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的反應明顯比別人慢了一拍,別人都在笑的時候,他還是愣愣的,當看到別人一哄而笑的樣子後,他更是一副大惑不解。
「你們笑什麼?」郭圖皺了皺眉頭,隱約有點不舒服。
短暫的沉默後,眾人又是迭迭的笑起,這次不只是單純的笑,更是帶著譏諷,彷彿是在嘲笑某人。
荀彧為了照顧郭圖的面子,極力的想忍住笑意,還不免端起茶杯來掩飾,不過那一口茶水到了嘴邊,卻是怎麼也喝不下去,往往是一進口中,又是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劉尚暗暗一搖頭,這郭圖也太沒有腦子了,都這時候了還沒有轉過彎來。
郭圖隱隱覺得不妙,看了看正還在興致勃勃吃著糕品的郭嘉以及想著郭嘉剛剛的說的話,突然間一振,眼睛一亮,有種幡然醒悟的感覺,但隨即,臉色立刻陰霾了下來,一張頗為俊俏白皙的臉上,竟然燃燒起一股紅焰,直接充斥到了眼睛上。
「郭奉孝。」郭圖一陣咬牙,氣得站了起來,目光陰毒的望向郭嘉。
剛剛那句話,正好是荀諶說的,只不過郭圖一再逼問郭嘉,郭嘉正好套句引句,使了個彎子,對著郭圖調侃一番。
郭嘉的這句話,雖然是照著荀諶重複了一遍,但是第二次念出來的時候,卻是有些沉重,眾人笑過之後,便沉默了下來,低頭思索著郭嘉的這句話。
同一句話,經過後者念出來後,卻更加值得讓人深思。
「我等出身於世家,一切自然是為了家族利益考慮。」
這句話就像一顆釘子刻在眾人的心扉中,讓眾人在心中感慨的同時,又是深深的無奈,不知不覺在心中默念,就更是對未來仕途的迷茫與黯淡。
他們是家族的佼佼者,未來家族的掌門人,一輩子都跟家族命運打上了枷鎖。所謂的出仕,尋求明主,只不過是振興家族的途徑,家族利益面前,他們可以拋棄一切,甚至於忠誠可以如敝履般掃棄。
郭圖瞪著眼睛,一隻手顫顫的指著郭嘉。他倒沒有其餘人思想上那般高的覺悟,只覺得剛才大家的笑讓他受到了打擊,讓自己顏面盡失,羞憤怒火交加的同時,他的表情與在場之人都顯得格格不入。
「郭奉孝,你放肆。」看到郭嘉那毫不顧忌的樣子,郭圖感到自己受到了挑釁,索性毫不顧忌的大罵。
眾人同時都皺起眉頭,本來大家還身懷感慨惆悵,卻偏偏被郭圖這麼一喝愣是給拉回神來,這心中的滋味實不好受。
不過對於郭圖,他們表面上禮尚往來,但心底卻實在瞧不起,他除了那智商還有點高外,怎麼看就像一個世家大族中出來的公子哥。
郭嘉很是吊兒郎當的翻了翻白眼,朝著郭圖裝模作樣的拱了拱手,卻是一副正經的問道:「公則此言郭嘉是在不敢苟同,敢問我哪裡放肆了?」
「你?」
郭圖頓時氣歪了嘴,想說上一兩句,但無疑是自取其辱,但是不反駁的話,又讓自己顏面何從。
僵持了辦久,郭圖的嘴皮子也是一直向外哆嗦,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場面一時讓郭圖騎虎難下,偏偏周圍的人一個個正襟危坐,端正肅穆,卻沒有一個人搭腔解圍,分明是存了看郭圖笑話的心思。
「郭奉孝,你只不過是我家族旁系的庶出子弟,出身下賤,卑俗不堪,你的父母生下你幾年就死了,要不是有家族接濟,你早就凍死街頭可。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竟然還毫不廉恥的離開家族,揚言自己出人頭地,可是這幾年,你不就是佔著自己讀了點書,到處賣誇,然後就是抱著酒罈子,從天白喝到天黑,你說,就你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除了敗壞我家族的臉面之外還能幹什麼。」
郭圖氣壞了,連續的沉默後終於怒不可遏爆發出來,而且一個勁的往郭嘉的軟肋戳。
