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郡,議政大廳。
袁紹聽聞從洛陽傳來的消息,拍案大笑道:「好個曹阿瞞,竟然敢孤身一人行刺董卓,真是大逆之極!大逆之極啊!」
對於袁紹的戲言,許攸附和一笑,說道:「主公,曹操此次的義舉,敢冒天下為先,雖行刺董卓未果,但已然是聲名起鶴,四方昭然,在我看來曹操不是瘋了,就是胸藏大智。」
「為何?」聽到許攸有意的誇獎曹操,袁紹不免有點不憤,搬弄著手指上的翠扳指,說道。
許攸道:「主公,你想想,董卓何人?豺狼也;此賊穢亂禁宮,褻瀆朝綱,篡改律法,視漢帝如玩物,同百官如草芥,使天下之人怨聲載道,敢怒而不敢言,然曹操行刺董卓,卻為天下人之人開了先例,其有一就有二,天下人豈不會紛紛效仿曹操!」
「然曹操此次回了陳留,就形同如虎歸山,倘若他率先豎起義旗,天下人又會怎樣看待?」
袁紹不是傻子,稍稍分析就得知了其中的厲害,猛然驚醒道:「就如大澤鄉陳勝,吳廣呼!」
「主公明鑒!」許攸鞠手躬身道。
「那吾該當如何!」袁紹此時挺羨慕曹操的,應為他做了想做而別人不敢做的事,當然如果這事發生在他身上,就不敢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
「須當……」當許攸準備再次諫言時,門外守衛的叫聲卻打斷了他的思路。
「逢大人……」
廳外逐漸傳來階梯上的踏步之聲,待走到盡頭時,廳門從外向裡被推開,露出一道人影。
迎面而來的是一位緇衫長袍,青衣穿著之人,眉宇之間行色匆匆,當他來到大廳之上後,對著袁紹長拜道:「逢紀拜見主公。」
「哦!是逢紀啊!我剛剛和許攸再討論曹操刺董一事,既然你也來了,那你也聽聽吧!」袁紹看著逢紀微微一笑,悅色道。
逢紀低著頭,讓人看不清面上的焦著,只聽他說道:「主公,曹操刺董一事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要討論討董一事了。」
「討董!」袁紹眉頭微微皺起,沒聽明白逢紀話裡的意思。
逢紀身旁的許攸也比袁紹好不到哪裡去,一臉疑惑看著自己這位同僚,不知道他話裡賣的是什麼關子。
逢紀從袖袍之中拿出一份文書,恭敬的交到袁紹手裡,袁紹疑惑的看了眼逢紀,拿過文書,目光中充滿好奇。
仔細的看著文書中的所寫,袁紹的嘴唇喃喃動起,就是沒發出聲音,看完之後就把文書給在一邊等候的許攸。
許攸迫不及待的接過文書,目光仔細瀏覽起來。
「好文章啊!當真是好文章啊!慷慨陳詞,言辭激昂,句裡行間無不是有種血氣凌然,驚人駭氣之意,我料定寫此檄文者,必是曹孟德。」
看完之後的許攸並沒有說關於文書之上的內容,只是一個勁的誇是篇好文章,字字珠璣,句句精妙。
「哼!」袁紹似乎很不喜歡有人在自己身旁說起曹操的好話,只是冷冷地道:「這曹阿瞞當真厲害,一回去就是招兵買馬,舉義起兵。」
許攸馬上開口道:「主公,事不宜遲,我們應當抓住先機,乘勢起兵啊!」
「這是自然……」曹阿瞞乃是宦官之後,要說他能召集各路諸侯,那不是貽笑大方,到頭來還不是靠我袁本初,袁紹得意的一笑,在他的眼中,一個太監的後代,怎能跟自己四世三公,海內名門的袁氏相比。
許攸剛想說幾句奉承話,拍拍袁紹的馬屁,但逢紀很不合時宜的接口了。
「主公,這討董檄文並不是曹操所寫。」逢紀道。
「哦!那也對,曹操一介武夫,怎能寫出如此好的文章,那是曹操身邊的什麼人所寫,我倒想見識見識。」袁紹微愣之間,然後自以為很聰明的說道。
逢紀搖搖頭,低聲說道:「也不是,這篇檄文跟曹操沒有任何關係。」
「那是誰?」許攸忙是喝道,臉色之間還帶點紅色,剛剛自己和袁紹都認為這檄書是曹操寫的,現在卻被否定,這不是讓逢紀在一旁看著笑話嗎,許攸覺得自己剛才和袁紹的對話,就像是兩個小丑,在自賣自說。
但是更讓許攸意外的,這討董檄文竟然不是曹操所寫,那是何人所寫,本來自己還想向袁紹建議,撰寫討董檄文,佔據天下大義,不過現在看來,聰明的人不只有自己,寫這篇檄文的人其智慧更甚自己,因為他懂得牢牢抓住時機。
袁紹的臉色更不好看,作為人主,往往都要表現出一番威嚴,但此時,他卻跟許攸有一樣的想法,就是被當成猴看了,那望向逢紀的眼神,滿是怒氣,彷彿在說:「你要不解釋清楚,就有你好受的。」
逢紀更是覺得冤枉,心想:「剛才你們倆一唱一和的,說的好不熱鬧,哪有給我插嘴的份啊,再說,我也沒說這是曹操所寫,你們這樣看我,干我屁事啊!「
但是逢紀還是挺起腰骨,裝作面不變色道:」此檄文乃江東的劉尚所寫。」
「劉尚?劉尚是誰?」袁紹琢磨了半天,硬是沒有從腦中找到劉尚這個字眼,難道是無名之輩,但就算是無名之輩,他寫的這些檄文又有什麼用?
