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0
蕭寒坐在老鴇為他安排的偏座上,靜靜地品著茶水,完全無視了周圍那些傢伙圍觀他的眼神:得閒樓是什麼地方?銷金窟!雖說只要有錢就可以進來,但這個小子做的可是前排!前排啊,雖說是個角落,可也不是有錢就可以坐的!看中間的那幾個人,要麼實力高強,要麼文采斐然,要麼權高位重——眼前的這個小白臉,到底有什麼能耐坐到這個位置。
顯然,能進到大廳的貴族子弟,沒有一個是酒囊飯袋,簡單哦蕭寒被老鴇請到前排坐下,也沒有哪個傻瓜去主動挑釁找事!——能被謝將軍和朱城主當做貴賓的人,豈是他們這些小貴族惹得起的?當然,如果那個鄉巴佬主動挑事,那又不一樣了!想必,將軍和城主大人,也會歡迎他們這些子民去護衛古隆城的尊嚴吧?
當前排所有的位置空無一人時,大廳裡已經擠得滿滿噹噹的,一陣清脆的胡琴聲響起。蕭寒抬起頭,二樓的閣樓裡,一簾玉珠後,一個朦朧的身影正坐在玉凳上,白蔥一樣的雙手,正在上下飛揚——暗帶肅殺之氣的琴聲,就是這個女人彈出來的。
「好琴好音好人!」
「芊芊加油啊!」
「芊芊我愛你,為你買了十束蟹爪蓮!」
蕭寒的身後,一些公子哥臉色通紅,很是激動:眼前的這個女人,連臉面都沒有露,就已經撩撥得這些紈褲大少如癡如醉!要是等下出來,這一樓大廳,估計會暴1動起來!蕭寒不由得對那個謝將軍和朱城主的看法提高了幾分,不過,也只是幾分而已。
東方芊芊琴技不錯,只能說他們調教得當——只是,一開場就是肅殺之音,一看就知道不是撈錢的行家!倘若開場是一陣靡靡之音,如何不能迷得這些熱血少年癡醉?調子定著低一點,後面出場的幾位姑娘的表演,才更容易帶來**。
用高傲的蟹爪蓮來代表這個一身肅殺之氣的女人,這更是一大敗筆,好比一個八尺大漢舞著一對短匕,怎麼看怎麼不協調!肅殺之音就應該配金戈鐵馬,「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的肅殺之音,配上公孫大娘的劍舞,那才是相得益彰!——說句不客氣地話,就算東方芊芊來一段《閨怨詞》,也比這不知名的沙場之音來得實在一些!
「妙妙妙啊!芊芊姑娘的《將軍令》,果然是名不虛傳!」那個中年文人,摸著自己的小鬍子,站了起來大聲喝彩道。
「哈哈,有了瘦竹先生的這一點評,怕是芊芊今晚要多得幾束花兒了!」二樓的另外一邊,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在幾位虎背熊腰的護衛的護送下,大笑著走了下來。他的後面,是一位布衣素裹的威武男子,一身殺氣,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沙場。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哈哈,城主大人謬讚了!」得了城主的誇獎,這個名叫瘦竹的傢伙很是高興,此時仍舊很謙虛地垂頭說道。
「哈哈,有趣啊有趣,沒有想到啊,少爺我一來到這個破地方,就看到了一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我呸,女人就應該有女人的樣子,那個什麼東方倩倩,學虎不成反類犬,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蕭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咬了一口手中的哈密瓜,大聲地說道。
三月份就有哈密瓜,這個城主真有兩下子:古隆城,果然水很深啊!
角落裡,木桌邊,一個華服公子當著城主大人的面,狠狠罵了東方倩倩,這是什麼情況?特別是,這個傢伙毫不在意的樣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肯瓜吃!這個小白臉,要麼是有恃無恐,要麼就是個傻子——可是,看剛才他出口成章,能是傻瓜嗎?
有世家子弟打城主的臉,有意思啊?圍觀的群眾一下子激動起來了:原本只是打算看看幾個美人,然後回家睡大覺的,沒有想到呀,還有這麼精彩的一齣戲?現在,就連剛才為東方倩倩加油的幾個瘋狂粉絲,也閉口不言,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小子,你什麼意思?」朱城主還沒有發話,一旁的瘦竹先生就發話了,原來,蕭寒剛才冷棍加大棒,含沙射影罵的就是他!沽名釣譽,偽君子,這讓一向自詡清高的文人墨客,怎麼受得了?