本來還嬉皮笑臉的郭嘉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眼中帶著深深的屈辱還有那一絲倔強。
荀彧等人臉色齊齊一變,他們沒想到郭圖這麼陰險,竟然會拿郭嘉的身世來說事,畢竟是一個家族,一個姓的,郭圖這樣做實在是太不厚道,品德實在是低下。
劉尚也是一驚,沒想到郭圖和郭嘉竟然是表兄弟,不過看樣子關係不是很好,而且聽著意思,郭嘉原本也是穎川世家的一員,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已經脫離了家族,成為了孤家寡人。
「奉孝。」戲志才在一邊也是臉色難看,見自己的好友被侮辱打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只能透露出關心的眼神。
「我沒事。」郭嘉輕輕的說了句,臉上重新掛起笑容,彷彿對於剛才的話,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只見他重新抬頭看著郭圖,臉上沒有了先前的放浪形骸,淡然從容道:「首先,我郭嘉雖然姓郭,但跟郭家沒有絲毫關係,再且,我從你們郭家拿的錢,完全是你們對我父母的賠償,你說我不知恩圖報,我知的是什麼恩,圖的又是什麼報,哼,你們家族虧欠我的,永遠也還不了,還大言不慚的歪曲是非,你們家族臉皮可真厚啊。」
郭嘉的話馬上得到了大家的同情,畢竟對於郭嘉的為人,他們都是知道的,對於郭家的那點恩怨,他們也是瞭然於胸。
相比起郭嘉的淡定從容,郭圖顯然沒有那麼好的定力,只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切齒的模樣也變成了齜牙咧嘴,彷彿要把郭嘉吞進肚子裡。
「郭嘉,你好,你很好。」郭圖氣急敗壞道,眼裡露出深深的怨毒。
「公則,適可而止吧!」荀彧輕輕的瞪了郭圖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
郭圖輕哼了一聲,他焉能看不出已經有人對他不滿,要不是為了照顧面子,他早就已經被眾生指責了。
看著郭圖吃癟的樣子,劉尚心裡暗暗一笑,有些幸災樂禍。敢欺負我的人,恐怕是活到頭了,這郭圖留著倒是個禍害,不如找個機會做掉。
要說這個郭圖,溜鬚拍馬、阿諛奉承倒是個能手,官渡之戰就是他力諫主戰,導致結果兵敗如山,讓袁氏在河北的勢力一蹶不振,最可氣的就是誣陷張頜、高覽二將,讓乙方唯一的兩庭柱投降了曹操,自此之後,袁紹一方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大將。
可以說官渡之戰,甚至是決定整個中原的戰役歸屬,都是由郭圖一力促成,這能耐,這本領,可不比任何一位謀士差!
「劉兄既然是從江東而來,不知對江東現在的局勢有何見解。」荀彧朝著劉尚微微說道,眼中帶著耐人尋味的試探。
荀彧明顯是在轉移眾人的注意力,果然,眾人聽到話後都把目光轉向了劉尚。
在他們想來,劉尚畢竟是江東人士,對於江東的狀況都親眼見證的,而他們只是靠著江東方面傳來的消息,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他們也難以逐磨,然後又靠著這些並不明瞭的消息而推測議論,分析出江東大概的形式。
一個是眼見為實,一個是道聽途說,他們自然希望能得到真實的消息。
來了,劉尚心裡微微一動,從剛開始他就感覺到荀彧看自己的目光就不對勁,而現在又出言試探,莫非他想從我身上看出些什麼?又或者他懷疑自己另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