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五回到住所,將在街上所見告知四川東南駐守復**統帥張作相,以讓軍隊提前防範暴亂,之後包小五獨自來到了關押肇事警察的監獄。
監獄是從前清留下來的,只不過新建了一個供犯人活動的庭院,包小五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是因為他根本不相信有人會在沒有利益的情況下犯罪。
第一次擔當大任的壓力很大,尤其是像包小五這樣相當於一步登天的。
「無論如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包小五不斷告誡著自己。
「帶張浩明來見我!」張浩明是那名警察的名字。
獄警得了命令,不一會兒帶出一個人來,張浩明衣著整潔,頭髮也乾乾淨淨,顯然在牢裡並沒有受什麼罪過。
「張浩明,你對你的罪行可有什麼辯解?」包小五屏退了其他警察,與張浩明兩個人對面坐下。
「有,我殺害軍人的確屬實,但這不關政府官員的事!」
包小五冷聲道:「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因為這是事實!」
「好了!」包小五擺了擺手:「政府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倒是你自己,都要死刑了,也不為自己說些話?」
張浩明把頭轉向一邊,「殺人本該償命,我在這裡吃的好,睡得好,還有什麼好說的!」
「張浩明!」包小五喊了漫不經心的張浩明一聲,嚴肅地道:「你信任現在的四川政府嗎?如果你對政府的公信力保持懷疑,那我立刻離開!」
張浩明回頭看了包小五一眼,言道:「包警官,你說這個幹什麼,誰不知道自從復**入川,政府吏治清明,人民安居樂業,醫院、學校、道路陸續興建,我那拉黃包車的哥哥現在在工廠做工,比以前工錢多了不少,我們都感謝政府,可是這與我有關嗎?其實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沒有對政府叛我死刑而有什麼怨言!」
「既然你相信政府,就應該還世人一個真相,而不是包庇那些也許你自認為的好人,好人有時候也可能辦壞事的,知道嗎?」
「包警官,如今我殺人屬實,殺了我對軍隊對人民都有好處,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將事情想的這麼複雜,如果你要知道什麼真相,我想包警官你弄錯了,我張浩明只是一個小警察!」
「呵,是嗎?」包小五輕笑一聲,「本來我是不該相信你知道什麼,可是你作為一個小小的警察,殺人之後這麼積極主動攬責,連死刑都不怕,還不對自己過失性殺人做任何辯解,生怕牽連官員,你要我相信你不知道什麼,還真難!」
張浩明看了包小五一眼,頭偏過去,不說話!
「你可以不說話!」包小五直起腰來,信心十足地道:「因為我們已經查出顏長慶以你家人相逼,讓你將一切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的事實,相信執法隊現在已經到顏長慶家裡去了!」
「你胡說!」包小五還未說完,張浩明就大喊一聲,一改之前的從容,憤怒地望著包小五。
「我有沒有胡說,還輪不到你來說,罪已定案,顏長慶知法犯法,死罪難逃,不過你張浩明受人脅迫,也許能量刑得寬!」
「罪已定案?你這個昏官,趙經略使治下英明,怎麼會委任你這個庸才做特派員?顏大人一心為公,怎麼可能協人以謀?只有你們這些不知道民間疾苦的膏粱之吏,才會做這些欺上瞞下天怒人怨之事,才會冤枉為民伸冤的好官,你不怕被雷劈嗎?」
張浩明情緒激動,幾乎破口大罵,包小五鎮定自若地看著臉紅脖子粗的張浩明,依舊一副不屑一顧的笑容,言道:「任你怎麼為他狡辯都沒用,我們已經查出渝都財政開支根本沒有用到賑災上面來,財政去向不明,顏長慶挪用公款,脅迫公職人員包庇犯罪,證據確鑿,你說他一心為公,那你能解釋那些公款的去向嗎?」
「那些公款……」張浩明被包小五一詐,差點說出口來,看了包小五一眼,張浩明嚥回要說的話,偏過頭去:「反正不是顏制使挪用了!」
「你這麼肯定,那你是知道什麼了?」包小五立刻逼問道。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張浩明終於有點架不住,但仍死咬著不鬆口!
「你這麼想死嗎?你知不知道現在因為這件事渝都地區可能將爆發治安混亂,因你一己之私,讓千萬民眾生活無序,值得嗎?」
「什麼?」張浩明微微有些變色,但彷彿想到了什麼,又把臉一橫道:「你槍斃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終於承認你知道真相了?」
「知道又怎麼樣?」張浩明從開始的義憤變的落寞:「包警官,就這樣結案吧,這樣你能向經略使交差,也能穩定軍隊,我保證顏大人沒有做對不起人民的事情。
我不怕死,殺人償命,那名俄國士兵是跟隨經略使征戰朝鮮、遠赴日本的士兵,我也應該死,如果你怕槍斃我引起什麼麻煩,可以秘密處決,什麼認罪書我都願意寫,真的!」
張浩明說到最後幾乎變成了懇求,包小五看了張浩明一眼,一個死都不願意說的人,你還能怎樣逼迫他?包小五知道已經問不出什麼,慢慢走出了監獄。
詐張浩明的舉措雖然沒問到真相,但好歹知道存在一個真相,包小五回到住所,調查政府支出的警察已經回來了,幾個隨從正在翻閱那疊文件,他們都是朱友邦為他調派的精英。
「長官,渝都政府支出細項都在這裡了,他們的確沒有按經略使的指示將財政重心轉移到賑災上面,不但剋扣了維序軍軍餉糧草,而且發放給其他部隊和災民的都是最低配給,另外,包括張作相的軍隊在內都沒有軍餉!」
「那本該押解成都的稅款去哪兒了?」包小五接過那疊文件,細細地翻閱起來。
一名隨從站在包小五身旁,眼光隨著包小五的視線在文件上移動,一邊看一邊道:「但是上面也看不出來渝都官員挪用公款,他們的每一項支出都顯得很合理!」
「何止!」包小五道:「不但每一項開支合理,而且所有政府官員都自減了一半薪俸,顏長慶在這薪俸支出上竟然連名字都沒有!」
「難怪他老婆要靠補鞋墊給兒子交學費了,哈哈哈!」一名隨從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看周圍同事都奇怪地望著他,才發覺自己很突兀,尷尬地住了口!
一名警察思索著道:「看來這渝都當官的隱蔽工作做的不錯,也難怪現在到處都在修路建工廠,要查貪污比過去困難太多了!」
包小五點了點頭:「如今也只剩下兩種可能了,第一種是深隱蔽性貪污,第二種是災款他用!」
按照常理來說,第一種可能性佔百分之九十,但是在見了顏長慶離開政府樓的場景,走訪了顏長慶街鄰之後,包小五更願意相信後一種可能!
「到處都在修路建工廠?」包小五自言自語,「建工廠大多是民間資本,這渝都修路支出挺大的嘛!」包小五看著一項項支出,其中川漢鐵路耗費巨大,僅渝都段就花費八千七百萬元(法幣,下同),而在它下面還有一項工程,包小五默念道:「渝乾鐵路,造價一億四千萬元,未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