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列強士兵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恐慌地在碼頭來往穿梭,軍艦上的炮兵本在打掃艙壁,接到命令之後,灰頭土臉地從船艙出來,卻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填彈手。
而他們的填彈手正在找他們的補給官,補給官才發現儲存彈藥的倉庫已經被打掃的一乾二淨,炮彈不知道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復**艦隊的炮彈接連在海上和碼頭炸響,一片片白色的水花掀起大浪,打上了巡洋艦的甲板,龐大的戰列艦在震盪的海水中輕微搖晃。
岸上幾名正在封裝銀兩的法國兵和八旗兵被炸飛,引起周圍一片驚叫,士兵們更加慌亂地找著自己丟擲一旁的步槍,匆忙向旋梯跑去,狹窄的渡橋擠滿了洋人官兵,不時有士兵掉落入海,而所有八旗兵紛紛向後潰退。
奕劻也夾雜在潰退隊伍之中,雖然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待在碼頭是不安全的,七十出頭的他跑的比士兵還快。
日本的東昇號戰艦是所有戰艦中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們派出了一隊陸戰兵去清點銀兩,而其他所有人都在戰艦上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包括海軍少將東鄉平八郎。
日本兵一發現敵情,東昇號戰艦就與其他戰艦拉開了距離,以避免被密集的炮彈擊中,同時所有火炮調轉炮口,進入發射狀態,一發發炮彈升上天空,向遠方海面上的復**艦隊飛去。
英國女王號緊隨東昇號之後校正了炮位,日不落帝國的士兵從歐洲打到非洲,非洲打到亞洲,美洲和大洋洲都遍佈他們的足跡,他們海戰經驗恐怕是世界上所有國家海軍中最豐富的。
女王號煙囪的黑煙緩緩飄起,戰艦拖著沉重的水聲重新啟動,在另一個大副阿諾德的指揮下,英國士兵開始向復**還擊。
炮彈在復**艦隊的周圍海面上炸響,不過列強艦炮的瞄準難度,顯然比只需要向海灣集中發射的復**大的多,炮彈掀起白浪,卻沒有擊中復**一艘艦艇。
趙建國在親兵的簇擁下回到了觀察艙內,同時下達了升旗命令,所有的列強軍旗被換下,龍旗、趙字旗,鷹旗被升上天空,上百面軍旗在海風中獵獵作響。
趙建國看著這一面面雜七雜八的軍旗,皺了皺眉,心裡盤算著等復**安頓下來,一定要好好設計一下了,軍旗不統一,一定會影響軍隊的凝聚力。
但是就是這些形態各異的旗幟卻引起了列強軍隊的驚恐,東鄉平八郎在望遠鏡中看到飛揚的趙字旗,狠狠地咬了咬牙。
大山巖將馬關海戰的電報轉到了渤海灣,他當然知道這些軍旗意味著什麼,面對復**洶湧的炮火,東鄉平八郎不禁想著,難道馬關的一幕要在渤海重演嗎?