「嘿嘿,原來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啊?不錯,不錯,原來我還以為,你的臉皮比那個啥城主還厚呢?」蕭寒放下了手中的瓜果,笑著說道。
「你侮辱城主大人?還污蔑這天下的讀書人?」瘦竹先生渾身顫抖,一手指著蕭寒,小鬍子一抖一抖的,十分搞笑。
「不錯嘛,嘴巴停利索的!就朱福那個胖豬,還用的了我來侮辱?他還不夠格!——至於你嘛,還能代表讀書人?別搞笑了!你自稱瘦竹,想用竹君子來隱喻自己高潔?少爺我問你,既然你那麼高潔,還參加這個俗會幹什麼?」
既然高潔,來參加這個賞花大會幹什麼?這裡到處是酒池肉林,到處是燈紅酒綠——你就不怕污了你高潔的眼?蕭寒的話,狠狠地刺在中年文士的心裡,讓他久久不能反駁。周圍的一些富家子弟,也大呼過癮:眼前的這個傢伙,不但當著城主的面直呼他的名字,還直言不諱他不夠格,更是劈頭蓋臉的罵了那個能言善辯的瘦竹,讓他啞口無言!這臉打的,就連周圍的觀眾也激動不已。
「黃口小兒,我不屑與你爭辯!」瘦竹哆哆嗦嗦了半天,丟下一句話,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理會蕭寒。
呵呵,還挺識時務的!看著面前這個中年文人不與自己爭辯,蕭寒大失所望:他還準備火上澆油的,這火剛點著,火上的鍋跑了,他蕭寒還點個什麼勁?
「呵呵,這位少爺說話真有意思,不知是哪家公子啊?」被蕭寒罵作肥豬,朱城主也不見氣惱,反而面帶笑容地問道。
「呵呵,城主大人客氣了!」蕭寒抱了抱拳,站了起來,「少爺我不過是帝都的一個小混混,脾氣直了些,見不得別人裝逼,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城主,還請城主大人多多見諒哈!」
周圍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見過無恥的,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當著別人的面罵了人家,轉身就叫別人不忘心裡去,你丫的太絕了!
「呵呵,公子說笑了!」見自己的試探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朱福眉頭緊皺,臉上擠出了笑容:「聽聞公子出口成章,想必在音樂上也有些造詣——芊芊,出來一下,和這位帝都來的公子爺交流一番!」
蕭寒笑了笑,這位城主還不是那麼笨,試探失敗之後不甘心,就讓手下的姑娘替自己找回場子?可惜啊可惜,你遇見了少爺我!二十一世紀二十年的熏陶,對付起一個黃毛丫頭,還不是手到擒來?
「公子安好!」芊芊金蓮細步,才走下閣樓,就給蕭寒行了個萬福。一眼看去,眼前的女子細紗蒙面,頭上斜插著一支珍珠寶簪,身上簡單的一襲白衣,銀裝素裹,果然有幾分出塵之意。
只是,這樣一個女子,翩翩就彈得肅殺之音,看起來怎麼那麼彆扭呢?
「喲,芊芊小姐還蒙面呢?怎麼,怕見人啊?」蕭寒自稱帝都小混混,自然要把紈褲本色演得出神入化一些。
蕭寒輕佻的語氣,直接讓對面的女子皺了皺眉,現在是心中對蕭寒厭惡至極,卻又礙於城主大人的命令,不得不面對蕭寒這個小流氓。
「公子萬福,小女子聽言公子爺對《將軍令》頗有微詞,特來討教一番!」東方倩倩像蕭寒行了個禮,話裡藏刀地說道。
這個女子不簡單啊!蕭寒心裡暗道。他百般挑釁,甚至拿女人最在意的容貌說事,眼前的這個女人也不惱;蕭寒對她的琴聲不滿意,她卻說蕭寒對《將軍令》不滿意,轉移仇恨的本事不小。
「嘿嘿,芊芊姑娘,我看你上下也沒有幾兩肉,居然敢彈《將軍令》這樣大氣的曲子,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蕭寒豈是吃素的?一句話,差點沒有讓對面的女人氣得跳了起來:什麼叫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直接說她要胸沒有胸,要屁股沒有屁股得了!饒是東方倩倩涵養不錯,也差點忍不住準備動手教訓眼前的這個傢伙。
「願聞其詳!」東方芊芊喘著粗氣,眼紅脖子粗的忍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輕聲問道。
「呵呵,看你的樣子,細若楊柳柔若風,說些江南儂語,唱些春花秋月豈不更好?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沙場大將,或文雅,或豪邁,不是你這樣的女子唱得出來的!」
蕭寒苦笑了一聲,或許是想到了遲暮的爺爺,為了帝國征戰一身,唯一的兒子卻被當朝太子暗算至死。他沒有理會眾人的吃驚,走到了高高的木台上,雙眼緊閉,然後拿出了一柄細劍,在擂台上飛舞起來。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這首後來被中土大陸的文人墨客們稱為「將軍令」的詞,就那麼一字一句地在蕭寒口中慢慢頌來。意氣風發時的豪邁,將軍遲暮時的悲哀,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激動不已:哪個男人,沒有一個將軍夢?
「此乃豪邁!」蕭寒淡淡地說道。
全場寂靜!
沒有任何音樂,就憑一把短劍,就可以讓人們體會到金戈鐵馬的豪邁,這,只能用神跡來形容。
東方芊芊苦笑不已,她知道,她輸了。不過,她更想知道,眼前自稱小混混的男人,到底還會給自己帶來怎麼樣的驚喜?因為,她看見,那個男人又閉上眼睛,好像準備再來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