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05
「你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老者沉默片刻,給漫修的回答卻是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一出生就被周府的人抓了?」
老者又狠命的搖了搖頭,比劃出了六這個數字。
「六?他今年二十六歲,你在這裡二十載,你是在他六歲的時候才跟他分開的?」
老者點點頭。
「那你該知道他叫什麼的……他們威脅你不讓你說?你說了你兒子的性命就會有危險?」
老者點點頭。
原來如此。
「這二十年,你見過他嗎?」
意料之中的,老者傷感的搖了搖頭。
「是啊,周府的人這麼多,我雖也識得不少,也並非全都識得,像你,我就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們既想瞞了世人,又怎會讓他以真面目示人呢?見不到也許並非壞事,至少有希望,他過得很好。」
老者再次難過了起來。
可突然,老者之前輕柔對他的手突然重了幾分,漫修的傷口也因這幾分重力而再次張裂開來,正詫異間,漫修看到了密室中的沈韓。
這老者居然有這樣好的聽力,看來,在地下密室孤獨的這二十載,卻是讓他的聽力異於常人了。
老者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便低頭離去了。漫修也因沈韓的再次折磨而徹底暈厥了過去。
現在,又見老者。他手裡是提著送飯的籃子的,又到晚飯的時間了嗎?這些人對自己這般折磨,卻一點也不缺自己吃喝,看來,不想讓自己死是真的。
見到漫修的老者同樣非常驚訝,中午時分,他不是還被吊著的嗎?他的腿不是昨夜裡就被打折了嗎?怎麼,能在門口見到他……可隨即,門旁滿胸口都是血的先生再次讓老者驚訝,是他殺了先生?
「走吧,我許諾過你,有朝一日我能離開這裡的話,一定也帶你走。」
老者的瞳孔瞬間放大,眼神中帶有著無限的矛盾,之前以為漫修是為安慰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想不到他還真要履行諾言……可是,進了這地下密室的人還能活著出去?二十年了,他沒見過一個!
「你不想親眼見見你的兒子嗎?人生還有幾個二十載?」
「我叫劉望,我的兒子,叫做劉霄。」
漫修驚得半晌沒有說話,這老者,居然不是啞巴。而劉霄,漫修的腦海裡過了很多個名字和身影,獨獨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謝謝你給我的承諾,但我不會出去的。這是我應受的懲罰,我沒有臉見我的兒子。但是,如果你能見到他,請將這衣服交給他。如果,他還能念我這個沒用的父親……」說著,老者便推開漫修早已不算威脅的雙手,將外衣脫下,披在漫修的身上。
「穿著我的衣服出去吧,你也知道,這裡層層把關,你這樣出去,比登天還難的。」
「這……」
「孩子,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沈大人和先生為何要這般對你,但你比我的兒子還小,我不忍你和我一樣在這裡被囚禁一輩子,能走你就走吧。你不用管我,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做過一件不可挽回的錯事,我要用一生來償還這個錯誤,這,就是我的命。出門一直向北走,就能出去外面那個迷宮了,這是鑰匙,以你的身手,幾個守衛應該不在話下的。」
漫修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感激?亦或是難過?老者的這般堅持,會不會過於固執了呢?一件錯事?誰人又無過呢?漫修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卻見老者早已俯身祁天晴的身旁,冷冷的傳出句,「你再不走,他恐怕就必死無疑了。」
祁天晴!漫修趕忙穿好了老者的衣服,扶起天晴,拖著傷腿,一步步向外挪去。
「等等!打暈我!」
內疚感油然而生,他承諾過要帶老者出去的。可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下。他沒有信心帶老者出去,甚至,沒有信心自己也能出的去。只是,只是為了祁天晴……他不得不博一次。
漫修出手打暈了老者,攬著祁天晴毅然朝石壁外的北方而去。
且說這迷宮雖然層層把關,但每個關口只設一個守兵,只有最後一個關口才設有兩人。關口與關口之間間隔較大,也不相往來,著實給漫修提供了機會。因此,一路上,行路雖是艱難,但因有老者的鑰匙,祁天晴和自己的偽裝,還有毒針和功夫的相助,也算是順利。
