔽的地方。
如果黃山彪採取的是第一種,那還有一些迴旋之餘地;
如果是第二種,柳義為了自保及孟三立三人的安全,只能當場反擊,將黃山彪等七人全部幹掉。不過這樣一來,四人包括自己的家人,在以後的歲月裡將面臨黃家和四當家及其背後的勢力無窮無盡的追殺!
是否需要自己主動出擊?還是靜觀其變?一息之間念頭急轉千百轉。
就在柳義思索的這一片刻,馮強和「鑽山鼠」已將畫像交到黃山彪手中,並附在耳邊壓低嗓門一五一十地把有關情況敘述畢盡。
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紙上的畫像,一邊暗中用陰冷的目光對著柳義四人如劍芒般地疾掠數次之後,稍作沉吟,黃山彪陰著臉說道:
「各位稍安勿動,這個姓柳的,是個秀才,前段時間由於在朝陽堡之戰中又立有戰功,南郡郡守還特地給他封了個從八品的閒職,也算是朝廷命官了,雖然這四人的武功不高,但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動手,只能相機行事。」
隨後,又看了看六個手下,摸了摸稍許寬大的下巴,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說:
「不過,你們放心,就算他們是龍是虎,如何的能耐,既然到了本員外的地盤,那都得給我乖乖地趴下!!」
「哼!……哼!……不久之後,你們將會看到,那些個他們私自吞下去的財寶,會乖乖地一子不少的盡數吐出,收入本員外的倉庫裡邊。」
「是極!是極!」
「還是大員外英明!」
「對!到了千峰鎮,諒他們插翅也難飛,就讓這幾個小雜魚多活幾個時辰又如何?」
……
六位武師知道黃山彪已經打定主意,遂紛紛咧著嘴對他當場拍起了令其十分受用的馬屁。拍得他整個人頓時輕飄飄起來。
接下來,就唐而皇之在酒樓大堂中間,黃山彪作出了一副正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作戰的大將軍派頭,低聲囑咐,指手劃腳地在六位武師中安排了三人,指派他們當即到對面客棧選擇一個合適地方,對柳義四人進行十二個時辰的不間斷監控。
此時,在酒樓裡面明顯被剛才的一幕嚇呆了的幾個夥計,看見黃山彪他們許久也未有再進一步為難黃元的意思,這才鼓起勇氣,瑟瑟縮縮地走過來,背的背、拉的拉、拽的拽,手忙腳亂地將癱軟在地的黃元弄起來,送進酒樓內室,進行搶救去了。
正在大廳中就餐的酒客,尤其是那些早已打定主意趁勢白食的部分貪小便宜之輩,立刻抓住了當前極為難得的有利時機,撂下酒樓的單子,一副急沖沖拼搶模樣,趨之若鶩地朝著大門口飛奔而去。
經過這幾番折騰,一時間,酒樓大廳裡面頓時如菜市場般哄亂熱鬧起來。
目睹亂象,柳義腦中靈光一現,剎時有了主意。
只見他噌地站起,隨即迅速地離開桌子,並施展起了御劍術身法,「刷」地如風一般在雜亂眾人中快速穿梭,一息不到之間已是飄忽到距離黃山彪等人五尺之處!
陡然地雙手一搓,右手一揚,「嗖」,一道凡人目力難以覺察的微弱白光從手上閃出霎那間從外面飛進了黃山彪茄色裘衣胸前敞開之處,然而彷彿長了眼睛一般,悄然無聲地滑溜到其內衣心口胸袋上,轉眼就變成一肉色指甲大小的薄如蟬翼紙片,緊緊地貼在裡面。
接下來,其身形才又飄到了酒樓那一邊的側門,慢步走了出去。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快如閃電、形同鬼魅,在場的任何人包括九品高手黃山彪亦沒有發現其中蹊蹺與玄機……
片刻之後,柳義彷彿著實經歷一番「入門三步緊,出門一身松」的深刻體驗,渾身舒坦、身輕如燕從側門邁回剛才位置。
一看,黃大員外及其一干打手在大堂中竟然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由微微一笑,慢騰騰地座到了自己的地方。
「大師兄,快看!這個酒樓的招牌上分明寫著我們正想找的紅燒狗肉,不知您意下如何?……」
「好,吃狗肉去!」
就在柳義坐下不久,隨著一陣高亢的聲音和低沉的回應,從酒樓大門外面走進了三個中年人,兩胖一瘦,都長著一頭黃髮,臉上透著些許陰陽怪氣和莫名煞氣。
令人覺得更為驚異的是,在這大冷的臘月天,此三人竟然是一律的敞開單衣短褂,露出結實的胸肌和粗黑胸毛,腰間均掛著一隻款式相同的精緻金黃色小袋,腳上穿的是繡著黃色古樸花紋的名貴靴子。
「……修真者!……」
柳義心頭一顫,連忙悄悄運功,將其修為一絲不剩地收斂了起來,暗道:
「千峰酒樓今日不知是中了什麼綵頭,這黃家的九品高手剛一走,即刻又來了三個修真者!」
僥倖自己在這十多天時間裡,由於事前懷有相當興趣,一邊趕路,一邊暗中將那個叫「月朔無形」斂息之法的第一層練好,可以做到完全收斂身上的氣息。
如此,自己身為修真者的秘密就是當前普通築基者的面也不一定會被發現,要不然還不知道當下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事出來。
這一時間,因黃元已經甦醒,千峰酒樓裡面的夥計多數已回到大廳,各就各位,一見到又有顧客上門,便職業性的熱情招乎起來。
趁著三人心無旁騖,旁若無人,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極為小心地運起「眼通」,一打量,發現倆胖子是煉氣七、八層左右的修為,而瘦子則分明是個築基高手!
