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國與愛伊絲四目相對，靜立良久。
「建國，怎麼是你？這是什麼地方？」
愛伊絲終於從最初的驚愕中清醒過來，環視四周，完全陌生的環境，青黃色的竹條混著泥土的牆壁，低矮的屋頂，狹窄的空間，還有硬邦邦的床板。
趙建國用力將愛伊絲肩部的紗布繫緊，愛伊絲疼的輕叫了一聲。
趙建國拿回放在愛伊絲肩部的手，略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道：「這裡是朝鮮北部，平壤你應該知道吧，距離那兒不遠。」趙建國說完又問道：「愛伊絲，你怎麼會在這兒，我聽說朝鮮人救你時，你還昏迷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愛伊絲搖了搖腦袋，突然一聲大叫，「……啊……」愛伊絲立刻就從床上翻了起來，雙手死死抓住趙建國的手臂：「建國救我，救我父皇，他們要殺我父皇，嗚嗚嗚！」愛伊絲說著大哭起來，長長的指甲深深嵌進趙建國的軍衣裡。
趙建國一時無所適從，輕輕推了推愛伊絲沒推開，「你先別哭，先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你父皇不是尼古拉嗎？誰要殺他？他們是誰？」
愛伊絲哭了一會兒，終於平復了一下心情，緩緩道：「是朱可夫，還有他可惡的黑鷹黨徒，他們殺害了梅內曉夫元帥，把我當成引誘日軍的誘餌，現在就要去殺我父皇了，建國你一定要幫我！」
沙皇俄國自命拜占庭羅馬帝國的合法繼承者，以雙頭鷹為國徽，在世界大戰中，俄羅斯人將遠東軍團稱為白鷹，歐洲軍團相對應地稱謂黑鷹。
建國聽完愛伊絲對俄羅斯國內情勢的描述，以及朱可夫在遠東的所作所為，知道北方就算沒有列寧，沒有十月革命，也終於要巨變了。
但是他卻對愛伊絲的請求無能為力，他的軍隊少沒有根基，而且軍國之事也不應該由一兩個人的恩怨情仇決定。
「愛伊絲，對不起，我不能幫你！」趙建國說了實話，注視著愛伊絲的反應，感受到愛伊絲抓緊自己手臂的五指慢慢鬆開。愛伊絲淚光盈盈地盯著趙建國的眼睛，沉沉地道：「為什麼？」
趙建國道：「現在整個中國加起來也不是俄羅斯的對手，你認為我一個流亡異途的小軍閥能幫你嗎？」
「你可以的，我認為你可以！」愛伊絲定定地說，「你的軍隊那麼善戰，現在朱可夫剛剛接收遠東，還有不少心向父皇的軍官，你完全可以與他們一起對付黑鷹黨徒，我也經常代替我父皇到軍中巡視，很多軍官會聽我的話，建國，我們一起，打回聖彼得堡，好嗎？」
趙建國想了想愛伊絲的話，如果新軍一切順利，還真的有可能挽救俄羅斯沙皇的命運，但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趙建國用木棍撐開床邊的小窗，指著日軍陣地閃爍的燈火對愛伊絲道：「看見了嗎？愛伊絲，那裡有兩萬裝備精良的日軍，或許今晚或許明日就將攻擊這裡，另外，南朝鮮還有兩萬日偽軍正在攻擊平壤南部戰線，我們中國的渤海灣也將齊聚英法日美四個國家的艦隊，他們即將叩開我們中國首都的大門。
愛伊絲，不是我不願幫你，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國家，讓北洋軍踏上俄羅斯國土，我沒有讓他們犧牲的理由，明白嗎？」
愛伊絲看了趙建國良久，終於完全放開了趙建國，躺回床上，望著灰暗的屋頂輕輕地道：「建國，你有深愛的人嗎？」
「嗯？」趙建國不知愛伊絲為什麼突然問道這個，猶豫了一下答道：「沒有吧！」
「有還是沒有！」愛伊絲聽出趙建國語氣的不肯定。
趙建國依然沒有立即回答，那個像寒冰一樣的女孩，笑的最多的一天是在離開自己之前，在趙建國心裡，夏青像毒一樣藏在心裡，大腦一有空閒，她的身影就會浮現在眼前。
但是，那是愛嗎？
「有！」趙建國最終承認了那種感覺，那是一種完全沒有佔有只希望有對方陪在身邊的感覺，很單純的，那不會是友情，也不是親情，或許那真的是愛。
愛伊絲輕輕笑了一下，有些失落，自己與他有過肌膚之親，但她知道他深愛的人卻不會是自己。
愛伊絲掩飾了心內的疼痛，問道：「建國，如果你深愛的人與我一樣遭遇，你會幫她嗎？」
趙建國沉默，如果夏青真的和愛伊絲一般，自己會幫她嗎？一邊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邊是四千同生共死的兄弟性命！
趙建國歎了一口氣，緩慢而堅決地道：「不會！」
他是統帥，但不能拿士兵的性命開玩笑，如果真的有人深深傷害了夏青，他會選擇先強大自己，然後將那個人——碎屍萬段。
「謝謝！」愛伊絲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要趙建國遠征俄羅斯已經沒有可能。
「你先好好休息，等仗打完了，我再安排你的去處！」如果黑鷹想要君主立憲，那愛伊絲還有回到俄羅斯的可能，但若是要像十月革命一樣建立完全的新政權，那愛伊絲就只能當一個流亡公主了。
因為剛才的談話，氣憤有些沉悶，趙建國拉上愛伊絲的被子，起身準備出去，愛伊絲察覺到趙建國的想法，趙建國撐在從床沿的手被一隻纖滑的小手捉住，趙建國回頭，愛伊絲已經睜開了眼睛。
「建國，陪我會！」愛伊絲露出懇求的眼神，幾十天的逃亡，日夜擔驚受怕，讓從未吃過苦的愛伊絲嘗盡心酸，現在身處異鄉，只感覺自己內心空落落的，沒有一點安全感。
趙建國又坐了下來，愛伊絲拉著他的手讓他挨著自己躺了下來，然後另一手環住趙建國的腰，將頭深深埋進趙建國的懷裡，彷彿只有此時，愛伊絲的心才真正安定下來。
趙建國猶豫了一下，也雙手抱住了愛伊絲嬌弱的身體，愛伊絲已經躺在床上幾天了，但身體依然冰涼，微微顫抖的身軀讓趙建國不由自主地將她抱的更緊！兩人享受著夜晚的靜謐。
「得得！」「得得得！」
一陣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誰呀！」趙建國側頭喊道。
「趙帥，蔣先生讓你出來議事。」是一名朝鮮士兵。
「好，知道了！」
趙建國抓著愛伊絲的雙肩，輕聲道：「我有事先出去了！」
「嗯！」愛伊絲點了點頭。
愛伊絲臉蛋在趙建國懷裡捂得紅撲撲的，趙建國忍不住了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愛伊絲順從地閉上眼睛……
趙建國掀開被子，給愛伊絲蓋好，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在外面，整了整衣裝，推門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