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日來的攻城,不管孫堅是發動了多少次的猛攻和奇襲,大軍依然被止步在汜水關外,沒有半分成果不說,就這三日來的傷亡情況也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這讓孫堅憤怒的同時,心裡也在滴血。
「主公,兄弟們都不行了,還是先撤吧。」從前沿戰事回來的黃蓋,上身赤膊,點綴著敵人的鮮血,手上的鐵鞭彷彿是在血海裡浸淌過一般,不知道有多少條生命倒於這鐵鞭之下。
後軍的大隊中,孫堅看著前方的戰況,那座雄偉的關隘就彷彿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投石車、攻城梯、雲車、沖車都用上了,但是面對居高臨下的敵人,那高達十數長的牆體,卻給人一種不可企及的無力感。
城牆上,不斷有攀緣到一半的士兵從高空墜下,一陣慘叫後血肉模糊,接著後面的士兵在前赴後繼,週而復始。
沖車,戰車,在已經被敵人的滾石、檑木、火油給砸的千瘡百孔,冒著黑煙的攻城器械散落在戰場的各個角落。
「不行!」眼前的景象,讓孫堅胸口憋得生疼,但身為一軍之主帥,他明白如果這是撤退的話,那這三天來的勞碌將會徹底的前功盡棄,因為大軍的糧草已經全部吃光了。
「今天一定要把汜水關拿下來,程普,傳令讓第七隊,第八隊頂上去,就算是死光了也不能退下。」
「主公,不能在打下去啦!你看看,士兵們都快死光了,撤吧!」親臨戰場的黃蓋親眼見證著自己手下的慘狀,被石頭給狠狠壓死的,被箭矢給射成蜂窩的,被不幸砸中的火油,在淒厲的尖叫聲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這一切切,黃蓋就如感同身受,心裡時常被刀割一陣陣劃過一般。
「不行!」孫堅對著黃蓋一聲大吼,猙獰著一張臉道:「此時如果撤了,那我們大軍就真的完了,所以不能撤,不能撤……」
黃蓋怔怔的看著孫堅,最終也是起了一臉狠色,彷彿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般:「第七隊,第八隊跟老子上。」
一揮手,黃蓋帶領著士兵絕塵而去,奔赴血場。身邊的程普看不下去了,含著淚道:「主公,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們的江東子弟都快拼光了。」
「糧草運來了嗎?」
「還沒有,袁術一點也沒有給我們發糧草的跡象。」程普哀歎了一口氣,現在的情況誰都明白,袁術是不會發糧草了。
「殺!」
相對與城關下的慘狀,西涼軍可謂是聲勢浩大,氣勢如虹,一排排的弓箭手,分批而射,搭箭,拉弓,瞄準,發射,一氣呵成。
西涼軍不止能騎兵作戰,他們的箭術本領也不輸於任何一方諸侯,弓弦破空之聲,呼嘯作響,凌厲的箭芒,就似乎那密集的彈雨,讓關下的士兵無處可躲,只能發出一聲勝過一聲的慘叫,彼此蔓延,聲聲不絕。
垛口處,偶爾有能衝上來的江東子弟兵,但是還沒等到他們心奮的提起兵刃時,一處接著一處的長矛,長戈接踵而至,他們會聚一處,狠狠的扎向已經衝到關上的敵人,再狠狠的一挑,把那句還沒死投的身軀拋下城磚。
「噗!」摔落在城下的屍體很快就被淹沒在人群中,被袍澤戰友們無情的踩踏著,但是卻沒有人關注,因為他們的生命都在命懸一線之間。
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持續著前進,他們的生命已經不屬於自己,聞著那做嘔的血腥,那令人膛目結舌的斷腸,內脯,碎肢看著就讓人體內翻江倒海,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因為也許在下一刻,他們也會變成那地上的殘渣。
「胡軫,叛軍快不行啦,你在這頂住,待某下去殺他一陣。」華雄親自把守城關,見對方多時的進攻已經毫無進展,而且氣勢已經開始下降,華雄決定帶著鐵騎從側面突然殺出,叛軍肯定會大亂,如果能擒殺孫堅,那將是大功一件。