「不!」東鄉平八郎捏了捏拳頭,「唰」地拔出了腰間佩劍,聲嘶力竭地大喊:「開炮,全部開炮!」
日軍海軍士氣陡然上升,加快了炮彈填充速度,幾十發炮彈再次升空,隨著幾聲巨響,復**數艘小艇被擊中,緩緩下沉,小艇上倖存的復**士兵不得不跳河逃生。
在日本和英國戰艦帶動下,美國、法國的戰艦終於形成了戰力,數百門火炮瞄準了海面蕩漾的復**艦隊,炮彈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雙方開始了海面火力對射。
北京下西街
街道兩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上萬北京百姓,每個人臉上都是激憤莫名,舉拳高呼著心中的不滿,一輛輛囚車從街道中央經過。
參與維新變法的骨幹:譚翅同、康廣仁、林旭、楊深秀、楊銳、劉光等行走在最前列,每個人都傲氣凜然,彷彿不是趕赴刑場,而是去領獎一般,變法的首倡康有為和梁啟超事先得到消息,在外國租界躲過了清兵的搜查。
而同樣得到消息的譚翅同認為「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拒絕逃往租界,隨後被清兵逮捕。
變法志士之後是從朝鮮歸國的北洋士兵,他們的表情複雜,他們不怕死亡,只是死得不甘,他們就算是沒有軍餉,天天經歷生死之戰,睡在荒郊野嶺,行走在冰雨之中,他們都願意跟隨著趙建國,因為他們在新軍之中,才能找到作為一個軍人的尊嚴。
但是他們割捨不下親人,他們無法看著親人一個個死在清軍屠刀之下而不管不顧,所以他們回到了國內。
他們也曾想過若是清廷不兌現承諾怎麼辦,但是他們覺得慈禧作為一國之後,中國的最高權力執掌者,總不會言而無信。
可是事實證明他們錯了,他們是小人物,沒有見過統治高層的腐朽和黑暗,所以他們還是犯了天真的錯誤。
在新軍士兵的囚車之後,上千的老弱婦孺被麻繩穿成一個長串,被幾千名清軍拖拽著艱難前行,他們都是普通百姓,沒有變法志士的大義凜然,也沒有新軍士兵的誓死如歸,隊伍中哭聲陣陣,哀嚎充斥長街。
一個穿著翠花布的小女孩手腕被繩索勒出深深紅痕,眼淚一顆一顆落下,最後面一輛囚車上的新軍士兵回頭,痛苦地望著這一幕,那個女孩正是他的女兒。
女兒從小懂事,他的妻子因為生下女兒時難產而死,父女兩相依為命幾年,士兵的哥哥在黃海海戰中犧牲,所以袁世凱招兵之時,他毅然應徵。
那時女孩才八歲,但卻不得不一個人看顧著一個貧窮的家,士兵覺得對不起她,這也是他這次決定回國的理由。
街道兩邊人潮湧動,無論讀書還是沒讀書的百姓,都知道這些被押往刑場的是一個個為國為民的好人,他們勵志變法圖強,他們用生命抵抗外侮,但是現在面臨的卻是自己政府軍隊的屠刀。
百姓衝擊著清兵用長步槍組成的攔截線,清兵被擠壓得生生後退,又拼盡全力將人群壓制回去,有的將領甚至需要向天鳴槍,才能稍微平復憤怒百姓的衝擊力。
祥南街與下西街對望,但這條街道卻顯得井然有序,一列列士兵從街道的兩邊整齊地向前行進,戰馬、小轎、洋車穿梭其間。
袁世凱騎在戰馬上,臉色平靜如常,眼睛精光閃爍,菜市口已經在視線之內,袁世凱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
王士珍根據探察的情報已經制定了詳細的方案,其中包括菜市口周圍各條街道的位置和方向,但畢竟袁世凱沒有親眼見到,總有些不放心。
打量著這裡的每一棟房屋,每一條小巷,袁世凱點了點頭,看來將事情交給王士珍果然還是能讓人放心的。
一騎高大的戰馬經過袁世凱的身邊,猶然收住了馬韁,馬上一個一臉慈眉善目的年老大臣對著袁世凱笑道:「袁大人不過不惑之年,就陞遷直隸總督高位,前途不可限量啊,哈哈哈!」
袁世凱回頭一望,認出了來人身份,平靜的臉色立刻浮現出燦爛的笑容,拱手道:「原來是李大人,李大人身為軍機重臣,又為醇親王教師,身份尊貴,為何不以車代步,反而坐著顛簸馬匹?!」
年老大臣名叫李振安,軍機處軍機章京,軍機章京為軍機處第二重職,而在其之上的大軍機是由南征革命軍的榮祿兼任,李振安可以說是現在京中除皇親國戚之外的第一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