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寨,孫堅清點人數,發現兵馬將近折損了三成,還有三成的兵馬都帶了傷,這麼嚴重的損失,是孫堅自起家以來損失的最嚴重的一次。
會盟到現在,別說什麼金銀糧帛,高官厚祿,就說糧草被拖欠,別的諸侯都沒有損失一兵一卒,還在後方美酒佳餚的享樂,而自己呢,卻因為一時的氣勇,擔任起前鋒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搞到現在兵馬損失巨大,糧草空虛,現在又陷入進退兩難之地,就算是能夠活下來,孫堅也是沒有臉面見江東父老。
白馬寨中軍大帳,孫堅看著左右兩邊的文武,心情很是苦澀,特別是韓當,身上已經掛了許多的刀瘡,看的孫堅又是一陣愧疚。
「朱治,我軍糧草還有幾何?」孫堅轉頭看向朱治,這一問,帳內眾人都不由把目光對上朱治,這三天來,孫堅為了讓大軍省吃儉用,節約糧食,孫堅帶頭省出了自己每日一半的糧食,而麾下眾人自當人人效仿,這也造成了士兵雖然吃得少,但看到主公與眾位將軍也跟自己一樣,怨念也就不消而散。
但這僅僅限於在有吃的情況下,孫堅可以想到,要是糧草空了,士兵們沒有了食物,可定會造成兵變,甚至對面的華雄只要一來,自己就只有逃跑的份。
「主公。」朱治對孫堅行了一禮,無奈道:「我軍的糧草只能維持全軍一餐了。」
「只能維持一餐?」孫堅聽了眉頭一皺,緩了緩後又說道:「一餐也好,起碼軍士可以維持半天。」
「主公,其實所謂的一餐只是半餐罷了。」朱治搖搖頭,神情頗為無奈,他剛才說一餐也只是說著好聽,不希望大家被打擊到。
「什麼!」帳內好幾個人吃驚的叫了起來,隨即便傳來幾聲肚子的咕叫聲。
聽著肚子發出的抗議之聲,黃蓋等幾個武將滿臉尷尬,特別是在中軍議事的時候,讓他們的老臉也掛不住,但無奈,戰場拚搏靠的是體力,而體力是來源是食物,而他們吃不飽不說,還要身先士卒,拼在最前沿,能量的消耗讓他們也支撐不住了。
孫堅雖不比黃蓋等人,而是坐在後方,但他也知道這幾天來將士們用命去拼,但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而是虧欠他們太多太多。
聽著那一陣陣的咕嚕聲,孫堅沒有覺得好笑,而是一根根刺在往自己心窩裡扎。
「我愧對諸位,愧對三軍將士,更沒有連面對死去的將士,去見他們的父老。」孫堅恨恨地一擊將案,滿臉的自責。
「主公。」眾人紛紛跪下。
「我意已決,退兵。」這次不等眾人的反應,孫堅直接站起來說道。
儘管眾將心裡不甘就此放棄,但一想到那巍峨雄偉的城關,以及食不能果腹的糧食,他們也只能低著頭遵從。
既然已經決定撤兵,朱治站起來說道:「主公,如今我們兵糧損失巨大,冒然撤退恐遭敵軍有機可乘,不如等到晚上夜深人靜之時,主公讓大軍一營一營節節撤退。」
「君理所言有理,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孫堅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夜上三更,天空已經遮上了一層黑紗,除了月上梢頭和幾顆閃爍的星粒,夜晚顯得格外的靜謐。
「主公,已經準備妥當。」當將士們吃完最後一餐的時候,朱治就已經開始指揮大軍收拾營帳,準備軍囊開始後撤。
「好。」中軍大帳中,孫堅緊握著腰間的古綻刀,神情凝重的看著朱治,問道:「我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你說今晚華雄會不會來劫營。」
「這?」朱治低著頭道:「主公多慮了,所謂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天也不會希望看到主公出事。」朱治小小的拍了個馬屁,讓原本一臉肅然,腰桿挺得筆直的孫堅一陣哈哈大笑。
「好一個吉人自有天相,如此,就算華雄真趕來,某又有何懼哉!」笑過之後,孫堅全身迸發出一股強大的氣質,豪邁頓生,讓在場的諸將聽得熱血沸騰。
