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07
夕陽西下，熱鬧的長安街安靜下來了。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紛紛朝自己的小家趕去：晚上長安禁宵，他們可不放被城防軍抓到班房裡過夜。
韓當抱著一個紙包，緊了緊身上的大皮襖，低著頭沿著狹窄的小巷穿梭，寒風把他的笑臉凍得通紅，可是他的臉上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皮襖是老爹留給自己的，紙包裡是小妹需要的草藥，想起小妹漂亮的笑容，他的步伐又加快了兩分。
「月溪小姐真不愧是月亮公主，人也漂亮，心腸又好，還給窮人發藥，真不錯！要是我以後能娶上這樣的媳婦，那該多好啊！」走在貧民區小巷裡的瘦弱少年，在心裡感慨道。
「呸呸呸！韓當，你不過土狗一般的人物，怎麼能褻瀆月溪小姐呢？」很快，少年搖搖頭，苦笑著把自己的美夢擠出了腦海，「還是想辦法，多多賺錢，治好小妹的病要緊！——聽說柳家站在招工，不知道要不要小廝啊，明天請個假去試試吧？哎，估計那個死胖子，也不會同意我請假的，媽的，三個人的活兒，要老子一個人干！要不要跑去試一試呢？胖子把我開除了怎麼辦……」
斑駁的圍牆，低矮的竹屋，屋頂蓋的是破爛的茅草，這裡就是韓當的家，長安郡貧民區一個普通的茅草屋。十一月了，下過了一場小雪，天氣又轉涼了幾分，呼嘯地冷風吹過，穿過竹屋的縫隙，發出呼呼的響聲，茅草在空中搖擺，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寒風吹走一樣。
步履匆匆的韓當，可沒有心思看這些，這樣的景象，他已經看了十六年。老爹背著他，從這個狹窄的街道走過，穿過污水溝，跨過雜草和碎石，看到路邊的野花花落花開，一年復一年——直到妹妹出生，老爹死去，娘親去世，他韓當穿上了老爹的大皮襖，當上了飯店裡的一名小夥計。
「匡當！」就算韓當盡力輕手輕腳的，破舊的木門依舊發出一身刺耳的巨響。
「哥哥，你回來啦！」清冷的竹屋裡，傳來一個虛弱的女孩聲音，隨後是悉悉索索地氣喘聲。
「哎，小葉子，不要亂動！別起來了，小心凍著了！」韓當趕緊家加快了腳步，掀開內屋薄薄的門簾，果然看見一個小女孩，臉色蒼白的在穿衣，準備起床了。
「哥哥，我要幫你做飯呢！」小女孩抬起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今天太冷了，小葉子就躺在床上休息吧！——諾，看看，這是什麼？」韓當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木盒。
「客人吃剩下的魚頭哦！今天運氣不錯，來了一個貴客，點了好多菜——可恨那個死胖子看得緊，德叔也只給我留下了這個！小葉子，哥哥明天再帶給你好東西吃，怎麼樣？」韓當笑著說道，兩隻小眼看著妹妹全是愛憐。
「嗯，謝謝哥哥！」小女孩乖乖地躺倒了床上，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額頭上溢滿了汗水，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
「嗯，小葉子乖乖的，哥哥給你做飯去！」韓當笑著擦乾了妹妹的汗水，轉身走了出去。才走出冰冷的臥室，少年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一個破爛的鐵鍋，幾塊拼起來的石頭，加上牆角的幾個瓶瓶罐罐，這就是韓家的廚房了。掀開米缸，缸底只有薄薄一層糙米，韓當弄了許久，才捧起一把，看著自己小拳頭你緊緊抓住的米粒，少年一陣出神。
「米也沒有了，小葉子的藥不能停，三天後的人頭稅又要交了，還有十天才發薪水，怎麼辦啊？要不，再朝德叔開口借借吧？不行啊，他家也不寬裕……」濃煙把少年熏醒了，韓當趕緊把魚頭倒入了大鍋裡，想了想，把米粒也丟了進去，然後就是牆角的幾顆大白菜。
看著少年嫻熟的動作，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就是如此……
「嘿嘿，到那個時候，老子出師了，一定天天吃肉，一天要吃四頓！給小葉子買最漂亮的衣服，把她送到皇家學院裡去……」韓當正在跟著飯店的廚子學藝，少年做著將來的美夢。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驚醒了韓當。
「小葉子，你怎麼樣？」韓當大聲的問道。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聲依舊沒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匡當！」韓當手中的木盒掉到了地上，他站了起來，快速地向內屋跑去。