袁紹以前本就身居洛陽,常常跟在何進身邊,參與著皇宮的立嗣之爭,接著又與董卓勾心鬥角,逃到渤海後就馬上打造軍器,拉軍隊,屯積糧,哪有空知道外面的事情,現在逢紀提起劉尚,他當然不知道劉尚是何人了。
「劉尚,揚州牧劉繇之子,現任會稽太守,還未十八歲。」這次,還沒等袁紹發話,逢紀就看出袁紹不識此子,很識趣的說出了劉尚的身份。
「你說一個黃口孺子,竟能寫出如此好的文章?」袁紹瞪大眼睛,不相信道,他自認為自己才華橫溢,滿腹五車,但是單單這篇檄文中的磅礡之氣,是他無論如何也模擬不出來的。
「是的。」逢紀無奈道,其實他也不相信,但事實卻是如此。
「嗯,那劉繇我也見過,只知道他有個兒子叫劉基,這劉尚還真不簡單,文采竟然這麼了得,我看,他此次的檄文,定是受劉繇暗中指使。」袁紹道。
「主公……」逢紀顯得很無奈的打斷了袁紹的話,說道:「主公,這劉尚很不簡單,我剛剛簡閱了關於江東今年來的情況……」
接下來,逢紀就一一陳述著劉尚崛起的事跡,包括布中的每一個細節。
「啊!」袁紹崩的一聲從大椅上彈了起來,臉色之中看不出是驚喜還是憤怒,總之很是驚訝。
「你說此子,此子竟然打敗了袁公路!」
袁紹口中的袁公路指的就是袁術,這個與自己天生不對眼,比之曹操還過的同父異母的兄弟。
「正是……」逢紀吞了口唾沫,說道:「濡須口一役,劉尚起軍大破袁術數萬兵馬,袁術大軍退守合肥,九江一地已經半數失陷。」
「好好!」袁紹喜形於色,大手接連著拍著大腿,說不出的洋溢,就彷彿看見袁術吃癟的糗樣,這是他近幾年來,最高興的一件事了,由此可見,這兩兄弟的關係有多麼糟糕。
不過,高興之後的袁紹緊接著沉默下來,身為大家族子弟,這一代的長子,袁紹還是以家族利益為重的。
當初,舒服袁隗讓袁術去南陽,讓其在淮河以南發展勢力,現今,袁隗又把自己派往渤海,渤海毗鄰鄴城,意在冀州,袁紹當然明白袁隗的意思。
但是袁術敗北,對其發展勢力受到阻礙,這又讓袁紹既歡喜又憂愁。
許攸出言道,他可沒有像袁紹想的那樣複雜,「主公,如今之計應該是立即響應劉尚,即可發出聯盟之意。」
逢紀也搭腔道:「許攸說的有理,此刻主公名聲不顯,應當積極參與會盟之事,讓更多人響應四世三公之號召。」
人言袁紹好斷無謀,好聽他人意見,看來果然如此,聽了手下兩位謀士的意見後,立即應允,說道:「我正有此意!許攸聽令!」
「許攸在!」
「立即傳召顏良,文丑二將,清點三萬將士,原地待命;傳高幹為後軍主將,負責押運糧草和軍械;命淳於瓊為先鋒大將,領三千精騎先赴河口。」
「諾……」許攸領命道。
「命許攸,逢紀為參軍,某親自統領三軍。」
「遵命!」許攸,逢紀同時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