攻城戰已經到了緊要的時刻,孫堅的大軍僅憑著一口氣在戰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卻在這時,汜水關的側門大開,突如其來的變化不由讓攻城的大軍一愣,僅僅就是這一瞬間,西涼軍抓住了機會,一排又一排的箭矢傾瀉而下,火油更是不要命的往下扔。
「啊……」
戰況一下子讓西涼軍佔了上風,城下血霧沖天,腥氣瀰漫,斷指殘骸堆積成一座座此起彼伏的小山坡,血液彙集成斷續的河流,繪畫成一副副山河破碎圖。
「頂住!頂住!」黃蓋睚眥欲裂,在陣前指揮著一次又一次的進攻,組織起那錯措慌亂的隊伍。
「殺呀!」華雄一陣大吼,揮舞著手中的兵器,率領著身後勇猛的西涼鐵騎,如一股決堤的洪水猛然洩出,勢不可擋,硬生生的在戰場之上割出了一條血路。
這一幕,讓毫無思想準備的攻城將士們陷入短暫的慌亂,本來氣勢本就提不上去的他們,現在又要面臨那可怕的西涼鐵騎,眾人無不起了退怯的心思。
身長九尺,虎體狼腰,豹頭猿臂的華雄就像是一尊地獄修羅,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腥爆起,哀嚎不斷,那一張猙獰可怕的臉龐,再加上狠戾的眼神,讓人望而怯步,不敢上前。
「華雄休狂,韓當來也!」
只見一將策馬奔來,手持五尺大刀,揮舞起來呼呼生風。
「管你是誰,可別又像是鮑忠那種膿包。」看見來人一身將軍裝扮,華雄也停止了對普通士兵的收割,轉而看向來將之人。
韓當本來在指揮著將士們攻破城門,但見側面的甕城大開,為首敵將一馬當先,衝入戰陣,眼見江東子弟一個個被他屠殺在刀下,血花四濺,死屍橫陳,不由的調轉馬頭,讓副將繼續指揮攻城。
「接我一招!」韓當轉動猿臂,刀鋒一斬,一股渾厚之力衝向華雄。
華雄身形體大,胯下戰馬更是西域寶駒,從整體上來看,比韓當整整高了兩個頭,面對著劈來的一刀,華雄雙手橫起三叉戟,力舉相抗。
「噹!」的一聲震響,韓當的大刀還沒有完全落下之前,就被華雄完全的接下,而造成的結果就是韓當的餘勁還沒有發揮出來,就被華雄死死的克制住。
華雄露出露出不屑,但卻沒有放鬆警惕,眼前的將領武藝雖不及自己,可卻比鮑忠等輩厲害多了。
兩馬相交,刀戟橫飛,亂光見影。
韓當胯下戰馬雖然是匹好馬,但卻稱不上寶馬,體力自然及不上華雄的戰馬,交戰數回合之後,韓當的馬一直是節節後退,而韓當本人也是被壓著打。
「噹!噹!當!」
韓當感受到手臂漸漸發麻,虎口吃痛已經到了緊咬關頭,而對方卻是虎虎生威,一雙手臂大開大合,勇猛無敵。
「既然打不過你,那就玉石俱焚吧!」漸漸不支的韓當在面臨生死抉擇的情況下,選擇了跟敵將同歸於將,於是打起來更是不要命,漏洞百出的他,全然沒有因為傷口的極劇增多而停滯招式。
「你叫韓當是吧,我記住你了,但你卻注定死在我的戟下。」言訖,華雄當場一喝,手臂發力,三叉戟如蛟龍奔騰般衝向韓當。
「難道,就這樣死了嘛!」身心無力的韓當,悲哀的想道。
眼前的凶器,在韓當的眼前逐漸放大,感受著面頰被冷凜的寒風刺得生疼,無力回天的他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義公休慌,黃蓋來助你。」危機之下,千鈞一髮之際,這一喝聲給在瀕臨絕境之下的韓當起了無限的希望。
「砰!」黃蓋一條鐵鞭纏住了華雄的兵刃,脫身的韓當不做他想,連忙再次舉起大刀,橫掃華雄。
三馬對立,馬蹄亂踐,韓當與黃蓋的武藝雖不及華雄,但兩人合力卻不是華雄可以應付的。
「喝!!!」
三種兵器砸在一起,發出一陣脆響,刺激著耳膜處的生疼。
後方的孫堅見汜水關已經無法攻下,又見韓當差點被殺,不禁嚇了一跳,連忙鳴金收兵。
「叮叮叮!」
戰場上的士兵聽到了撤退的號令,就好像聽到了這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不由如蒙大赦般在敵人的箭雨下潰去。
「走。」韓當和黃蓋異口同聲,在逼開華雄之後,絕馬而去,只是遠遠聽到華雄的話傳來,「你們的狗頭暫且寄在你們肩上,我華雄會隨時去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