低矮的木床上，小女孩趴在床沿，大口的呼氣，地面上，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哥哥，我沒有事！」小女孩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擠出了笑容，嘴角的血跡如同雪中白梅。
「嗚嗚，小葉子，挺住，哥哥帶你找醫師去！」韓當一看小女孩的樣子，就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二話不說，用毛毯裹起了她瘦小的身體，抱著她就衝出了房間。
「哥哥，小葉子沒有事呢，你不哭好嗎？」小女孩臉上全是汗水，異樣的潮紅出賣了她。
「小葉子，你會沒有事啊，哥哥答應過娘親，要保護你一輩子的。」韓當的哽咽的聲音裡充滿了堅定。
「呵呵！」女孩笑了笑，把腦袋擠在韓當的胸口，一臉享受的樣子，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滿眼的淚水。
「哥哥，小葉子知道自己要死了，像媽媽一樣，對不對？——哥哥，下輩子小葉子還要和你在一起，我來當哥哥，你來當妹妹，好不好？」小姑娘的聲音有些悲涼。
「不會的，小葉子，你不要傻了，你怎麼會死？哥哥還在呢——我們說好的，以後哥哥還要送你去皇家學院呢！」韓當緊緊地抱著手中的毛毯，哭著說道。
「噗通」韓當摔倒了，他撞上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靜靜的站在夜晚的街道上，難怪韓當沒有看見他。
現在，他的手上，抱著已經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把妹妹還給我！」韓當猛地站了起來，朝男人撲了過去。
「你知不知道，哮喘病人不能見風？你這樣吧她抱到大街上，不死也死了？」男人輕輕地一句話，一下子讓韓當停住了腳步。
「妹妹的病犯了，我要帶她去找醫師！」韓當看著男人，帶著哭腔說道。
「找醫師？——我看你的樣子，付不起醫費吧？能不能告訴我，你準備正面做？」男人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我給他下跪，我把身上的皮襖賣了換藥錢，我賣身當奴隸都要救她，可以了吧？」男人的話，深深地傷害了少年的自尊，也許想到了自己淒苦的命運，韓當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
「下跪？你以為，那些狠心的傢伙會同情你？那個破皮襖有二十年歷史了吧？能換一個銀幣嗎？當奴隸，你說，就你那體格，誰願意買你？」男人的話很是絕情，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在韓當的心口上。
少沉默不語，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韓當，如果用你的命，換你妹妹的命，你願意嗎？」男人蹲了下來，面對面地看著韓當。
黑髮黑眸的男人，臉色冷峻。
「我願意！」韓當斬金截鐵地回答道。
「哪怕是反對皇室，出生入死？」男人笑了起來。
「哈哈，這算什麼？皇無極亂收雜稅，逼得我們苦不堪言，反了這個王八蛋我高興都來不及！——出生入死，如果有機會，我也想熱血一番呢！」韓當苦笑著說道。
「如果，我叫你像這些貧民出手，你會怎麼做？」男人繼續問道。
少年低下了頭，久久沒有言語。
「說！」男人的話冷冷地傳來。
「哈哈哈！」少年站了起來，大大大笑，「為了妹妹，就算變成惡魔又怎麼樣？只要你能救小葉子，我韓當的命就是你的了！」
「很好，身臨絕境，也能保持本心，韓當——我用一萬紫晶幣，買你十年的效忠，加上你妹妹的康復，你願意嗎？」男人笑著問道。
「我願意！」韓當苦笑了一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我是那個唯一可以救你妹妹的人？星辰階的水系醫者！小葉子嗎？好名字！」男人抱著懷裡的小女孩，輕輕歎了口氣，「你以後，叫我隊長吧！」
水系醫者？星辰階的男人？韓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蕭寒，千年妖孽！如果，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救小葉子的話，那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了。蕭寒說可以救妹妹，那麼小葉子絕對沒有事的！雖然不知道蕭寒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大街上，但是韓當還是喜極而泣，他雙手合十，抱在胸前——
「老爹，小葉子有救了，兒子的運氣來了，遇見了蕭寒，哈哈哈，我可以跟隨他十年！到時候，兒子一定會光宗耀祖地回來的！」
「韓當，走吧！皇家學院，救小葉子去！」男人抱著瘦弱的小女孩，頭也不回地走了。
「是，隊長！」韓當擦乾了眼角的淚水，笑了起來，快步地跟了上去。
土狗韓當，入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