當下念頭便嘎然而止,不動聲色,低頭喝茶。
……
傍晚時分,孟三立三人早被打發到街市上去出售那些獸皮和材料。
千峰酒樓三樓靠西邊的一個房間,柳義盤膝坐在床上,手持一個與風水先生所用的羅盤十分相似的東西,中間部位背面嵌鑲著一塊閃亮靈石。
那精巧盤面上游動著一隻靈動指針,該指針此刻正指向著西方的某個位置,前端不遠處系一黃白色的光點,正在這個方向不停閃爍,且緩緩朝盤外移動。
然而,無論是其身體上還是靈石上的靈力,都處於那件白色長袍在體外形成的一防護罩防護之下,竟無一絲一毫洩溢於外,就是位於附近的其它結丹期修為之下的修真者,根本也不會發現屋裡有人正在施法的任何蛛絲馬跡。
此時,黃山彪、馮強和「鑽山鼠」等四個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沒有能跳出柳義的「耳目」。
原來,為了做到知已知彼,盡可能多地瞭解和掌握黃山彪及四當家的有關情況,以利於制定相應應敵策略。
就在剛才酒樓一片混亂之際,柳義靈機一動,想到了火靈散人遺留在「山河令」裡面的「窺探傳聲符」,並利用接近黃山彪的機會貼到了他的身上。此符是該修真者的獨門符菉,施者使用時間可長達六個時辰之久,施者與被施者感應距離達五十里以上,且被施者十丈距離範圍以內都能讓施者觀察到。
另外,此符的隱蔽性相當強,結丹期之下的普通修真在場也不會有所察覺。
至於那後來出現的三個怪人,柳義則是「敬而遠之」,選擇早早離開酒樓大廳那個是非之地。
畢竟,有那麼一個比自己的功力高上許多的陌生高手在旁邊虎視,始終會給人一種極為不安的感覺。
……黃山彪四人如同下鄉巡察的官員,不緊不慢,朝著千峰鎮西邊十里之外的黃府策馬緩緩而去。
「……姐夫,您認為明天黃元會屈服於我們,將『千峰酒樓』交出來嗎?」,鷹鉤鼻子年青武師在馬上弓身向黃山彪詢問。
「你一萬個放心好了,只要你姐夫出了面,他黃元就是想交也得交、不想交也得交!沒有任何迴旋餘地」,黃山彪傲然仰頭,信心滿滿,斬釘截鐵地打著保票。
「那倒是,如今千峰鎮上誰不知道姐夫的厲害,想來他黃元也算是個聰明人,知道和您作對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向著黃山彪投過一道火熱的恭維目光,這個武師繼續說道:
「呵呵!像前些日子,鎮東有名的地主林業兩兄弟,自恃通曉些許拳腳,竟時常與姐夫對著幹,結果兩人被殺後砍去四肢,拋屍街頭,被野狗吞去了足足有一大半!」
「鎮南上的什麼張老先生,讀了幾本破書,自以為文筆犀利過人,還吃了豹子膽似的,居然敢暗中告您的黑狀,不久就發現投河自盡,找撈出來時屍體早已腐爛透了。」
「幾個月前,千峰鎮上幾百名土包子搞的那個『獵人幫』,起初聲勢相當浩大、行事甚是囂張,最終不也讓我們弄得死的死、殘的殘、逃的逃,土崩瓦解;還有街道邊上那些個商舖店主及富戶們,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