終於,到最後一個關口了,漫修遠遠的望見了來時門口處那傲立松柏之上的雄鷹圖,和那站的筆直的兩個守兵。只要過了這一個關口,就是沈韓所居的內院。這沈韓並無妻兒,因此來這內院最多的便算是他的義子沈雲城。而沈韓喜靜,早早又立了規矩,如若不是因為將軍和小姐的事情需要稟報,他不尋沈雲城時,沈雲城是不得主動來尋他的。連沈雲城也不常踏入的內院,便成了他練功的絕佳之地,同時,還有這地下密室入口的所在之地。
只要出了內院,再出外院,再想辦法進入先生的住處,尋到先生口中所說的起死回生之藥,便能救祁天晴了。
這條路線剛剛在密室中時,便在漫修的腦中形成了,雖然也知要辦到這點十分困難,但這是眼下唯一能救祁天晴的法子了,也便是這股強大的動力,讓他支撐至今。
「來人是誰?再動格殺勿論!」
一個不小心,沒看到腳下的一道坎,竟碰撞出了聲音,先被對方發現了。
「是我,老劉頭。」漫修盡力模仿老劉頭的聲音,到底還是有幾分模仿的天賦,對方竟繼續問話了。
「老劉頭,你來此作甚?」
「先生受傷了,沈大人吩咐先送先生回房。」
「哦?先生受傷了?」
漫修把祁天晴推在了自己的前面,她的血足以吸引對方二人的注意力,而只要吸引一下便好,這樣,他就有充足的時間出手……
果然,對方的眼神被先生嚴重的傷勢給吸引了過去,可也就在此時,漫修凌厲的出手,將手中的毒針穩穩的插入了二人的身上。
「別動,這針有毒,聰明的話,帶我去先生的住處!」
「你認為你能逃得出這裡嗎?」
「什麼事情都得試試才知道。」
這時,其中一人仍抽出了軍刀,砍向漫修,可惜,刀才舉到半空,停了片刻便落到了地上,連同他整個的人。
「喂……」旁邊那人再想去救已經來不及了。
「我說過,針有毒。帶我出去,我立刻就給出解藥。他,也死不了!」
「你覺得,我們守不住你,還能活命嗎?」
「沒有發生的事誰都說不準,但我肯定,你現在要是不帶我出去的話,我就會殺了你。」漫修從沒這般威脅過人,但現在祁天晴的命在旦夕,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對方歎了口氣,轉身在前面帶路。漫修則在後面扶著祁天晴,一瘸一拐的跟著。
誰知,剛出密室之門,走到內院的一半時,三人面前便閃過一個黑色的身影。等漫修看清對方是誰時,走在前面的帶路人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
「哼哼,沒想到吧,我的毒藥,自然也有解藥。在聞到那毒藥的瞬間,我就打開了身上所帶的解藥,只不過,得病如猛虎,治病如抽絲,仍需時間恢復上一陣子的。怪就怪,你太仁慈,那麼大好的機會,你都沒有下手殺我!」
天哪,沈韓居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復活」!雖然看起來,他拿劍的手還是不太穩,他的身體肯定還很虛弱,但,殺還扶著祁天晴的他,是綽綽有餘了。
等等,他在聞到毒藥的瞬間便打開了解藥,那豈不是說他沒有徹底昏迷過,那老劉頭……
「哈哈,你在擔心那個老傢伙嗎?我已經送他上西天了。這也怪他自己,誰讓他不守自己的誓言,承諾今生再不開口講一個字的呢?」
漫修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老劉頭,居然被他殺了!手中僅有的一根毒針又緊了幾分,一會兒,攻他哪裡呢?
「收起你的毒針來吧,你贏不過我的。」
「是嗎?那得試試才知道。」
漫修將祁天晴往牆邊一倚,出手去攻沈韓。一次機會,只有這一次機會!贏了,說不定就能走出這片陰霾,輸了,失去的將會是無窮盡。
漫修沒想到沈韓會這樣卑鄙,居然會放著自己的攻擊不管,而用劍再次去刺祁天晴。只得回身去救,結果,就因為這一回身,漫修輸掉了他唯一的賭資—毒針。
「哼,跟我鬥!」漫修聽得出來,沈韓此時說話有些喘息。看來,剛才那一招他也是竭盡全力在賭的,畢竟,那毒藥的藥性很大,更何況還是整整一瓶。不同的是,他賭贏了,秦漫修不會眼睜睜的看他殺祁天晴。
正在漫修絕望之際,就聽悶哼的一聲,將劍架在漫修脖子上的沈韓手一抖,便暈倒在了地上。他的背後,出現的竟是沈雲城。
「是你?」
「別多說了,來,換下他的衣服,我帶你出去。」沈雲城當即蹲下身來,動手解那已死的守衛之衣。
「你先救她!」
沈雲城回頭看看那地上前胸全是血的人,不禁眉頭一皺。是祁天晴,能讓秦漫修在這時還牽掛的人,絕不可能是先生。更何況,還有那熟悉的香味……
「你先穿上衣服。」沈雲城把解下來的衣服扔給了漫修,自己則走到祁天晴的身邊,試了試她的鼻息,又從懷裡瓶中掏出粒藥丸,給祁天晴吃下。
「你給她吃的是什麼?」
「護心丸。能保人心脈不斷。先生只煉了兩顆,一顆獻與了將軍,另一顆他自己留著。我本想拿來給你用的……」
「謝謝你!」半晌,看到祁天晴的呼吸明顯比剛剛有力,漫修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