「殺呀!孫堅在哪,某華雄來也,還不快快出來受死!」遠遠地,一陣非常狂妄的語氣傳來,宛如驚天破石般,雖相隔甚遠,但還是一字不落的聽在了孫堅的耳朵裡。
不止這樣,隨著這一聲的落幕,更多的聲音傳來,叫喊聲,慘叫聲,以及大量的馬蹄之聲配合著的馬叫聲。
「不好!」孫堅馬上站起身,三步並作一步直接衝出了大帳,映入孫堅眼裡的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在敵人的鐵槍下倒下,等多的是被成群結隊的馬群給踏成了肉醬,到處都是火光沖天的場面,以及士兵們不斷的在火堆中掙扎,亂叫,甚至瘋狂的亂衝一氣,不時的有自己的士兵跟著遭殃。
「這,這。」看著大軍亂成一鍋粥,狼狽不堪的場面,孫堅一時愣了神。
「主公快走!」眼見情形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還是穩重的程普率先回過神來,並且還牽來了馬。
「不。」孫堅搖搖頭,看著自己的士兵不斷的倒下,趴在地上無力的掙扎,而敵軍則是瘋狂的大笑,四處的破壞,孫堅怒了,一臉的怒髮衝冠,整張臉已經紅到了極致。
「哈哈!」一馬當先的華雄三叉戟一掃,眼前一排的士兵倒下,隨即得意的大笑道:「孫堅,你這個縮頭烏龜,有種出來跟老子比劃比劃,躲起來算什麼本事,虧你還自稱江東猛虎,我看不如叫江東病虎還差不多。」
華雄的一席話,引得西涼大軍紛紛哄笑,聽得孫軍大將們怒目而視。
程普紅著眼說:「主公快走,這是華雄在激你出戰。」現場還能保持理智的也就只有程普,而朱治一個文士哪見過這樣的場面,血光紛飛,屍體橫成,慘絕人寰,慘不忍睹的畫面早已嚇得他目瞪口呆,此時他能站著就算不錯了。
「呸!」孫堅往地上狠狠的唾了抹唾沫,直接翻身上馬,抽出腰間的寶刀,振臂一喝,「華雄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在西涼軍中排行第四,想我堂堂孫堅還收拾不了他嗎。」
「孫堅在此,華雄快來受死。」孫堅直接衝入戰陣,他這一喝,儼然成了戰場之上的交代,孫堅大軍看到了孫堅這個主心骨,則是越戰越勇,手中的武器揮舞的更加賣力。
整座大營宛若成了一面火海,四周的營帳又被點著的,更多的是被牽連的,就像一條火龍盤踞在那,身軀不斷的沸騰,發出陣陣的灼熱。
孫堅和華雄都是兩邊的主將,很快就對上了眼,雙方雖然沒見過面,就連在汜水關前,孫堅也只能看到華雄那模糊的影子。
但是兩人的氣質,外加對方的眼神,就像心有靈犀一樣,直接棄了身旁的士卒,朝對方一齊砍去。
雙方的兵器都不是凡器,孫堅的古綻刀更是從他的先主兵聖傳下來的,經過數百年的滄桑,兵刃的表面絲毫沒有受到剝蝕,反而是更加的尖銳,鋒利。
「好刀!」華雄跟孫堅的臂力相差無幾,但偏偏是孫堅佔據了一絲上風,再看華雄手中的兵器,明顯有一塊成了齒狀。
一招過後,華雄讚揚的看了孫堅一眼,緊接著緊握戟柄,橫掃向孫堅的腰部。
電光火石之間,孫堅韁繩一拉,馬的前半身立刻騰於空中,前蹄不斷的亂踢,那一刀正好從馬的腹間劃過。
「喝!」
危機被解除,孫堅可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在華雄還沒有收穩動作之前,只聽見一聲大喝,孫堅如一直衝破牢門的老虎,古綻刀狠狠的就如鋒利的爪子,割向華雄頭部。
華雄一看,暗叫不好,那如熊般魁碩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華雄胯下的戰馬一陣嘶鳴,感覺就像是被壓了千斤多眾的石頭,只把它壓得直不起身,半跪在地下。
躲過了這一刀之後,華雄也不敢再輕視孫堅,接下來的比鬥也是更加的激烈。
雙方武藝都是半斤八兩,打得難解難分,但是時間拖得越久就對華雄越有利,四周的西涼士兵已經解決了困獸的孫堅前營大隊,正在以孫堅和華雄為中心,緩緩靠近。
又過了幾個回合之後,華雄虛晃了一招,收住刀勢,看向孫堅道:「孫堅,我敬你是個英雄,如果你肯歸順董相國,我就放過你一命,如若不然……」三叉戟重重的往地下一跺,傳來一沉悶哼卻又渾厚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